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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我入地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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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句話是老道的軟肋,老道至少會臉色大變,搞不好還會說幾句軟話。想不到老道臉色不但沒有大變,甚至連小變都沒有,完全是一副你想方便隨便你,我不用去的態度。“萬歲,貧道不怕。”嘉靖一愣,本來已經拉滿的氣勢瞬間掉了一半兒,他不甘心的問道。“你為何不怕”老道想了想:“萬歲可還記得,蕭風給俺答汗下跪的事兒嗎”此事錦衣衛回來是跟嘉靖詳細彙報過的,嘉靖自然知道,但他不知道老道說這個是何意,隻是點點頭。“萬歲,蕭風下跪之後,蕭芹說‘你白跪了,我還是要殺你那兩個親兵的’,他以為蕭風會羞惱,至少會沮喪。但蕭風沒有,他說蕭芹太癡了。‘你該殺殺你的,我又攔不住你。’‘他們因為護衛我被抓,既然有一線生機,我不跪以後自己心裡會難受。所以我下跪,不是為了讓他們感激我,也沒認為一定就能救他們的命,而是讓我自己心安理得。我跪也跪了,殺不殺的權利在你手裡。你就是殺了他們,我也儘力了,問心無愧,無礙道心。天下間事,不如意十常**。豈能儘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嘉靖明白了老道的意思,但他還是不甘心,不知為什麼,就是希望老道能求他一下,否則他殺了老道都不解恨。“雖然如此,但蕭風畢竟下跪儘心了,你都不肯為了小冬和夏家族人,說點什麼嗎”老道微微一笑:“蕭風下跪,是俺答汗和蕭芹答應他隻要他跪了,就不殺那兩個人。萬歲要是想讓我下跪求饒,自然也沒問題,但你總也得先答應點什麼吧”嘉靖還真被老道給將住了,他如果答應了不殺小冬和夏家族人,那可就是金口玉言,想反悔也不行了。嘉靖惱火道:“朕不缺你那一跪,朕就是要殺了小冬,殺了夏家人,讓你在地府裡也後悔!”老道搖搖頭:“萬歲,以貧道之見,你還是受貧道一跪,出口惡氣。因為貧道既然計劃已經失敗了,也不妄想驚天逆轉了,萬歲又何必自己抱薪救火呢。”嘉靖冷哼一聲:“此話何意難道你以為朕不敢殺他們嗎笑話!”老道淡然道:“你是皇帝,你想殺誰都能殺,這一點我不懷疑。不過你真殺了他們,我的計劃也算成功了。”嘉靖一愣,他畢竟是極其聰明的人,今天被老道的事兒先是驚呆了,後麵又氣蒙了,此時清醒過來,已然明白過來。“你是說,朕若殺了小冬和夏家族人,蕭風依舊會和朕翻臉,對嗎”老道點點頭:“蕭風此時已經在返京路上,指望他造反,已經是不可能了。但我的計劃中本身就不是一個結果的。若是蕭風肯造反,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哪怕最終是你贏了,大明國運也沒了,蕭風也沒了,你憑什麼還能飛升便是如今,蕭風不肯造反了,他若對你心灰意冷,自然也不會再幫你昌盛什麼大明國運,更不肯幫你修道飛升了。你一輩子心心念念的無非兩件事,一是皇位,一是飛升,不能都毀掉,毀掉你其中之一,這計劃也不算失敗呀。”嘉靖默然許久,緩緩開口:“你就這麼有把握,蕭風會因為小冬和夏家族人,就跟朕翻臉嗎朕可是沒動他的人!”老道笑道:“若是小冬真是夏言孫女,也還罷了。萬歲你明知道小冬不是夏家人,因為遷怒就隨意殺人,你覺得蕭風真的能接受再說夏家族人,我行此計劃,不但與夏家族人毫無關係,甚至我本身就與夏家一族毫無關係。