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儀式在英雄廣場。
而儀式之後的宴會則是在廣場旁的安拉酒店。
這是安南國都最高的地標性建築,某種意義上,這也是這裡少數可以真正跟得上國際化潮流的地方。
參加晚宴的人即便是經過了好幾次的篩選,仍舊顯得極多。
這裡沒有現場直播,但所有人都清楚這場蜿蜒的重要性。
換句話說,這場晚宴,決定的是安南今後的方向。
在過去很多年的時間裡,安南和中洲之間的關係都不算多麼親密,他們忌憚霸主的威嚴,明目張膽的挑釁是不敢的,但作為星國歐陸等勢力聯手扶持起來企圖限製住中洲的棋子,他們隔三差五,總會出些幺蛾子來個中洲添堵。
大損失自然是沒有的,但惡心人真的是有一手。
這樣的事情多了,在各種宣傳攻勢之下,整個安南自然會對北方的強大鄰居懷有某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保持著經常作妖的傳統,是不是給中洲添一些麻煩,憑此從背後的主子那要一點施舍,一點點的發展,這就是安南之前的方向,同樣也是他們相對落後的原因。
真的要說地利的話,安南或許不算是最好的,但至少也不算太差,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落後跟中洲和星國博弈有很大的關係。
星國希望的是有一個在中洲家門口時不時添麻煩的鄰居,但絕對不希望這個棋子發展的太好,東島就是前車之鑒。
而中洲同樣也不會容忍一個四處搗亂的鄰居崛起。
安南雖然時不時的能從星國和歐陸那邊拿到一些施舍的所謂援助,但為了這點東西,他們麵對的其實是雙重壓力,漫長的歲月中,他們就一直都被困在這種僵局中,打不破這種尷尬的困境,隻能是越來越差。
而如今這場宴會,對於安南來說,其實就是一個打破安南困境的機會。
天南條約的簽署,意味著安南徹底將自身今後的命運交給了中洲來掌控,星國歐陸對這裡的影響力會被中洲完全壓製,安南的前進方向也會隨之變化,變成了緊靠中洲,必須要維護中洲利益的靠譜鄰居。
就如同李天瀾在簽約儀式上發表的講話一樣。
李天瀾在講話中表示,安南將天南出售給中洲是非常明智的選擇,更進一步的增加了雙方的密切關係,讓雙方的友誼更加牢固,他代表中洲,認可安南方麵的決斷,並且對以黎鬆平為首的安南議會表示了高度的讚賞。
他同樣也表示了安南人今後的生活會出現一些好的變化,並且認為天南加入中洲,打開了雙方的新局麵,意義會無比深遠。
聽起來全部都是廢話?
很多人都不會這麼認為。
就算是一條狗,被打了一頓後都要賞賜兩根骨頭的,更何況是安南?
李天瀾的威懾力確實足夠強,強到了可以讓中洲不花費一分錢就將天南那片十萬平方公裡的地域收到自己的懷裡。
李天瀾發表的講話也足夠強勢。
但所有事情,不是一位的強勢就可以的,適當的時候,懷柔也是必須的。
如今中洲的力量已經直接從安南臉上碾壓了過去,天南條約簽署之後,接下來再一味的強勢還能有什麼意義?
