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禦前,本質上是英靈源賴光的一個側麵。
具體來說,是源賴光少女時期人格形象的體現。
在那個時期,源賴光並未表現出充滿慈愛的母性,而是人性淡漠的“神性”“怪物”形象集合體,也就是源賴光的過去,作為牛頭天王之子而誕生的醜禦前。
醜禦前由於自幼就被父親源滿仲當做“人形殺戮兵器”來培養,以這個階段被召喚出來,自然也是類似的從者定位。
如果單純如此倒也還好。但問題是,醜禦前是額外職階“複仇者(avenr)”。
複仇者的特性在於其靈基固有的永不忘卻的複仇之火,也就是所謂的“忘卻補正”技能。其性格大多是固定在了“惡”的陣營,遠遠脫離了正常從者的範疇。就比如說avenr安哥拉曼紐,雖然十分弱小,但是也將正常的聖杯汙染成了危害嚴重的黑聖杯。
因而衛宮感到奇怪。
首先,仔細審視自己的性格,他並不認為自己以童子切安綱為觸媒,更容易召喚出醜禦前。
就相性而言,號稱“家人俠”“賴光媽媽”的源賴光理應更契合自己才對。畢竟源賴光是可以為了兒子不惜與世界為敵的角色。
其次,衛宮也不是原作中的由井正雪,沒有救濟的願望,醜禦前就算響應召喚現界而來,也沒有理由說要幫助自己匡正(破壞)世界。
那麼問題來了,醜禦前,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現界的,以她現在的狀態,究竟是抱有什麼樣的刻骨銘心之恨?
“avenr,可以告訴我嗎?”衛宮迎著漸漸稀疏的雨絲,緩緩開口了,“你是為了什麼而回應召喚的?”
“我?”醜禦前素白無瑕的臉上泛開笑容,嘴角微微上揚,“自然是為了吾主,粉碎這世上的敵對者。”
說話之間,她身子兩旁懸浮的肩甲閃動滋啦滋啦的雷光,手臂一個揮擺就變出了烏紫色長鋒的大太刀,刃尖挑起的電弧爆開,將稀疏的雨勢如燕子般驚飛。
雨水落在她的身上,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電磁屏障隔絕,絲毫不能濕潤其分毫。
衛宮聞言沒什麼反應,這完全是中規中矩的回答。
因為這樣的答案看上去是應付一般禦主的標準回答,而非出自從者內心的真實訴求。
他忽然想起來了醜禦前的設定,她好像很會演戲來著?
分明是ex級彆狂化的複仇者,居然能夠保持理性的同時,做到這種地步?
但拋開這些不談,醜禦前的回答本身看上去也合乎情理,主從關係又不是一蹴而就的,這才剛剛召喚出來,醜禦前對衛宮的實力驚訝歸驚訝,但或許還不至於倒頭拜服、敞開心扉。
真實的感情,或許日久自當顯露。
“希望我們今後能夠和睦相處。”
“好,希望如此。”醜禦前說話的時候盯著衛宮的雙眼,不知道心裡麵在想些什麼。
衛宮被直勾勾的視線打量著,略微感到異樣,他忽然想到了此刻的諾諾正處於氣頭上,而自己召喚出來一個貌美女子可能引發的後果……
嘶,他仿佛窺見了腥風血雨家庭鬥爭的未來一角。
“avenr,非戰鬥期間,還是保持具甲狀態,隱藏身份吧。”
“遵從吾主的意誌。”
醜禦前再一次的化為身形高大的鎧甲武士,烏紫色調的甲胄瞬間顯現,將纖細玲瓏的身段嚴密閉合封印,鎧甲零部件串聯嵌合,發出細微而沉重的金屬顫音。
衛宮回家之前,再次轉頭遠望,夏彌逃離的位置,藏匿在了不知名的何處,周圍隻看得見朦朧如煙的細雨,給空蕩蕩的房屋街區披上一層虛幻的銀輝。
遙遠的市區之外方向,隱隱有淡淡的微光自山林中傳來。
那是……?
————
“你的意思是,夏彌小助理在你的追趕下溜得比兔子還快,拐幾個彎就跑沒影了,臨走前反倒給你送了份大禮——成功召喚出了這個……avenr?”
衛宮回來的時候,諾諾麵孔上已經看不出怒火升騰的模樣了,語氣也十分平和。
她斜倚著靠在桌子邊,指尖上纏繞著頭頂垂落下來的柔順紅發,看了一眼醜禦前便失去了興趣移開目光。
因為醜禦前穿戴大具足盔甲後,聲音完完全全的從明顯的女性聲線,變成了甕聲甕氣的低沉厚重音調。
不知道的其真身的,還以為這身全身覆甲的行頭裡麵藏著的是一個大猛男呢。
“是啊,她前腳逃走,我後腳就獲得了令咒,感覺夏彌和聖杯戰爭本身有很大的關係,但立場卻又不和我們敵對,這一點很奇怪。”
衛宮原本猜測是奧丁在操縱聖杯戰爭,但是如果他禦主的身份是由於夏彌獲得的,那麼奧丁就不可能是聖杯戰爭的主辦方——因為以祂的風格,必定是巴不得自己死呢,怎麼還會大發善心賜予禦主資格?
“哼,我就是說,那個小助手有問題吧!”
