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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你圖什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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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其實仇鸞也在千萬次地問自己:那天你怎麼就衝出去了呢你圖什麼呀他此時正齜牙咧嘴地躺在床上質問自己,聽見前門響動,知道是火姑娘回來了。“火兒,來幫我翻個身,我保持左傾的姿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左胳膊都壓麻了,需要換個姿勢了。”一雙手伸過來,幫助仇鸞翻身。因為背部的傷瘡,仇鸞的翻身動作彆具一格,不能經過背麵兒,而要經過正麵兒。所以要完成這個翻身動作,床要足夠寬,同時眼睛是沒機會看向後麵的,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試一試。看不見身後的仇鸞齜牙咧嘴,苦中作樂地摸著幫自己翻身的手,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火兒,這些日子你受苦了,手都變粗了,想當初你剛跟我時,手可比這細嫩多了,也小多了……”然後仇鸞忽然覺得不對,辛苦勞碌變粗糙了是有可能的,但要變大,那絕不是這麼短的時間能變的吧!所以他奮力扭轉脖子,看見了正微笑看著他的蕭風。仇鸞又驚又喜,不顧背上的痛楚,撐著坐了起來。“蕭兄!在路上就聽說你奉旨回京了,我就鬆了一口氣。本來就是嘛,日本讓誰打不一樣啊。就以你現在的功勞,封王都夠了,還跟他們爭那點子功勞乾嘛!還得抗旨,不劃算啊!何況去日本那麼遠,萬一海上出點啥事,你功夫再高也沒用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蕭風微笑看著仇鸞:“不是告訴你守住城池就行嗎,為什麼要帶兵衝出去啊。”仇鸞一臉得意,也有半臉懊悔:“我也不知道啊,當時腦子一熱,就衝出去了。不過實話實說啊,我多少年沒打過這麼過癮的仗了,那些蒙古人讓我追得雞飛狗跳的,哈哈哈哈!”蕭風點點頭:“趴下彆動,我看看你的傷口。火姑娘,拿蠟燭過來,幫我照著點。”仇鸞聽話地趴下了,火姑娘拿著蠟燭照亮,蕭風仔細地觀察著仇鸞背上的傷口。傷口很深,雖然彈頭已經被挖出來了,但留下的深坑隱隱露出了白骨,讓人觸目驚心。傷口四周的皮膚呈暗紫色,血水淋漓,看上去就像一個極其嚴重的爛掉的大瘡。蕭風忽然想起來,曆史上的仇鸞,就是死於背瘡,難道冥冥之中,仇鸞還是要死在這上麵嗎可他改了呀!他雖然之前是個不合格的將軍,還是害死曾銑和夏言的幫凶,可他已經改了呀。火姑娘滿懷希望的看著蕭風,希望蕭風能帶來好消息。但她看到蕭風眼神中藏著的悲傷時,心裡一驚。手一抖,一滴蠟燭的燭淚落下,滴在了仇鸞**的背上。仇鸞興奮地喊了一聲。“哦,爽!”然後仇鸞才意識到蕭風在場,頓時滿臉通紅,掩飾道。“爽……快一點,蕭兄看我這傷到底怎麼樣,告訴我一聲,不用瞞著我。”蕭風笑了笑,讓火姑娘先出去,關上門,然後才輕聲對仇鸞說道。“我隻是粗通醫術,這麼重的傷,明天萬歲自然會派禦醫來給你診治的,不用擔心。”仇鸞看了看蕭風的臉色,慘然一笑。“蕭兄,你就彆蒙我了,你雖不是名醫,但卻深諳因果。我總覺得,我挨這一槍,可能是因果報應。這槍傷一直不好,也是因果報應。