我早就是被逐出族譜的人了,我姓白,叫白夜行,與夏家族人何乾萬歲要殺夏家人,連無辜株連都談不上,完全是無故遷怒。你乾了這樣的事兒,還指望蕭風能原諒你小冬又是張無心的愛徒,張無心視若己出,張無心又是蕭風的生死兄弟。萬歲啊,要不是貧道我還有三分良心,我就不該跟你說這些話,讓你放手去殺就是了。”嘉靖默然,許久之後才點點頭:“你說得不錯。既然如此,你就給朕磕頭謝罪吧,朕答應你,不殺小冬和夏家族人。”老道衝陸炳笑著示意,陸炳暗自歎了一口氣,上前用繡春刀割斷了綁在老道雙腿上的牛筋。老道活動了一下雙腿,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萬歲,貧道謝萬歲寬仁之心。願萬歲此後做個明君聖主,那樣我在地府裡,也不會無顏見我大哥。”嘉靖看著老道那張蒼老而倔強的臉,直到現在才發現,真的是有點像夏言啊。想當初,自己剛登基之時,夏言第一次跪在自己麵前,也是這樣的倔強,跟著楊廷和侃侃而談,頂撞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改變的呢是自己有一次發怒,將大禮議的折子扔得滿地都是那一次吧。那一次自己失態地衝著楊廷和他們狂吼:“人不認父母,與禽獸何異若生而棄之,尚可他從。朕父慈母愛,先帝也沒說要讓朕必須不認父母才能當這個皇帝!若是真有這話,朕必不奉詔!皇帝也是人,難道為了當皇帝,連父母都可以不要了嗎這樣的不孝之人,能給你們當皇帝嗎”從那次之後,夏言就不再激烈地對抗自己了,還會幫自己勸楊廷和。大禮議後來終於獲勝,和夏言其實有很大關係。當時自己還不明白,為何夏言會忽然轉變。夏言和嚴嵩不同,嚴嵩是見風使舵的高手,可夏言那是個多麼倔強的人啊!現在自己忽然明白了,原來,朕的那番話,是說到了夏言的心裡了啊。他那一刻,一定想起了弟弟吧。沒有人比夏言更明白,骨肉親情的可貴,哪怕名分阻隔,哪怕身份懸殊,在他心裡,親情是割不斷的。所以夏言不再幫著楊廷和,強迫自己放棄父母了。不但如此,他顧念親情之事,還有很多,隻是自己從不明白而已。嚴嵩曾差點被夏言彈劾獲罪,他幾次求肯,夏言都不肯放他一馬,直到嚴嵩領著當時還年輕的嚴世藩跪在夏言麵前。嚴嵩沒有再為自己求情,而是請夏言在自己進監獄後幫自己照顧兒孫。夏言看著嚴世藩片刻後,長歎一聲,燒掉了自己的奏折。無獨有偶,當年陸炳被夏言掌握了證據,要彈劾他貪汙,陸炳直接拉上了還是人類幼崽的陸繹,痛哭流涕。夏言看了陸繹片刻後,也是長歎一聲,燒掉了自己的奏折。是的,這些事兒,嘉靖其實都有所耳聞,他的手下並不隻有錦衣衛,還有東廠呢。隻是,因為夏言沒有動手,這些事兒就都是傳聞,沒有證據,他也從未深究過。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夏言為什麼會放過嚴嵩,為什麼會放過陸炳。那個倔得像驢一樣的男人,也有自己的軟肋啊。嘉靖看著老道磕完頭,眼神中所有的複雜情緒都隱藏了起來,冷冷的說道。“朕可以饒了所有人,唯獨你不行。你心存怨望,謀逆作亂,罪當淩遲。這是國法,就是蕭風在此,他也無法替你求情。何況你為一己私仇,險些害了蕭風和他的家人,想來他也不會為你求情的。”老道點點頭:“我自然知道,我來自首時就已經想到了下場。所以我也隻有一個要求。”嘉靖皺著眉頭:“你說。”老道笑道:“能不能讓我晚兩天死,我還想和蕭風見上一麵。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他說一聲抱歉。”嘉靖哼了一聲:“也罷,你可以親口告訴他你乾的好事兒!”嘉靖其實心裡是非常希望老道能跟蕭風說清楚的,這樣一來,蕭風就不會記恨自己了。