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原本安置的大聖杯的地下大空洞，此刻堪稱是地動山搖。
等到夏彌抵達洞口的時候，山石伴隨著隆隆的轟雷聲重重的墜落，堪稱海量的魔力已經瘋狂外溢變作可見的元素亂流，從大聖杯煉金陣的中心席卷四方，形成令人窒息的風暴狂潮。
“姐姐！”
芬裡厄腦袋一轉，第一眼就看到了從地裡麵鑽出來的夏彌。
後者打量了一眼局勢，看似如驚濤駭浪般的魔力狂潮，足以輕易將人吹走，但對於芬裡厄的巨大龍軀還無法構成威脅。
所以看來是在大聖杯失控的第一個瞬間，芬裡厄就自己單獨頂上，伸出巨爪壓製大聖杯，將狂暴的風潮抵擋住了大半，有效防止了整個洞窟空間的坍塌。
“蠢貨，彆亂動，安分點！你這碩大的腦門裡麵到底長了幾斤幾兩的腦子？剛剛你就撞到了岩壁，還把石頭砸到我布置的東西上麵！再動這洞穴就要塌了！”
遠處的諾頓高聲嗬斥，他的人形身影對比芬裡厄明顯單薄而矮小，然而芬裡厄卻是不敢吱聲反抗，兩者之間的體型與氣場產生了令人錯愕不已的反差。
芬裡厄這可憐的瓜娃子向夏彌投以無助的眼神——看啊，姐姐，諾頓叔叔這麼霸道的欺負我，你快幫幫忙給我說說理啊！
然而情知自己闖禍內心發慌的夏彌，壓根無視了被當作龍形擋風板的芬裡厄。
她怎麼說理啊？她自己都壓根不占理！
夏彌直接繞了過去和諾頓說話，“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她也不太懂，也不敢問自己動用權限的動作，為什麼會引來這種事態了。她現在下定決心，不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上，充當門外漢來指手畫腳越權指揮。
畏懼了，這下真的畏懼了。
好在到了這個時候了，諾頓也徹底的熄了追究責任的心思，直接就事論事：
“不容樂觀，我就直接說吧，我們有可能壓製不住大聖杯之內白王靈魂體的暴走了。”
“啊？不至於吧？”
諾頓隱晦的怒視了夏彌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原本當然不至於，但這不就是因為你才接二連三的出意外嗎！
夏彌被瞪得一縮頭，不敢言語了。
“之前的話，我還能通過外設層層嵌套的煉金矩陣來鞏固，因為既不能損傷大聖杯本身的功能，又要保證白王靈魂始終被壓製，效果本就十分勉強。”
諾頓說話之間，抬起一隻手。
“現在的話，你再看看吧——”
處於魔力風暴之中的大聖杯煉金矩陣，流光四溢的液體狀煉金物質，在地麵的長條狀凹槽從原本的蟄伏姿態中瞬間響應諾頓的操作，朝著矩陣的中心流動。
這些流動的物質全部都是被賦予了極高能量傳導和吸收屬性的再生金屬。
每一毫克放在外麵都足以構建自我循環的大型煉金矩陣——例如卡塞爾學院地下的，將言靈·戒律效果放大覆蓋全校的煉金矩陣。而在這裡，它們不過是增設在大聖杯矩陣周圍的抑製器。
嗡嗡嗡——！
有如熒光流質的再生金屬彼此串聯形成合力，瞬間在四周構築起了多層結界，薄膜狀的結界甫一出現開始化為實質吸收暴亂的元素流。
然而很快，大聖杯之內傳來一聲尖嘯，魔力的暴走程度瞬間提升，四溢的狂潮以數十上百倍的流量傾瀉，多重結界應聲破碎，風暴響徹整個大空洞，站在前頭首當其衝的芬裡厄差點被這股風勢吹得一個踉蹌，差點後仰倒地。
“看，就是這樣，以前的老辦法失效了，根本抑製不住。隻會刺激對方，加劇暴走。”
吵鬨的風聲大作充塞聽覺，諾頓的聲音在旁邊隱隱響起，夏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狂風糊了一臉砂礫灰塵。
