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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推心置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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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從蕭萬年丟官以來,陸炳第一次聽見蕭風喊自己陸伯伯,讓他一瞬間有些恍惚。自己曾是蕭萬年家的常客,隻是那時的蕭風是個小書呆子,每天隻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之乎者也,家裡來不來人一個樣。每次自己去,蕭風都是規規矩矩地叫一聲“陸伯伯”,然後就躲回書房去讀書。蕭萬年偶爾帶著蕭風去陸家,蕭風也是規規矩矩地叫一聲“陸伯伯”,然後就被陸繹拉走去玩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去蕭家的並不是從蕭萬年丟官開始,而是從自己知道了蕭萬年的身份開始。嚴世藩能查到的東西,陸炳自然也能查到,而且能查到更多。從那時起,他就有意在疏遠蕭萬年了。但他做得很巧妙,所有人都感覺不出來,以為那隻是他人到中年,步步高升後的忙碌導致的。蕭萬年是知道內情的,可他更不會說什麼。陸炳能在知道他的身份後,仍然冒險照顧他,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今天,蕭風這一句“陸伯伯”,讓陸炳感慨萬千,但他也馬上意識到,蕭風這句話的分量。我不是以一個同僚的身份在跟你說話,我是在以一個你好朋友的兒子的身份在問你。我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陸炳眨眨眼睛,反問道:“你知道什麼了”蕭風莫測高深:“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陸炳看了蕭風半天,鬆了口氣:“你啥也不知道。你隻是在詐我罷了。”蕭風搖搖頭:“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老道臨死前給我留了封書信,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陸炳想了想:“我知道你知道什麼了,但你不說出來,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蕭風知道,像陸炳這種老狐狸,詐他是沒有用的。所以他痛快地先走一步。“我父親,其實是死在萬歲的授意之下的,對嗎就因為他幫了夏言。”陸炳鬆了口氣,心說果然你也就知道這麼點事兒,我還以為老道知道的更多呢。“蕭風,不要這麼想。萬歲確實很惱怒,但他並沒有下令對蕭萬年怎麼樣。其實以當時蕭萬年幫夏言脫罪的行為,萬歲是完全可以將他列為夏言的同案犯的,那樣至少是個斬首之罪。若是再殘酷一些,甚至你也會被株連,巧娘和巧巧都得重新被發賣為奴。但萬歲並沒有那麼做。他隻是告訴我,蕭萬年如此不識好歹,你就不要再照顧他了。這已經是萬歲最大的善意了。還記得你給裕王測字後,我去你家嗎那是你父親去世後,我第一次走進你家。你當時一定很恨我,恨我忘恩負義。我沒法解釋,隻能說,在你家的事兒上,我陸炳問心無愧。”蕭風點點頭,淡淡地說:“我知道,所以今天我叫你一聲陸伯伯,就是為當年的態度道歉。在你這樣的位置,這樣的身份,能這樣對我家,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你骨子裡,是個好人。