畢竟嘉靖心裡清楚,自己硬把師弟從前線拉回來,欺君這件案子,是引子,但也是契機。自從得知國運之戰大勝後,自己的一顆心就開始躁動不安了,一直想找個理由把師弟的兵權奪掉。這件案子的發生,自己不管是否真的相信,都會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先把師弟揪回來再說。以師弟的精明睿智,未必會想不到這一點,師兄弟之間的嫌隙,自然也就難以避免了。可現在真相大白,這次的案子竟然是老道搞的飛機,這個謎底簡直讓嘉靖覺得好得有些過分了。老道是蕭風的好友,又是入世觀的二當家,從任何角度說,都是蕭風的心腹之人。師弟啊,這次是你的二當家背刺了你,想挑撥咱們師兄弟的關係。你是怎麼用的人啊,你怎麼跟師兄我交代啊,你難道不慚愧嗎然後師兄摸摸你的頭,告訴你算了,不要慚愧了。你畢竟還年輕,師兄原諒你了。你就繼續好好幫師兄修道吧。還有比這更完美的結局嗎這件事兒簡直就是上天在幫我啊。就像我那堂兄正德的傳說一樣爽,他在街上偷摸了女人的屁股,結果女人轉頭給了身旁的人一巴掌!老道被關進了詔獄,與此同時,張無心和戰飛雲被下旨釋放了,並且陸繹還替父親再三說了不好意思。張無心和戰飛雲得知內情後,都茫然不解地看向老道。戰飛雲還好,張無心終於壓製不住怒火,走到老道的牢門前。“你為了給夏言報仇,要逼蕭風造反你不是最疼愛小冬的嗎怎麼忍心把她也拉扯進來呢”老道淡然一笑:“張無心,現在開始,小冬永遠也不用躲藏了。她和夏家毫無關係了。她以後想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想嫁給誰就嫁給誰,為了這個結局,讓她冒點險又有什麼關係呢”張無心一愣,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他不是那種心思縝密的人,覺得老道的話雖然匪夷所思,卻也無法反駁。戰飛雲拉了張無心一把,他皺著眉頭看了老道一眼,既有不解,又有惱怒,又有鄙視,又有理解。他鄙視老道這樣為了一己私仇,就拉上眾多朋友的行為,但也能理解這種仇恨的心情,畢竟他自己也是在仇恨中長大的人。可他更多的是不解。雖然和老道的交往不如蕭風他們這些人深厚,可他們也曾並肩作戰,一起喝酒歡笑過的。他很難相信,這個為了撫養一群孤兒,受苦受累了半輩子的老人,竟會乾出這種背叛朋友的事兒來。張無心被戰飛雲拽走了,陸繹也出去了,詔獄裡隻剩下了老道,還有一群他不認識的犯人,每人一個單間。寂靜中,老道舒展身體,躺在了半濕不乾的草堆上。這一次,沒人再給他鋪席子了,因為他已經不是蕭風的朋友了。張無心走在主街上,在大門口就看見了抱著孩子,焦急張望的安司正一家。連安青月都圍著個頭巾站在門口,全然不顧自己還在月子裡,不能見風。門外看守軟禁的錦衣衛已經全部撤走了,顯然嘉靖不希望蕭風回京時看到那一幕。張無心一瘸一拐地加快腳步,快步往前跑。被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此時已經能睜開眼睛看世界了。他看見一個麵目猙獰,半人半鬼的家夥,一米七、一米八地衝著自己衝過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然後這個家夥把他抱在了懷裡,嘴裡念叨著自己聽不懂的話。莫名其妙的,他感到一股安全的氣息。這氣息從未有過,許多人都抱過他,有的自稱“麻麻”,有的自稱“外婆”,有的自稱“外公”。他們的懷抱讓他感覺溫暖,但卻從沒有過這樣的安全感。他努力地分辨著那家夥發出的聲音,捕捉到了一個類似的詞,“爹爹”。戰飛雲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直接去了王推官家。