我這幾天啊,耳朵邊上總是有聲音,一會兒像曾銑的,一會兒像夏言的,連火兒說話時我都能聽混了。”蕭風雖然心裡傷感,但聽了仇鸞的話,還是免不了好奇。“火姑娘說話時你都能聽混怎麼個混法”仇鸞想了想:“火兒說‘你還行不行’的時候,感覺就像曾銑;火兒說‘彆亂伸手’的時候,感覺就像夏言。”蕭風苦笑道:“還挺符合人物性格的。老仇啊,你也彆想太多了,你這次立了打工,曾銑應該會原諒你的。”仇鸞搖搖頭:“就算曾銑能原諒我,夏言也不會原諒我的。聽說這次他弟弟為了給他報仇也死了呀!他肯定更恨我了。蕭兄啊,你在地府裡光聽見曾銑告我了嗎,有沒有聽見夏言告我什麼呀”蕭風強笑著安慰道:“夏言……不是個記仇的人,你看老道都肉身成聖了,夏言還會計較這些事兒嗎”仇鸞開心了一點,遺憾地咂咂嘴:“可惜這個傷不讓喝酒,不然我真想和你好好喝一杯。”蕭風沉默片刻,忽然問道:“老仇,如果我想為夏言平反,你能不能幫我一把。”仇鸞瞪大了眼睛,眼神裡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開口。“蕭兄啊,你……這是圖啥呀這事兒可不能瞎乾啊。你不知道,夏言的案子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我跟你說過的,真正想整死夏言的不光是嚴黨,主要是萬歲呀。你要平反翻案,那不是打萬歲的臉嗎至於萬歲為啥要整死夏言,這事兒隻有陸炳才知道,我估計臉嚴世藩都未必知道……”蕭風點點頭:“嚴世藩知道,不但嚴世藩知道,我也知道。”仇鸞大吃一驚:“你……你知道”蕭風點點頭:“不過這事兒你不知道也好,對你沒什麼好處。你隻說要不要幫我吧。”仇鸞猶豫再三,眉頭皺得像個顫抖的,半天才吭哧癟肚地開口。“蕭兄,其實早在你告訴我曾銑在地獄裡把我告了,我就下定了決心。你一句話,我上刀山下火海!隻要能彆困在地獄裡受罪,我不怕丟了這條命!可我隻能豁出去我的命啊,不能連子孫都豁出去啊。孽是我自己造的,跟他們沒關係啊。我要真是跟著你給夏言平反,那一定會禍及子孫的。蕭兄啊,我和你不一樣啊,你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我是真的很惶恐啊!”蕭風微笑道:“謙虛了,萬歲對你的寵信並不在我之下,這是朝堂有目共睹的。”仇鸞十分清醒地連連搖頭:“那不一樣的!萬歲對我的寵信就像對妃子的寵信,全憑感情。萬歲對你的寵信就像對兒子的寵信,不但有感情,還要靠兒子傳宗接代,避免皇位被人搶走呢。”蕭風哭笑不得:“你這是什麼比喻啊,我和他兒子怎麼就一樣了。”仇鸞嚴肅地說道:“道理是一樣的。萬歲此生執念,無非兩個,一是撿來的皇位不能讓彆人撿走,二是修道飛升。他的兒子能保證他的皇位不被彆人撿走,你能保證他的修道飛升,所以他對你的感情,其實跟對兒子差不多!”蕭風一愣,仇鸞的比喻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卻十分切中要害,說出了問題的本質。嘉靖對其他人再怎麼寵信,也更多是出於感情,感情一沒了,就什麼都沒了。但嘉靖對自己,其實是寵信加倚重,就像當年的嚴嵩能幫他的修道事業搞錢一樣,自己能幫他昌盛國運修道飛升。仇鸞繼續著自己的分析:“而且這事兒裡最扯淡的就是,當初我可是首告夏言的人之一啊。蕭兄,你為夏言平反,最多是個不識時務,觸怒龍威。萬歲可能很惱怒,但不管你成功與否,萬歲都隻會覺得你多管閒事,而不是彆有用心。可我不同啊,我當初告了夏言,現在又幫夏言平反,這是什麼行為呀夏言若朕有罪,我現在為他翻案就是欺君;夏言若真無罪,我當初告他就是欺君。這簡直就是一跟頭摔進糞坑裡,前後都是死,左右都是死,裡外都是死!”蕭風沉重的點點頭:“你的比喻也太惡心了。