當然,萬歲當時對我家網開一麵,除了給你麵子之外,一定也有彆的想法。我猜,他是不願意讓群臣覺得,凡是得罪了嚴家的人,都一定會很慘,防止嚴家過度膨脹和狂妄。這是萬歲的平衡之道,這麼多年,其實一直都沒變過的。陸伯伯,你說是不是”陸炳苦笑道:“蕭風,你聰明絕頂,又有心機,今天可顯得有些魯莽了。有些事兒,心裡知道就好了,大家心知肚明,說出來除了招惹是非,毫無用處,何必呢”蕭風笑了笑,語氣平淡而堅決:“我今天就是要把話說清楚,才能換來陸伯伯的坦誠相對。陸伯伯,你一定知道,我父親為何要幫夏言他和夏言無親無故,隻是為了正義嗎我不信。”陸炳心說你不知道你爹娘是什麼身份,自然就想不通這件事兒。可我也絕不會告訴你。這件事兒本來就已經死無對證了,你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來了。當年嚴世藩和我查的時候,還有很多蛛絲馬跡可尋,現在多年過去,那些蛛絲馬跡早已經煙消雲散了。嚴世藩為何手握著這樣的一件大殺器,卻至死都沒拿出來對付你因為他沒有證據。一切可能的證據,早就都被我毀掉了,我動手要比他更早。他能查到真相,卻是空口無憑。所以他不敢拿出來魚死網破,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萬歲要真信了,第一個殺的不是你,而是我陸炳。他是要拿萬歲對他的信任,來賭萬歲對你和我兩個人的信任,這場賭局,必輸無疑。嚴世藩當時是什麼狀態萬歲對他的信任早已蕩然無存!而且關鍵是,他已經沒有用了。可陸炳和蕭風仍然是對嘉靖最有用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嚴世藩敢空口白牙的誣陷蕭風,後果可想而知。嚴家可能會被滿門抄斬,甚至禍滅九族,嚴嵩的老臉也未必能頂得住嘉靖的怒火了。所以嚴世藩選擇了用這個武器和陸炳做交易,而非自爆。嚴世藩惡毒了一輩子,最後時刻總算是儘到了父親的責任。所以啊,蕭風,蕭萬年都不肯告訴你的事兒,我能告訴你嗎那隻會害了你。你要真相,我就給你真相,不過,我隻能給你你需要的那一點真相,打消你心裡的疑慮。“蕭風,其實事情沒你想的那麼複雜。你父親幫夏言,是因為夏言也幫過你父親。當年因為征選秀女一案,你父親暗殺了那個知縣,雖然沒留下什麼證據,但朝中官員卻咬住不放。我在私底下和嚴家達成協議,讓他們不敢對你家下黑手。但朝堂之上對你爹的彈劾和攻擊,我卻無能為力。因為要求判你爹死刑的官員,並不隻是嚴黨的官員,還有很多中立的官員,甚至是反對嚴黨的官員。他們不在乎那個知縣有沒有罪,也不在乎你爹是為什麼要殺死他。他們隻知道,一個錦衣衛,殺了一個當官的讀書人。那些通過讀書科舉當上官的人,不管內部鬥得頭破血流,但麵對代表皇權的錦衣衛時,總會出奇地一致。他們覺得,一個錦衣衛能暗殺知縣,那麼明天皇帝就能毫無理由地殺死任何一個官員。所以他們咬住你爹不放,一定要讓你爹死,殺一儆百。既是警告錦衣衛,也是警告萬歲。按規矩,我要避嫌,不能在朝堂上為你爹說話,否則隻會惹起更多官員的攻擊。萬歲也一直不表態。這時,是夏言出麵,壓住了群臣的攻擊。他在朝堂上說了幾句話,我記憶猶新。他說:凡事要講憑據,今天你們要無憑無據地處死一個人,將來彆人就能無憑無據地處死你們。”蕭風默然許久,苦澀的一笑:“他說的沒錯,他死的時候,果然就是無憑無據被處死的。”陸炳不接這個話茬兒:“現在你明白,為何你父親要幫夏言了,沒彆的事兒就走吧。”蕭風深吸了一口氣:“陸伯伯,夏言幫了我爹,而且幫成了。我爹雖然幫了夏言,但沒幫成。人常說父債子還,我身為人子,不知此事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敢不完成父親未竟之事”陸炳大驚:“你想乾什麼夏言都已經死了,他弟弟也死了,他家已經沒有人了……”蕭風堅定的說:“夏言雖然沒有後人了,但他究竟是忠是奸,對百姓很重要,對官員很重要,對大明很重要!”