耀武揚威也要有個限度。
對方已經被打服了,還嘚瑟個不停,非但沒什麼意思,弄不好還會增加對方的逆反心理。
所以強勢之後,一係列懷柔安撫的手段必然會到來,體現真正的友好。
安南的地理位置不差,沒有了星國的限製,投靠了中洲,如今中洲又願意幫忙
這一係列的條件結合起來,毫不誇張的說,隻要安南自己夠老實,幾十年後,他們的生活絕對是會比現在要好很多的。
而且安南現在緊鄰中洲的天南和西粵,這兩片區域,全部都是新集團輻射能力極強的區域,如今跟安南的關係一旦轉變的話,天南和西粵的發展,必然也會輻射到安南,刺激安南的經濟,也就是說,雖然把自身命運交給中洲顯得很無奈,可隻要他們甘心做狗,好處還是不少的。
天南條約的簽署奠定了安南今後需要在中洲陰影下生存的定局,但如何將這種局勢長久的保持下去,打消安南的怨氣,讓他們變得心甘情願,這都是中洲接下來需要考慮的事情。
就像是李天瀾在講話中說的那樣。
讓安南人今後的生活出現一些好的變化。
這件事情必須要去做的,但短時間內不可能影響到每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扶持所謂的典型。
安南目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世界級豪門,李天瀾的打算,就是先用中洲和天南方麵的資源,扶持一些家族成為真正的大家族,然後選擇幾個最忠心的打造成世界級的豪門。
在這個過程裡,他們必然要仰仗李天瀾和中洲,等到他們成長起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擺脫不了中洲的控製,他們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也就變成了安南內部的親中洲集團。
有了明確的集團,接下來做事就很很容易,隻要想辦法擴大這個集團的圈子就好了。
而且盛世基金也需要在接下來數年的時間內涉及到安南絕大多數領域,這同樣也需要各大家族的配合。
等到安南親近中洲的集團成長起來,再加上東皇宮,雙管齊下,又有李天瀾威懾,足以把安南拿捏的死死的,那種情況下,中洲的聲音就會是安南唯一的聲音,兩者名義上是雙方,但實際上已經等於是一體了。
而今天這次宴會,就是李天瀾計劃的開始。
李天瀾在簽約儀式後沒有回中洲,而是賞臉參加了這次的宴會,這就是一個明確的,他有意對安南釋放出來的信號。
他留在這裡,不是閒得蛋疼,而是在給安南本土的所有勢力一個機會。
誰能真的抓住這次機會入了他的眼,誰未來就有機會成為安南的頂尖豪門,有著能影響這個國度的強大力量。
聰明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因此無數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千方百計的想要加入這場宴會。
在安南有著不錯基礎的家族想要更進一步,處境不好的想要逆天改命,身處絕境的想要奮力一搏,各有各的想法,不管怎麼說,試一試總是沒有壞處的,就算沒得到來自於中洲和李天瀾的承諾,混個臉熟也是好的。
李天瀾就坐在宴會廳的雪茄室裡。
雪茄室的玻璃牆壁對外是透明的,加上位置很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宴會中的越來越多的來客。
他隨手將手裡的雪茄放在一旁,喝了口茶,看著一旁的資料,突然笑了笑,對坐在自己對麵的馬思道:“要不隨便抽個簽?”
馬思嘴角動了動,無奈道:“您開心就好。”
他知道李天瀾指著的那份資料是什麼,那是安南目前各個家族的資料,每一份都很詳細,是東皇宮和中洲這段時間刻意搜集起來的。
無論選哪一個,都可以順便幫助東皇宮在某一個領域迅速打開局麵。
≈nbbp;“你看著辦就是了。”
李天瀾指了指麵前的資料:“一會出去後,如果看到順眼的,我也會告訴你。”
馬思抬起頭深深的看了李天瀾一眼,點了點頭。
嚴格來說,李華成全力支持李天瀾來主持這場簽約儀式,裡麵是有很多說法的。
首先天南加入中洲就是因為李天瀾,讓李天瀾來主持這個儀式,理由很充分。
再有就是所謂的功勞。
這份功勞和榮譽,大到了任何一個理事都極為心動。
說白了,如果李天瀾沒什麼進取心的話,隻是憑借這一件事情,他在中洲的地位就已經無可撼動了,根本就不需要在做什麼彆的事情。
馬思看了看表。
晚上七點十五分。
這會的中洲應該是新聞時間,新聞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報導這一豐功偉績。
而同樣的,此時此刻,中洲和安南雙方正在整理李天瀾剛剛的講話資料,搜集天南的一些相關情報,這些都會在最快的時間整理出來,然後就會被直接刊印到全中洲和全安南學生的課本上。
或許這些內容不至於要讓無數學生背誦全文這麼喪心病狂,但今後的考試中,肯定會出現一些類似於天南加入中洲跟中洲哪位元帥有著直接關係?:東城無敵,:葉東升,,李天瀾,又或者類似於李帥促進了以下哪個行省加入中洲序列?:天南,,北海,,吳越這樣的送分題。
