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鬆平不止是給李天瀾泡了杯茶,順帶著還給馬思泡了一杯。
馬思在研究著安南各個家族的資料,黎鬆平把茶水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頭都沒有抬一下,連一句謝謝都沒說。
公眾場合下,李天瀾多次強調中洲和安南的友誼對雙方的好處,可私下裡,馬思卻很清楚,代表著東皇宮的自己一定不能給黎鬆平什麼好臉色。
聯盟圍攻李天瀾就是發生在安南。
而這個過程裡安南更是不惜消耗了大量的武器狂轟濫炸,企圖對李天瀾趕儘殺絕。
這樣的做法自然也讓安南付出了慘重到極致的代價,天南條約就此誕生。
李天瀾的安危最終換來的是整個天南,這也就意味著安南的那些行為都翻篇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簽約儀式已經結束,李天瀾今後也不至於去報複黎鬆平什麼,但真沒大度到繼續跟黎鬆平談笑風生。
他現在是勝利者,勝利者應該有勝利者的傲慢。
李天瀾的態度如此,代表著東皇宮的馬思就更不能太過謙和。
他是秘書出身,對於這樣的細節本能的就會多在意一些,他隻知道在私下裡,他敢多給黎鬆平一個笑臉,等到他回去後,秦微白有的是辦法讓他難受。
“陛李帥”
馬思下意識的切換了稱呼,舉著手裡的一份資料笑了笑:“黎家的資料也在裡麵,做的還挺詳細,看上去很不錯。”
站在李天瀾身邊像是個侍者的黎鬆平身體緊繃了一下。
“我懶得看。”
李天瀾享受著雪茄,隨意的擺擺手。
馬思點了點頭,隨手將手裡有關黎家的資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同樣沒去看黎鬆平一眼。
安南黎家,正是黎鬆平出身的家族。
馬思的舉動到不是報複,完全是處於讓安南和中洲今後接觸的更加順利的公心。
黎家在安南極為強勢,影響力極大,黎鬆平出身於黎家,但卻不是黎家的族長,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這個家族在安南到底有多麼的根深蒂固。
如果說非要在安南找出一個世界級豪門的話,黎家雖然還差點意思,但卻絕對是離世界級豪門最近的大家族。
黎鬆平就是黎家推出來的代言人,他在議長的位置上坐了快二十年的時間,威望極高,樹立了話語權後更是大力提拔自己的嫡係,如今的安南議會,幾乎就是以黎家為首的眾多大家族聯盟。
現在中洲和安南的關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前者有了掌控後者命運的權力,而這個權力,現在又具體的掌握在李天瀾手裡。
出於種種考慮,黎鬆平是不能換的,非但不能換,如果他今後表現的夠好的話,中洲反而更希望黎鬆平能一直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
但無論中洲還是東皇宮,都不會希望黎鬆平繼續有著如同過去的那種影響力。
黎鬆平如果在這裡發揮的空間足夠大的話,那未來幾十年的時間不知道要出多少變數。
所以不動黎鬆平,但打壓黎家,幾乎是中洲必然的選擇。
黎家一旦崩塌,安南目前圍繞在黎家周圍的十多個大家族聯盟同時也會分崩離析,沒有了這些助力,黎鬆平等於是影響力大大減弱。
到時候東皇宮進入安南,中洲在這裡再扶持幾個大家族,由這些大家族出麵,將他們的人送入安南議會,日積月累,最多幾年的時間,就能真正讓黎鬆平變成孤家寡人。
到時候隨著親中洲派的圈子成形,黎鬆平就不需要在做什麼了,他隻需要做一個聽話的傀儡就好了。
“我可以保證讓黎家配合中洲的所有行動。”
黎鬆平嘴唇有些蒼白,勉強開口道:“而且黎家在安南的各行各業都很有影響力,如果可以跟盛世基金對接的話,也可以幫助盛世基金更好的融入安南,從實力上來說,黎家是東皇宮最好的合作夥伴。”
他說的是實話。
但可惜的是盛世基金借助中洲的大勢,在安南根本不需要看扶持對象到底是什麼實力。
馬思抬起頭笑嗬嗬的看著李天瀾:“李帥,要不要掌嘴?”
