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和蕭風接到命令後,都有點發蒙。不過戚繼光是發蒙中帶著興奮,蕭風是發蒙中帶著擔心。這事絕不是嘉靖自己想起來的,一定是有人推動,那麼會是誰呢丁汝夔是第一嫌疑人,但蕭風很快就排除了他。以丁汝夔的性格,他就算會讓戚繼光馳援古北口,也絕不會扯上蕭風。那就是嚴嵩了,這老東西,想把我送上戰場,借敵人的刀殺了我,好狠的老鴨煲。嚴世藩,就那麼篤定自己能碰上韃靼大軍如果自己碰不上,和戚繼光帶著兵出去繞一圈,平安歸來又如何或者自己運氣再好點,韃靼人搶完古北口就退兵了,那自己不就成了有軍功的人了嚴世藩到時會不會氣死呢蕭風展開扇子,在初春還有些涼的微風裡,緩慢的搖著,腦子裡慢慢的把這段時間的事串起來,然後,他合上了扇子。“戚繼光,你去兵部辦手續吧,我要進宮一趟。”嘉靖本以為蕭風是來求情的,所以提前把臉板起來等著他。不想上戰場是人之常情,不過聖旨都下了,豈能兒戲再說了,你小子不聽勸,非要給我惹事,我不敲打敲打你,你能長記性嗎萬一立了軍功,回頭即使你春闈失利,我要提拔你,也有個說法不是。當然,從內心的最深處,嘉靖是希望能再驗證一次蕭風的遇仙故事的真實性。雖然蕭風已經給過他太多驚喜,他已經信了八成,但他畢竟生性多疑,隻要有機會,他都希望能把這事敲定的更確定才好。蕭風如果真是倉頡的徒弟,神仙在上,也會保佑他不死的吧,到時嘉靖就更信到十足了。想不到蕭風半句話都沒提自己在戰場上的危險,反而大義凜然的表示:國家有難,京城有難,自己不管作為入世道領袖,還是萬歲的師弟,衝鋒陷陣,都義不容辭!嘉靖震驚了,他看著蕭風,故意板著的臉早已溫和下來,甚至有點內疚和擔心了。萬一蕭風死在戰場上怎麼辦,自己的修仙大業就失去同行者和指路人了呀。可聖旨已經下了,肯定不能改啊……“師弟,兵凶戰危,你帶上張無心吧。若見機不妙,讓他護著你回來。你隻是參讚,不是主將,隻要戚繼光不反對你離開,就談不上臨陣脫逃。”蕭風本來還在琢磨著怎麼開口,嘉靖這句話一下給了他機會。他的臉上立刻變得憂心忡忡,其嚴重程度讓嘉靖都忍不住擔心了起來。“你可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事嗎儘管說,除了不能撤回聖旨外,其他的事都好辦。”“師兄,你是知道我和嚴家有些仇怨的。此次嚴首輔推舉我去從軍出征,我相信他是為國舉才,沒有私心。”蕭風先肯定了一下嚴嵩,其實是為了給嘉靖麵子。如果他說嚴嵩舉薦他是彆有用心,那才真的中了人家的圈套。人家外舉不避仇,你說人家彆有用心;那人家說你有軍事才乾也是假的了你就是個隻會誇誇其談的假道士再說了,嚴嵩彆有用心,嘉靖又同意了,那你是說嘉靖被嚴嵩騙了呢,還是說嘉靖和嚴嵩是一夥的呢這兩種暗示都足以讓嘉靖惱羞成怒,所以蕭風是絕對不會上這種惡當的。他肯定了嚴嵩,也就肯定了嘉靖,同時也肯定了自己,確實是個全方位的人才。嘉靖微微點頭,對蕭風的表態十分滿意。“然嚴首輔位高權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很多官吏一天到晚看著嚴家,揣摩嚴家喜惡。嚴首輔不記恨,不代表他們不會急於獻殷勤。”嘉靖再次點頭,嚴家有黨,這一點他很清楚。