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既然讓你幫我忙,自然就不會把你扔進糞坑裡。我會幫你想好理由,減少你的罪過。就是萬歲,我也不能讓他當眾丟了麵子。咱們可以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嚴世藩的身上……”嚴世藩墳頭的草,在寒風中再次晃動了起來……仇鸞依舊搖搖頭:“蕭兄,你這是圖什麼呀夏言死了,老道也死了,他家已經沒人了!你就算是能幫夏言平反,也不過是個名聲而已,根本沒有人能享受到好處了呀!可我卻要冒著掉腦袋、誅九族的風險啊。這買賣一點也不劃算啊,不劃算的買賣咱還是彆乾了吧。再說了,這裡可不光有我的事兒啊,還有陸炳呢,還有陶仲文呢。夏言的死,他們都下過手啊!你想給夏言平反,就要陷他們於罪。萬歲對他們何等信任,你不但沒有勝算,還平白得罪他們兩人。聽我一句話,蕭兄,算了吧。你之前在大同跟我說過,你和夏言非親非故的,犯不上替他出頭啊!”蕭風默然許久,拍了拍仇鸞的肩膀,起身離開了。仇鸞愁眉苦臉地看著蕭風的背影,直到火姑娘來給他上藥才回過神來。“疼,疼疼,好疼!啊呀,疼啊!”火姑娘又心疼又著急:“你是堂堂的大將軍,就是疼也得忍著,讓下人們聽見了,成何體統啊!”仇鸞想想也對,咬了咬牙:“你換上那身衣服給我上藥吧,隻怕我就不疼了。”火姑娘一愣,紅著臉道:“呸,胡扯什麼,那頂什麼用”仇鸞正色道:“這一招就叫做注意力轉移**,古有關雲長刮骨療毒,今有我仇鸞看美人上藥……”火姑娘想了想,從箱子裡翻出了那套皮衣,穿在身上,仇鸞的眼睛頓時放出光來。當藥粉再次撒到傷口上的時候,仇鸞疼得一激靈,低聲吼道:“哦,爽!”陶仲文此時不太爽,因為蕭風找到他的外宅時,他正在摩拳擦掌地做熱身運動,準備勇攀高峰。眾所周知,爬山的**得不到滿足時,男人會變得比較暴躁,尤其是已經吃了藥之後,說話都會硬邦邦的。所以一向好脾氣的好老哥攔著大門口,硬邦邦的開口說道。“老弟呀,你有啥事兒不能明天到丹房去說,非要追到老哥家裡來呢”蕭風笑了笑,他的口氣很柔和,但卻十分硬核。“老哥,當初萬歲冤殺夏言的時候,聽說老哥你也落井下石了”陶仲文嚇得魂不附體,一把把蕭風扯進大門,拉到旁邊的側房裡。陶仲文的外宅是一進的院子,跟當年蕭風在楊柳巷的小院差不多,一間門房,兩間主房,一間側房。住房裡躺著等著被攀登的高山,陶仲文跟蕭風關係再好,也沒好到可以一起爬山的程度,所以隻能把他扯進側房裡。進了屋,陶仲文關上屋門,不但口氣軟了,全身上下剛才硬邦邦的地方現在全都軟了。“老弟,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呀,什麼叫冤殺,嗯夏言是罪有應得啊,人人皆知的事兒啊!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再說了,萬歲的事兒,能叫冤嗎,萬歲的事兒……”蕭風靜靜的看著陶仲文:“老哥,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乾了壞事兒還能心安理得的人。夏言高傲奢侈,輕慢天子,威壓同僚,不可一世,在官場上如此行事,自有取死之道,怨不得彆人。可他不是奸臣,更不是逆臣,他是個忠臣。他可以死,但不該死在莫須有的罪名之下。”陶仲文擦了擦額頭的汗:“老弟呀,夏言都已經死了,他弟弟這次不也死了嗎小冬又不是夏家人。不管小冬是不是夏家人,萬歲都說不是了,那自然就不是了。你還折騰這事兒有啥意義呢”蕭風忍不住苦笑,果然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陶仲文和仇鸞的話簡直一模一樣。