能做到這一步,真的可以說得上是此生無憾了。
再有就是權力。
來主持簽約儀式是榮譽,而儀式後的這場宴會,則是李華成賦予李天瀾的權力。
這種權力可以讓他將整個安南都當成是一件玩具,隨意擺弄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各大集團誰都想在安南發展自己的力量,發出自己的聲音,某些時候,這同樣也是一種無法忽視的資本。
但現在是李天瀾帶隊,這也就意味著其他人根本就插不上手。
占據了這個先機,隻要李天瀾願意,他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將天南和安南整合起來,形成更強的力量。
而現在,李天瀾沒有拒絕這種權力,但卻也將選擇扶持對象的權力交給了馬思。
馬思是東皇宮的第一副宮主。
同時他也是李華成的絕對心腹。
這麼做等於是將李華成給他的權力還回去了一部分,同樣也表達出了李天瀾的信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著坐在沙發上表情平靜的李天瀾,馬思總覺得他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我會給東皇宮挑選合適的傀儡。”
馬思認真的說道。
李天瀾點點頭,將身邊的資料推了過去。
簽約儀式是耀武揚威的。
儀式結束之後,接下來就是中洲和東皇宮發糖的時間了。
馬思現在的任務,就是在這場宴會上選出幾個合適的目標,讓幾個目標感受一下,也讓其他人看看,中洲和東皇宮的糖,到底有多甜。
雪茄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開。
一名中年男人快步走進來,來到李天瀾麵前,低聲道:“李帥,黎鬆平議長來了。”
李天瀾表情不變,淡淡道:“讓他進來。”
中年人點點頭,悄無聲息的離開,下一刻,黎鬆平略有些瘦小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換下了簽約儀式上穿的衣服,臉上帶著親切又不實尊敬的笑容,聲音更是無比溫和:“李帥,宴會還有十分鐘就正式開始了,您要不要露麵再說點什麼?”
“沒必要了。”
李天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宴會開始之後,我會出去看看的。”
“好的。”
黎鬆平在另一側沙發上坐下來,笑著點點頭:“那我在這裡陪李帥聊聊。”
李天瀾轉頭看著黎鬆平,靜靜的看著。
一秒,兩秒,十秒,半分鐘
他的目光沒有絲毫轉移。
黎鬆平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有些不自然,他有些滑稽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勉強笑道:“李帥,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
李天瀾搖搖頭:“我隻是有些好奇。”
黎鬆平一臉疑惑。
然後他聽到了李天瀾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嘲諷和戲謔,隻是那種平靜之中,卻帶著一種無比盛氣淩人的傲慢。
“是誰讓你坐下的?”
黎鬆平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誰讓你坐下的。
誰讓你坐下的?
誰讓你坐下的!
他的臉色猛然漲紅。
所謂城府,所謂心機這一刻全然沒了半點用處。
這裡是安南。
他,黎鬆平,安南議長。
他在安南為李天瀾準備的宴會上,竟然連坐下的資格都沒有?!
黎鬆平的眼睛中閃過了一抹極為清晰的憤怒和恥辱。
這樣的情緒他甚至都沒有掩飾,也根本掩飾不住。
簡單點說,黎鬆平徹底破防了。
“站起來。”
李天瀾翹起腿,用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
黎鬆平死死的盯著李天瀾,一瞬不瞬。
他希望李天瀾給他一個解釋,哪怕再怎麼敷衍的解釋都可以。
比如他可以善待安南,但不會原諒自己曾經做的一些事情。
又或者他代表著中洲的意誌在考驗他所謂的忠誠。
又或者是彆的
哪怕李天瀾說一句看你坐著我有些不舒服,他都可以站起來。
他需要的是一個解釋,或者說是理由,什麼樣的理由都可以。
但李天瀾沒有任何解釋,也沒給任何理由。
這是他的要求。
這是他的命令。
站起來。
黎鬆平眼神中的怒火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灰暗。
他本就矮小的身體似乎更加佝僂了。
一點點的,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正好,坐的有些累了。”
李天瀾沒接他的話,隻是隨手指了指茶杯:“倒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