不過他也清楚,嚴黨威脅不到皇室權威,讓人背鍋,總得有幫手才行,所以他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此時蕭風說的有道理,即使嚴嵩真的好脾氣,不對付蕭風,隻怕嚴世藩也不是那好脾氣的人。而隻要嚴世藩稍有暗示,嚴黨的人定會一擁而上,群毆蕭風。這也是嘉靖爽快的同意丁汝夔的要求,讓戚繼光帶兵的原因。如果讓嚴嵩舉薦帶兵大將,那肯定是嚴黨中人。那沒準兩軍對壘時,從背後一刀捅死蕭風都不稀奇。“我從軍外出,他們奈何不了我,但我家裡本就都是老弱病殘,戚繼光和張無心如果跟我走了,她們就隻能任人宰割了。入世觀有師兄的禁軍守護,我還放心,可家裡人,實在不放心,又沒有帶著從軍的道理。本來想請沈煉等朋友幫忙照顧,可這次搜查嚴府的案子中,嚴首輔指責錦衣衛與我一起搜集證據,誣陷嚴家,險些讓他們跟著倒黴,我也不想再連累朋友了。”嘉靖皺皺眉,知道蕭風意有所指。這次嚴嵩的確指控了,在蕭風誣陷欺辱嚴家的過程中,錦衣衛表現活躍,有聯手嫌疑。嘉靖也特意吩咐了陸炳,讓他約束手下,以後和蕭風的交往中要謹慎一點,不可過近。嘉靖就是這樣,要說他懷疑蕭風勾結錦衣衛謀反,他是絕不會的。所以嚴嵩很狡猾的隻說錦衣衛幫著蕭風欺負嚴家,這一點嘉靖倒是覺得很有可能。所以此時蕭風提出家裡安全的事,嘉靖覺得也可以理解。錦衣衛暗中保護蕭府的命令雖然沒有撤掉,但經此一事,未免會縮手縮腳的。既然讓蕭風上戰場的旨意不能改了,那就得讓蕭風放心的走啊!嘉靖帶著一點內疚的心裡,做出了補償決定。“你出征期間,我讓陸炳借調錦衣衛五名,住進蕭府保護。人選由他來定,你當可放心。另外,我記得順天府的女捕頭跟你關係不錯,這事不是我改操心的事,你自己求人家住進去不就行了。”整個對話過程中,嘉靖一個“朕”字都沒有說,完全就是家常式對話。若是正兒八經的朝堂對話,最後一句是肯定不會說的。蕭風笑了笑,心說師兄啊,幸虧張無心是個武癡,否則連你坐在宮裡,都聽說安青月跟我關係不錯,他還不得打翻了醋壇子安青月翻了翻大眼睛,撇撇小嘴,不屑的說:“誰跟你關係不錯了,是誰在胡說八道”蕭風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是萬歲胡說八道的。”旁邊正在給蕭風倒茶的安司正嚇得差點把茶壺扔在地上了,捂著被茶水燙了的手,連連跌足。“小祖宗,你彆口無遮攔的。蕭大人你也是,你這不是給小女下套嗎”安青月倒不害怕,這是在家裡,背後罵皇上,蕭風也常乾這種事的。“保護你家裡人沒問題,不過我一個大姑娘,無緣無故的住到你家去,算怎麼回事啊。”蕭風驚歎:“喲,這時候想起自己是大姑娘來了你查案時在順天府打地鋪,跟一幫大老爺們同吃同睡的時候,怎麼想不起來自己是大姑娘呢”安司正聽著兩人鬥嘴,急得連連阻攔:“可不敢這麼說啊,蕭大人,名節啊,小女的名節要緊。上次她在順天府打地鋪的事,我已經罵過她了,可得保密啊。”安青月哼了一聲:“這事張無心早知道了,他都不在乎,怕什麼的。”蕭風微笑道:“對啊,你去我家住,張無心也知道啊,他都不在乎,怕什麼的”安青月說不過蕭風,氣得要拔劍,蕭風知道這個動作就代表她已經答應了,趁著安司正在中間拉架,飄飄灑灑的就出了大門,一路大笑。回到府門口,一眼就看見兩輛豪華的馬車,在大門兩邊,像門神一樣,正在以鬥雞的姿態對峙著。..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