“老哥,你知道,我心心念念的就是為大明增國運,為萬歲修道飛升,為此我對有損大明國運之事特彆在意。”蕭風說得義正言辭,真正做到了嘉靖在與不在一個樣。有些事兒,你必須得先讓自己相信,才能讓彆人相信。“夏言一人之死,其實並不要緊,甚至包括他全家死光光,也不要緊。若是朝廷能讓天下人都相信夏言是奸臣,那也無妨。哪個朝代沒有屈死的鬼呢可問題是在夏言死的當時,天下人就不信朝廷所說的罪名。民間多有認為其含冤而死的。就連朝堂之上,很多臣子當時不敢說話,但心裡也都認為夏言是冤枉的,是被嚴黨所害。等到嚴黨覆滅之後,人們就更相信夏言的一切罪名都是嚴黨羅織的,夏言是個冤死的忠臣!這樣一來,就麻煩了。天下人都會認為萬歲被嚴黨蒙蔽,冤殺了忠臣,可事後又知錯不改!大家自然就會覺得,當忠臣還不如當奸臣,夏言當忠臣被滅滿門,死後還不能留個好名聲。嚴嵩當奸臣,帶領嚴黨壞事做儘,萬歲也僅僅殺了他兒子而已,還讓他得善終,全家不株連!如果人人都這樣想,百官都這麼做,那大明的國運還怎麼昌盛,萬歲還怎麼修道飛升”陶仲文被好老弟的無恥驚呆了,心說你的胡蘿卜騙騙萬歲也就罷了,怎麼能連我也騙呢,你的底線呢“老弟,嘿,醒醒,是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打算用這個理由去說服萬歲吧老哥知道,老哥勸不住你,可老哥都土埋半截子的人,實在幫不了你什麼了,你就放過老哥吧。”蕭風搖頭道:“陷害夏言,嚴黨是主力,老哥你隻是從天象推斷有奸臣當道而已,何錯之有如今嚴黨覆滅,正說明當時老哥推斷的奸臣就是嚴家父子啊,老哥你說的沒錯,隻是萬歲理解錯了而已!”陶仲文老臉一紅,他當初的確沒說奸臣是夏言。但當時他說不說其實已經無關緊要了,他的那句“奸臣當道”,絕對是壓垮夏言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過陶仲文也明白蕭風的意思,那就是我不會把你拉下水,但你也不能拖我的後腿!陶仲文歎了口氣:“你一定要去說服萬歲,老哥攔不住。你呀,自己小心點吧!”蕭風告辭離去,陶仲文心事重重的回到主房裡,高山蓋著一層薄薄的綢緞,不耐煩地起伏著。“老爺,什麼事兒這麼急啊,把我都呆涼了,要不老爺你再熱熱身……”陶仲文歎息一聲:“涼熱都沒用了,老爺我爬不動了,現在腿還是軟的呢……”雞鳴五鼓,宵禁解除。陸炳早早來到北鎮撫司,卻一眼看到蕭風正在門口等著他。陸炳皺皺眉:“你這麼早,到北鎮撫司來乾什麼你現在的身份太高,和錦衣衛交往也要有些尺度。”蕭風淡然一笑:“陸大人,我是來找你的。可否進你的公舍一敘”陸炳奇怪的看著蕭風:“看來你的話還不少啊,不是幾句話能說完的。進來吧。”蕭風跟著陸炳走進北鎮撫司,幾個值班的錦衣衛紛紛行禮,陸炳腳步不停,一直帶著蕭風進入自己的內堂。“什麼話,一定要到北鎮撫司裡說呢”蕭風淡淡的說:“因為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這內堂裡說話,外麵都聽不見。就算被人聽見隻言片語,能守著這間房子的,一定都是你心腹中的心腹,肯定不會出賣你。最關鍵的是,北鎮撫司裡,絕不會有東廠的人混進來。走出這裡,可就沒法保證了。”陸炳皺皺眉:“不錯,在這裡說話,確實安全,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蕭風直直的看著陸炳,忽然道:“陸伯伯,我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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