諾諾雙手抱臂,語氣之中漸漸升起了不滿,“我當初就覺得這個夏彌有點奇怪,對她側寫的時候居然被她蒙混過關了。”
諾諾豎著眉毛,這短短兩句話裡,衛宮依舊能夠從中讀取出她並不美妙的心緒。梅柳齊娜的行為,徹底的刺激了諾諾,讓她下意識的疑慮衛宮身邊的女人。
“想都不用想,夏彌她這麼好心對待你,肯定是對你彆有所圖,”諾諾先是語重心長的告誡,接著話語一轉,“也就是她現在跑掉了,不然早晚把她的底細扒拉乾淨——”
“對了衛宮,夏彌消失之前,跟你說她會自己解決事態?”
“是啊,”衛宮搖搖頭,那禍亂世間的存在可是伊邪那美,真不知道夏彌到底哪來的自信。
諾諾顯然也樂了,她並不看好夏彌,“嗬,等著吧,這女孩保不定什麼時候把事情搞砸了,然後還得回來向咱們求助呢!”
“你怎麼確定夏彌會搞砸?她真的會放低姿態拉下臉麵來求助嗎?”
衛宮很是懷疑。
“我不確定,但看這些天下來,外麵的那些意外事件也沒消停過,我覺得可以拭目以待了,嘻嘻。”
看著諾諾沉著臉卻嘴角上翹,明顯一副不懷好意的笑意,衛宮忽然抿著嘴不接話了。
他突然意識到了,諾諾這是發現自己被梅柳齊娜偷家,氣得不行卻又沒辦法,所以開始盼著夏彌倒黴到家,幻想她痛哭流涕跪求原諒的畫麵了。
一個人如果因為自己的倒黴而難受,那麼隻要發現另一個人更倒黴,心理上就會好受許多。
想到這裡,衛宮忽然發現梅柳齊娜此刻已經不見了,也不在諾諾身邊受罰——
“那頭小母龍的味道很不錯吧,是不是很想念?”諾諾此刻目光犀利,她開始後悔自己教導梅柳齊娜亞瑟王傳說故事,真讓對方代入蘭斯洛特成為黃毛了,“現在她在房頂上淋雨,不到晚上之前不準下來。”
“哦……”
淋大半天雨而已,對於梅柳齊娜隻是打個盹的功夫。
衛宮暗中歎息諾諾還是心軟了,想想都知道這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懲戒。
等到晚上的時候,梅柳齊娜大概率會毫無負擔的死性不改,繼續鑽被窩偷吃,然後諾諾就坐蠟了。
“還有衛宮你,晚上來我房間!”
諾諾扯住衛宮的領口咬牙切齒,眼光冒火,“你讓你的avenr守在門外,不準那頭母龍進來,我要讓她苦等在外麵聽個一晚上!哼!”
衛宮大吃一驚,立馬推翻了之前的評價,原來諾諾你竟是如此麵不善而心黑之人!
醜禦前:“……?”
什麼意思,她也要傻待在外麵聽牆角,憑什麼?
————
花了一段時間嘮嗑,才讓諾諾情緒被安撫下來之後,衛宮領著avenr走入倉庫房間。
編鐘般的嗡鳴在屋外回響,那是零星的雨滴垂落產生。醜禦前第一次走進堪比超級軍火庫的寶具工房,刀架掛著的每一件武器都蘊含著驚人的魔力和神秘。
若將之有效利用起來,醜禦前暗暗評估,毀滅一個小國都不在話下。
衛宮不語,隻是一味地翻起了通訊錄上的名單,幾個明顯是女性的號碼備注名躍然於其上。
“原來如此,吾主,看來對你懷有戀慕之情的人似乎從來不會少呢。”
醜禦前從鎧甲裡麵說著音調沉悶的話語。
“你應該並不是表麵上的,對待情感變化一無所覺的遲鈍之人吧?”
衛宮此時正拎起一個長條形的盒子,聽見醜禦前的評價時,才開口說,“不是又能怎麼樣呢。值此強敵和危機當前,過於沉湎兒女情長並不是一件好事吧?”
他並非遲鈍之人,隻是一想到伊邪那美之事就有如頭懸利劍一般,不想現在就去麵對情感糾紛罷了。
“是極,是極,”醜禦前悶聲說,但是下一秒她竟然說出了與之冷酷人設截然相反的觀點:
“然而,世事多變,對待身邊之人的感情瑣事,不可不審慎而行、量體裁衣呢。”
衛宮訝然的放下裝有奧丁右臂的長盒,剛剛醜禦前的勸解,是讓自己多多留意身邊人的情感嗎?可是傾向於鬼神側麵的醜禦前,怎麼會如此勸導旁人的俗世之情?
他抬起頭的時候,高大的武士鎧甲依舊巍然矗立,那理智的聲音不曾動搖,“有時候,戰鬥的勝敗,或將取決於微小的細節,此誠當務之急也,不可不察。”
這仍舊是從實際角度出發的理性勸導,衛宮沒聽出來不對。
但仍舊有點奇怪,這醜禦前是不是太操心自己的情感糾葛了?
跟個老媽似的。
嗯?老媽……醜禦前會變成像源賴光一樣嗎?衛宮在懷疑到這一層麵的時候,接著又下意識否定了這個可能。
不,既然出場的是醜禦前,就不可能再變成源賴光了。她失去母性,失去理性,隻是一個擅長破壞的怪物而已。
“感情之事,我大抵是懷有迷茫的。不過在需要直麵這一切的時候,我不會逃避,而會傾向於儘可能的接受吧。”
“……嗬嗬嗬,甚好。”
衛宮搞不明白醜禦前這毫無緣由的,疑似母親的屬性從何而來,乾脆放棄了思考。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發出響鈴,一看竟然是夏綠蒂的來電。
“喂喂喂!幾天沒見了有沒有在想念本小姐?想了的話請扣個1!”
衛宮原本要摁下去的手指懸在空中,扣了1,你打算送我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