陸炳連連搖頭:“當初夏言的事兒,參與之人太多了,你是想把所有人連根拔起嗎萬歲對你再好,也不會容忍你當麵打他的臉!”蕭風笑道:“這本來就是嚴黨造的孽,與萬歲何乾與陸伯伯你就更沒關係了,你擔心什麼。”陸炳急了:“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既然老道知道的事兒你都知道了,那龍鳳店的事兒想來你也知曉一二。以他們兄弟的感情,這件事兒夏言肯定不會瞞著老道的,沒準那件事兒裡,老道也參與了的。我若是早知道夏言還有個弟弟,也不會讓老道這麼多年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的,早把他趕走了!”蕭風靜靜的看著陸炳:“龍鳳店有什麼事兒龍鳳店不是江南的嗎”陸炳也看著蕭風:“你若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就給我滾蛋吧,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蕭風笑了笑:“果然誰想詐你都是癡心妄想。好吧,我承認,老道跟我說過那件事。所以我知道,不隻是嚴黨想整死夏言,也不是陸伯伯你想整死夏言,你們都是幫手。真正想讓夏言死的是萬歲,因為夏言在龍鳳店的事兒上插了一手,和萬歲作對了。”陸炳冷冷地說:“你既然知道,還妄想為夏言翻案萬一把你自己搭進去,才真是對不起你爹!”蕭風忽然道:“陸伯伯,你說這次嚴效忠豁出命來告我欺君,又是街頭撒詩,又是仙字石藏魚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萬歲怒火衝天的把我叫回來,卻輕描淡寫地就結案了,是為什麼”陸炳心裡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還能為什麼,老道主動自首了,一切都是他搞的鬼。詩中所寫之事本就都是胡編的,那魚也是老道塞進去的,你是無辜的,自然就結案了,有何奇怪的。”蕭風淡淡地說:“假如詩裡說的都是真的呢萬歲又將如何”陸炳忽然笑了:“假如這個乾什麼好端端的,哪有那麼多假如”蕭風固執地看著陸炳:“陸伯伯,我能活到上街測字,有萬歲平衡嚴黨的目的,但更大的原因,是你的保護。原來我不知道真相,曾經怨恨過你,覺得你忘恩負義,不夠朋友。可現在我知道了一切。平心而論,這個年頭,做朋友能做到你這份上的,簡直是鳳毛麟角。這件事上,我從心底裡感謝你。所以今天我拋開一切偽裝,真心實意的來請教你,也希望陸伯伯能坦誠地回答我。”陸炳暗自歎了口氣,蕭風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其實已經算是最後通牒了。我要為夏言翻案,勢必會影響到當年所有陷害過夏言的人。我不想傷害到你。咱們兩人之間,有天然的友好基礎,所以我是來找你商量。你若不想商量,我也無可奈何。咱們就各憑本事吧。“這件事,本來就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全看萬歲信或不信。老道的說法合情合理,萬歲當然會信。但其實若是仔細想想,你欺君與否,跟老道的說法其實並沒有關係,隻在於你是否知情,是否參與。老道是夏言的弟弟,難道你就不能勾結胭脂姐妹,偷換二人身份,陷害嚴世藩了老道是夏言的弟弟,難道安青月就不能假扮胭脂豹了常安公主就不能作偽證了老道是夏言的弟弟,難道戰飛雲就不能在刑部演戲,放任凶手殺死證人了老道是夏言的弟弟,難道他就不能假裝追胭脂姐妹,來北鎮撫司偷走玉佩了老道是夏言的弟弟,難道曾造辦就不能在玉佩上做手腳,既消除小冬的嫌疑,又引出如玉之事了最有趣的就是,老道是夏言的弟弟,小冬是夏言後人的身份其實可能性變得更大了。