按理說,還沒正式成親,他剛出獄是不該來這裡的。然而就像心有靈犀一樣,他覺得一定有人在等著自己。果然,王推官一家也在門前翹首以盼。戰飛雲沉穩地上前,給未來嶽父嶽母行禮,然後才看向王迎香。王迎香手裡捏著一個紙袋子,一股花生米的香味從紙袋口飄散出來,熏得戰飛雲滿臉的淚水。然後他才注意到準嶽母兩隻手捂著小腹,半邊身子靠在王推官的肩膀上,一臉幸福的微笑。王推官咳嗽一聲:“飛雲啊,這次虛驚一場,等蕭大人回來就趕緊完婚吧,你倆的孩子還能跟舅舅做個伴……”管家張二在大門口看了兩眼,然後試探地往外走了幾步,沒人咳嗽,也沒人拿眼睛看他。張二又快跑幾步,來了兩個折返跑,還附帶了兩個大跳,仍然沒有任何人阻止他。他衝進府裡,大聲喊道:“老爺,夫人,二夫人,門外的人都撤走了,沒人管了!”張天賜立刻跳了起來,放下手裡的麻將:“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去蕭府看看!”張家娘子也站起身來:“不打了,我得去店鋪看看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生意如何!”水姑娘也站起身來:“嗯,不打了,家裡的東西不多了,我得讓人出去采買一些了。”隻有給她們湊手的小丫鬟意猶未儘:“真的不打了嗎,我這幾天贏的錢,比咱們府裡一年的月錢都多……”劉彤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沒有食欲的一天。但這幾天裡,他是真的食不下咽。錦衣衛倒是沒有限製劉府和蕭府的走動,但也僅此而已,稍微想往遠一點的地方走,就會發現身邊跟著人。戚安拿回來的那封信,兩家人都看過了。雖然大家不知道全部內情,但也都知道這件事太大了。欺君之罪這東西,可大可小,全看皇帝的心情。但如果這次的事兒是真的,那嘉靖的心情絕對好不到哪裡去。所以關鍵問題是,這詩裡寫的是不是真的。老道是不是夏家人,大家無從判斷。戰飛雲是不是演戲,大家也無從判斷。唯一能判斷的,就是安青月那晚上是真的陪著常安睡覺,還是偷偷跑出去假扮胭脂豹了。常安被眾人圍成一圈,求她說句實話。但常安隻是伸了個懶腰,麵不改色地說道。“那天我太累了,睡著了。反正我睡著之前安青月是在的,我睡醒之後安青月也是在的。”這話說了等於沒說,眾人心裡依舊是沒底。好在小雪最沉得住氣,約束眾人不許亂說亂動。“蕭風哥哥回來之前,如果萬歲派人來審問,大家就都說什麼都不知道。常安剛才的說法就很好,大不了就說那天都睡得早,街麵上的事兒咱們都不知道!”從那之後,兩家人就默默地吃飯睡覺混日子。劉彤心裡驚慌,每天都帶著家人跑到蕭家蹭飯。他倒不是貪圖這兩口吃的,而是覺得大家在一起,心裡就踏實點,感覺安全點。這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隻要和更多的同類聚在一起,安全感就會提升。今天劉彤隻吃了兩個饅頭,忽然就停下了筷子。劉雪兒擔心地看了看他。“爹,再吃點吧,你的飯量還不如原來的一半呢,這樣下去身子會垮掉的。”劉彤搖搖頭,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他大吃一驚,奇怪自己為啥才想到這件事兒。“這可是欺君之罪呀,萬一這詩裡的事兒有一件是真的,那也是大罪啊。你們說,蕭風會不會嚇得不敢回來了呀!”「催催更更,投投票票」........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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