李天瀾笑了笑,沒說什麼。
黎鬆平臉色難看了一瞬,還想在說點什麼。
他和黎家的故事沒有什麼狗血的地方,大家族確實有不少糟心事,私生子什麼的也屢見不鮮,但黎鬆平不同,他雖然不是黎家的族長,但黎家族長卻是他的親哥,兄弟兩人感情極好,他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黎家全族可以說是出了大力氣,黎鬆平給出的回報同樣也極為豐厚,也正因為如此,黎家內部的家庭氣氛相當和睦。
就算是對外,這個大家族在安南也用不到臭名昭著這類形容詞,他們的存在極為低調,但卻又時刻影響著安南的一切,已經有了點西方財團的影子。
為了自己的家族,黎鬆平也不得不爭,馬思將家族資料扔進垃圾桶的動作很隨意,但這個動作背後,卻極有可能包含著極大的血腥,他會留在議長的位置上,但他的家族會被清理,至於怎麼清理,那方法就太多了。
盛世基金全方位的打壓,安南其他力量多方麵的圍剿,甚至按照李天瀾的脾氣,找個看你不順眼的借口一劍乾掉黎家的總部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哪怕是冒著被掌嘴的風險,有些話他也必須要說出來。
“我可以保證黎家的立場,這一點,還請中洲放心,而且”
“你拿什麼保證?”
李天瀾不開口,馬思隻能接過黎鬆平的話:“議長先生,事實上,你現在連你自己的立場都保證不了。”
黎鬆平愣了一下。
他看著馬思的眼睛。
馬思雖然在笑,可他的眼睛裡卻帶著十足的戒備和冷漠。
黎鬆平明白過來。
他自己是可以保證自己的立場的,他也可以保證家族的立場。
但問題是,中洲不願意相信。
“那是我的家族。”
黎鬆平深深呼吸,他盯著馬思的眼睛,語氣逐漸變得強硬:“我是安南的議長,坐在這個位置上,如果我連我自己的家族都無法保護的話,這個所謂的議長,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他的話沒有說的太明白。
但李天瀾和馬思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們堅持要清理黎家的話,黎鬆平寧願不做這個議長。
至少在現階段來看,黎鬆平留在這個位置上,對於中洲而言是有益處的,甚至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他不在了,很多計劃的推行雖然不至於遇到什麼太大的困難,但絕對也不會如預期中那般順利。
李天瀾眯了眯眼睛,終於開口道:“我不接受威脅。”
“這不是威脅。”
黎鬆平彎了彎腰,平靜道:“這是請求,李帥,還請給黎家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我可以保證,讓中洲看到我們的誠意。”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突然看了馬思一眼,問道:“你怎麼看?”
馬思搖了搖頭,沒有半點猶豫。
隨著他的搖頭,黎鬆平整個人的內心都沉了下去,有些絕望。
對於這位東皇宮的第一副宮主,黎鬆平自然是有過詳細了解的。
李華成的秘書,未來的天南首任總督,從他到東皇宮到現在,時間雖然不長,但安南方麵已經搜集見到了很多馬思的資料,雖然那些資料大多數都是一些表麵上的東西,可從蛛絲馬跡之中,也足以讓人看出馬思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的身邊不適合再出現類似於黎家這種強大的助力。”
馬思的聲音很平靜。
黎鬆平深深呼吸,想要再次開口,休息室的房門突然再次被敲開。
一直守在休息室門外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前,彙報道:“李帥,安南黎家的族長黎鬆鶴求見。”
黎鬆鶴,黎鬆平的親生大哥。
李天瀾眼神動了動,緩緩道:“讓他進來。”
中年人點了點頭,下一刻,一個跟黎鬆平相貌有五六分類似的男人從休息室外走了進來。
他的步伐微慢,談不上沉重或者輕鬆。
黎鬆平看著大哥,他的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偏過頭,眼神有些羞愧。
黎鬆鶴的眼神在弟弟的身上一掃而過。
他停在李天瀾麵前看著他,深深的看著。
李天瀾一言不發,也在看著他。
“噗通!”
沒有任何征兆的,黎鬆鶴對著李天瀾跪了下來。
他不止是雙膝著地,連上半身都深深的匍匐下去,形成了一個類似於五體投地的姿勢。
他的聲音更是恭恭敬敬:“安南,黎鬆鶴,拜見李帥。”
李天瀾神色不動,靜靜的看著他:“抬起頭來。”
黎鬆鶴直起上身,看著李天瀾。
他依舊跪著,但眼睛裡卻一片平和。
李天瀾笑了笑,問道:“有事?”
“沒事。”
黎鬆鶴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黎鬆平和馬思都愣了一下。
堂堂安南第一家族的族長,跑到李天瀾麵前行了跪拜大禮,竟然沒事?
李天瀾突然覺得有點意思,靠在沙發上的身體微微前傾:“那你見我乾什麼來了?”
“我很尊敬李帥,所以想送給李帥一份小禮物,希望李帥可以笑納。”
黎鬆鶴開口道。
“說說看。”
李天瀾手指敲了敲沙發的扶手:“什麼禮物?”
“黎家全族所有的產業,所有掌握的資源,所有的流動資金所有的一切。”
黎鬆鶴的眼神依舊平和,他甚至輕輕笑了一下:“我都願意無償贈送給中洲,贈送給李帥,如果不夠的話,為表誠意,我這條命,也可以給李帥。
隻希望李帥能給黎家留一條生路,同樣也讓我弟弟以後過的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