憑什麼老道一句話,說小冬不是夏言的後人,萬歲就相信了,一點質疑都沒有呢”蕭風靜靜的點頭:“陸伯伯,你說得對。所以萬歲隻是選擇了相信對他最有利的結果。老道的話都是真的,對萬歲是最有利的。即使他原本對我有些戒心,當我奉詔回京,也已經打消了這份戒心。若是我真犯了欺君之罪,萬歲該拿我怎麼辦才好我對萬歲還有用,又沒有實際的證據,萬歲會很為難的。所以萬歲直接接受了這個結果,不想再節外生枝。至於小冬是否是夏言的後人,既無法證明,也無關緊要。萬歲真正在乎的,並不是夏言在這世上還有沒有後人,而是在乎有沒有人敢在此事上挑戰他的權威。”陸炳看著蕭風:“你既然知道如此,為何還想為夏言平反非要去觸碰萬歲的逆鱗呢”蕭風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苦澀與沉重。“因為我不想像夏言一樣,將生死寄托於萬歲的一念之間,而無是非對錯。我也不想讓大明的百姓官員,都不得不將生死寄托於萬歲的一念之間,而無忠奸善惡。萬歲有皇權,自古以來皇權至高無上,我還沒有狂妄到自認能徹底改變這一切的程度。可即使是萬歲,要殺人也該有憑據,而不是憑自己的一時喜怒,憑自己的一時好惡,憑自己的一時得失。夏言說得對:今天你們能無憑無據地殺死他,將來就有人能無憑無據地殺死你們。”陸炳忽然間明白了很多事兒,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蕭風,就像看著一個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樣。“所以,你不管要對付任何人,都會費那麼多精神去搜集憑據對付嚴世藩,就不用說了,就連對付談新仁、史珍湘這樣的商賈之徒,都是如此。以你的能力,很多事兒明明是有更簡單更容易的辦法的,我原來一直覺得你過於拘泥了,就是因為這個難道你對付那麼多人呢,沒有製造過偽證嗎若是製造偽證,和你的想法會不會有衝突”蕭風淡淡地說:“我製造過偽證。為了救隔壁老王一家,我偽造過賣身契。為了逼毛海峰露出真麵目,我讓徐渭給毛海峰寫過一首詩,讓徐海相信自己要被綠了。為了查清枯井女屍案,為了除掉嚴世藩,甚至為了對付徐璠,我都造過偽證。可偽證也是憑據!也需要費心去造!而且既然能造偽證,就有機會被查清。因為偽證而死的人,總好過於連證據都不需要就被殺的人!隻要殺人需要憑據,證據需要核實,雖然仍然難免冤死之人,但總要比以人心定生死要好多了。”陸炳歎息道:“你想沒想過,夏言被定罪,也是有證據的。仇鸞告他結交邊將,嚴黨提供了曾銑給夏言送錢的單子!”蕭風點點頭:“我知道,我還知道這些證據是萬歲決定殺了夏言後才出現的,而且證據並沒有核查過。所謂的口供,是從詔獄裡獲得的;所謂的人證,是幾個殺良冒功,差點被曾銑軍法從事的軍將。這些證據能成為證據,就像徐璠的賣身契一樣可笑。大明的司法係統,不該是這樣的。”陸炳這次沉默的時間要比蕭風長得多,許久之後,他才苦笑道。“你是去過仙界的人,所思所想自然不同。今天這些話,我就當沒聽過。我是錦衣衛,我隻忠於萬歲,萬歲讓我殺人,讓我製造偽證,我不會拒絕。你要做的事兒,若是真能成,那這世間就真的明鏡高懸,河晏海清了。那就和仙界一樣了。夏言這件事兒上,我不阻攔你,也沒法幫你。以你的能力,自然有辦法不把我牽連進去。”蕭風也笑了笑:“這件事兒太大了,可能我也看不見結果。但我給大明開個頭,總好過人人束手。何況我這也是為了師兄好。師兄若不能做到心無塊壘,又如何能得道飛升呢”說完,蕭風一揖到地,轉身離開。陸炳在身後忽然說了一句。“以後,沒人的時候,你還能叫我陸伯伯嗎”蕭風停住腳步,沒有回頭,笑道:“你本來就是我陸伯伯。”「兄弟姐妹們,燥起來!」........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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