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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
紅堡,客居房間。
一根燭火燃在桌案上,驅散令人畏懼的昏暗。
“你的祖父是勇敢的貝爾隆,七大王國最大膽的騎士之一。”
“若真追溯祖上,血脈之濃鬱不遜色雷加。”
懶散的聲音響起,戴蒙老神在在的談話,晦暗不明的雙眸尤為深邃。
“……”
寂靜了片刻,戴蒙斜倚著椅背,淡然開口:“那小子想帶你去北境,有決定了嗎?”
目光微微斜視,流露出一抹探究。
似在確定什麼。
目光所及,貝妮拉站在壁爐邊,點燃堆積的柴火。
喀喀!
火石碰撞,摩擦出點點火星。
當柴火一點點燃燒,火光驅散房間的濕冷。
“我可沒那個打算。”
貝妮拉語氣淡淡,起身整理書櫃上淩亂的書籍。
那些都是父親的消遣物品。
隨手拿起一本,封麵寫著《古龍王真史》。
戴蒙瞥了一眼,不著痕跡的勾話:“那是潘托斯圖書館的孤本,你母親裝在行李裡的,我們當初真是琴瑟和鳴。”
聞言,貝妮拉收拾的動作一頓,緩緩閉上眼睛。
砰!
書籍重重砸在櫃子裡,震落一層不常清理的老灰。
貝妮拉睜開眼,冷臉質問:“您到底想問什麼,不要以我母親為誘餌。”
死在產床上的母親始終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若非父女情分無法分割,早就徹徹底底遠離。
戴蒙神色不變,慢斯條理道:“貝爾隆年少輕狂,正缺一位相伴左右的賢內助。”
說著,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盯緊長女。
“你的未婚夫剛亡!”
貝妮拉臉色難看,不可理喻道:“你認為我會找一個小我幾歲的男孩兒,然後坦然忘掉過去,與兩個小妹妹競爭?”
說起遇難的伊蒙,穩定的情緒逐漸失控。
“抱歉。”戴蒙沉默少許,憋出這樣一句。
不過聽這語氣,大有幾分輕鬆的解脫。
“我不會去北境,你回絕堂兄吧。”
貝妮拉隻感覺心累,轉過身繼續收拾房間。
實在沒什麼聊下去的心情。
戴蒙提杯倒酒,有些無趣:“都是兒女債,貴為國王也要處處謹慎。”
“……”
貝妮拉充耳未聞,撿起雞毛撣子用力撣灰。
戴蒙撇了撇嘴,毫不懷疑長女是把書櫃假想為自己。
“你不該待在君臨。”
冷不丁吐出一句,戴蒙想想又補充:“該去厄斯索斯的原野,騎上你的龍,穿著黑色勁裝,肆無忌憚的飛幾個圈”
貝妮拉是個火爆脾氣,天生就該待在龍背上。
看看眼下的模樣。
身穿不配膚色的紅色裙子,垂耳的銀金短發梳起,手裡還拎著一根雞毛撣子。
活像個服務紅堡的侍女。
戴蒙邊喝酒邊吐槽,似乎真成了年過半百的絮叨老頭。
可偏偏頂著桀驁不馴的冷峻臉龐,精瘦的身軀充滿力量感。
一點看不出真實年齡。
“你不覺得自己很吵嗎?”
貝妮拉越聽臉色越黑,實在受不了的擰起眉頭。
要不是還有兩份孝心,真想把雞毛撣子懟他嘴裡。
“嗬嗬,那就說點有用的。”
戴蒙浪蕩一笑,突然正經道:“那小子找你一起去北境,有決定了嗎?”
貝妮拉呼吸一促,火爆的身材跌宕起伏。
重複的問題,老年癡呆了吧!
“少說廢話,你該去一趟。”
戴蒙手指敲打桌案,強調道:“北境的北麵暗藏凶險,你得親自一去,為我帶回最真實的消息。”
貝妮拉迷惑道:“你們為什麼都對北境那麼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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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北境,就連貝爾隆都表情凝重。
“你往後會知道。”
戴蒙又恢複懶散的神態,補充一句:“不知道最好,挺遭到一件事。”
“我可以去北境,還有呢?”
貝妮拉心知無權拒絕,想要滿足勾起的好奇心。
“四處看看,體驗風土人情。”
戴蒙仰頭後靠,似無心說道:“全當出門散心,彆把自己悶壞了。”
“你在關心我?”
貝妮拉皺起眉頭。
“少自作多情。”
戴蒙嗤笑一聲。
貝妮拉一時沉默,站在壁爐邊烤火。
平心而論,她最近的心情很不穩定。
想去峽海對岸尋找伊蒙,又怕真找到一具殘破的屍體。
可蘭尼諾舅舅都能活著回來,她堅信伊蒙或許也有一線生機。
好半響,戴蒙躺在椅子上快睡著了,聽到女兒的開門聲。
他沒有動,閉眼假寐。
貝妮拉推開房門,回眸瞥一眼裝睡的父親。
“嗬嗬~”
心裡冷笑一聲,抬腳邁出房間。
“出去轉轉是好事。”
房門關閉的前一秒,磁性的嗓音再次開口。
……
翌日。
君臨,龍穴。
“嘶吼——”
一條苔蘚色的龐然大物飛出青銅大門,扇動一雙乳黃色的龍翼升上高空。
老龍繞著君臨上空盤旋一圈,順著巨龍門飛往穀地。
巨大陰影籠罩下,另一條淺綠色的年輕巨龍低空翱翔,緊緊吊在老龍身後。
兩條巨龍一大一小,就像覆蓋大地的苔蘚與高高聳立的鬆柏木。
紅堡,會議大廳。
雷加倚靠在窗沿邊,側頭望著兩條巨龍飛遠。
“你如願以償了。”
戴蒙繞著會議桌打轉,搬開代表禦前首相的左下首第一把椅子。
椅子上雕刻一個手握鑰匙的圖案,象征國王之手。
“你說的好像我惦記你女兒一樣?”
雷加老大不情願,撇嘴道:“要不是家族成員抽調不開,也輪不到兩個孩子打頭陣。”
“你舍得就好。”
戴蒙凝視著椅子,心不在焉的回應。
好侄子敢把作為繼承人的長子派往北境,他也敢放出野性難馴的女兒。
“叔叔,家族還是得從外部找機會。”
雷加正色起來,深思道:“金色原野必要開發,一年的糧食產量足夠半個維斯特洛大陸吃飽。”
“這次派誰去?”
戴蒙收回視線,饒有興趣的參與。
“我親自去。”
雷加對誰都不放心,認真道:“在此之前,先選一名禦前首相,替我打理朝政。”
“哦?”
戴蒙雙眼微眯,嘴角翹起一抹弧度。
……
七月中旬,氣溫不見下降。
君臨。
爛泥門停泊數以百計的大船,懸掛來自各地的貴族旗幟。
國王挑選禦前首相,重大消息不脛而走。
許多自認資曆不俗的貴族都想前來一試。
紅堡,王座大廳。
“陛下,風暴地的石料突然溢價兩層,咱們準備的資金可能要提高。”
賈斯皮一板一眼,緩緩彙報工作。
一開口,就是掏國庫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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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曼稀裡糊塗的聽著,耳朵一下支棱起來。
有人要掏他的口袋?
“林曼大人,國庫還能調撥多少錢財?”
鐵王座上,雷加一臉淡定。
林曼不淡定了,皺眉痛批:“陛下,國庫並非取之不儘,風暴地的石料很不對勁。”
國王用來建造親王行宮,給工人工錢已經很仁慈了。
還敢要多餘的耗材錢?
“簡直不把我這把老骨頭放在眼裡。”
林曼憤憤不平,盯上提出這一點的家夥。
雷加眼眸閃爍,聲音逐漸加重:“鐵棍大人,你認為林曼大人說的在理嗎?”
“陛下,風暴地情況特殊。”
賈斯皮稍有遲疑,說出早已準備好的推辭。
“都是國王治理的土地,有何不同?”
林曼像是打了雞血,咄咄逼人的問話。
“呃……”
賈斯皮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
額頭不禁冒出一層細汗,暗道這老家夥今天吃槍藥了。
林曼梗著脖子,戰鬥欲望高漲。
想從他口袋裡掏錢,沒門!
雷加耐心觀望,看向賈斯皮的眼神頗為玩味。
要不然林曼能當三朝元老,死掐著財富大臣與國庫總管的職務不放。
這樣一個又忠心又迂腐的老摳門,最適合看管錢袋子。
哪怕老糊塗了,職業素養不會糊塗。
“陛下,我已經儘心儘責的辦事。”
賈斯皮一臉失望,明示道:“我是按照您的意思建築請親王行宮,隻為了接替禦前首相的重擔。”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雷加額頭浮現黑線,鄙夷道:“首相之位還未決策,鐵棍大人好大的誌向。”
說著,看向站在大廳一側。
伊耿、伊蒙德、戴倫三兄弟站在一塊,姿勢各異的互相挨著,捅捅咕咕看熱鬨。
另一邊,以海蛇為首的禦前大臣們列成一排。
“他在看你。”
伊耿賤兮兮的,雙手搭在小腹前,湊到老二耳朵邊。
伊蒙德不加掩飾的嫌棄,推開他往前走。
“陛下,禦前首相關乎國本,挑選信任之人更重要。”
伊蒙德昂首挺胸,一隻獨眼流露勢在必得的精光。
他也要選舉禦前首相。
從前十幾年的辛勤學習,就是為了今天。
雷加單手托腮,眼眸閃爍思考。
似乎真要考慮伊蒙德行不行。
“陛下,伊蒙德王子還是太年輕。”
賈斯皮第一個急了,反駁道:“應當從禦前會議挑選賢能,而非任人唯親。”
“鐵棍大人說的有理。”
不等雷加開口,科利斯接過話茬,高大身軀走出隊列。
“科利斯大人有何見教?”
雷加聲音平淡,目光在三人間來回打轉。
科利斯眼神淩厲,肅然道:“相較前兩位禦前首相,我的資曆與能力並不遜色,又是七國最富庶的家族,自請獲得這份殊榮。”
隻有禦前首相的位子,才配的上如今的地位。
國王趨向和平,瓦列利安家族理當奮起直追。
為潮頭島與蘭尼諾,爭取更多的話語權。
“科利斯大人,稍安勿躁。”
側身站在隊伍裡的戴蒙輕鬆開口,似笑非笑的眯眼。
科利斯聞言轉頭,不敢置信道:“戴蒙,你也要競選禦前首相?”
兩人是老冤家了,撅屁股都知道對方要拉什麼屎。
可以戴蒙的資曆與履曆,連列席禦前會議都是妻子施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