“呸！”她抹了抹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撇眼發現諾頓纖塵不染，想來是身上早就備有防禦性質的煉金裝備。
唉，掌握核心科技，就是方便啊。
轟隆！
魔力濃度進一步提升，元素更加混亂。
虛空憑空炸響一道道細密而恐怖的紅芒閃電，同時大氣變得滾熱，大聖杯煉金矩陣近乎沸騰，芬裡厄發出一聲低沉的痛吼，它的龍鱗上已經有了被急速爆發的魔力洪流燒灼焦黑的痕跡！
“老方法不行，那隻能這樣了。”
諾頓眼看芬裡厄也已經後繼無力，決定動用新的手段。
他伸出雙手，幾個漂浮著的熒光白球從手上脫手而出，那光球宛如具有實在的液體般四處流淌，在芬裡厄巨大龍軀的遮蔽下，隱晦的布設在四方，瞬間形成龐大的矩陣節點。
在大地與山之王兄妹的驚異目光下，周圍的場景急速變幻，從幾近坍塌的地下大空洞變成了遍地赤炎的煉鐵焦土。
“看什麼看？這就是我的固有結界，隻不過我用煉金物品的形式，把它帶在了身上，可以自律收集遊離元素儲能和自動展開，免得我自己支付魔力。”
諾頓看向被困在他的固有結界裡麵的大聖杯——四溢的魔力似乎終於消停了些。
夏彌也鬆了一口氣。
還好，事態總算被控製住了，沒有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我就說嘛，我不可能輸的，絕對不可能！
“說起來，諾頓，大聖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清楚，這件事情仔細想想似乎根本毫無征兆，你今天造就的意外充其量隻是一個推手。”
“在幾天之前開始，白王靈魂就莫名其妙越來越活躍，大聖杯估計也是在那時就開始封印失效。”
“幾天之前開始活躍？”
夏彌左思右想著，這說的不是在外頭搞事的白王靈魂碎片嗎？
所以……碎片和本體在某些層麵上是可以同步的？
夏彌忽然想起來了衛宮的說法，“諾頓，白王最近做的那些小動作——殺死大批量人類、製造伊邪那美的傳說……你說，白王會不會是故意在應用某種儀式，來據此恢複力量？”
“你的意思是單憑吃掉一些凡人？那怎麼可能？”
諾頓本想下意識的否認，但緊接著他閉目思考了一會兒，思維高速演算過後，便立馬改了口一臉嚴肅：
“……你剛剛說了，白王在‘製造伊邪那美的傳說’，對吧？”
“對、對啊。”
夏彌聽出了諾頓大師語氣不對勁，登時心中一沉。
這難道又讓衛宮說中了？
“原來是這樣，我已經理解了一切。”
諾頓一副已經看透真相超然物外的高人模樣，把夏彌急得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
你到底理解了什麼！
“哎，我來簡單解釋一下吧，”諾頓總有一種感覺，自己想通這一茬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怎麼給外行人解釋。
“還記得你孤身進入白王尼伯龍根‘夜之食原’，見到的那個偽神‘八岐大蛇’嗎？”
“見過啊，後來不是你和芬裡厄破壞了煉金矩陣，把那個尼伯龍根毀滅了嗎？八岐大蛇也沒了吧？”
“你這就太武斷了，第一，夜之食原沒有被毀，我們隻是讓維持它的煉金矩陣停擺了，完全毀滅會導致我們自己布置的地脈也嚴重受創。”
“第二，八岐大蛇就算留在裡麵也不會死……你難道指望這怪物會被地震和海嘯殺死？得了吧。何況你們都能找到尼伯龍根的出口，它作為白王肉身，就更容易了，難度和出個房門差不多。”
諾頓搖搖頭，“我主要想說的是，你還記得白王是如何讓八岐大蛇獲得偽神級彆的實力加持的嗎？”
夏彌雙手抱頭，苦著臉回憶，“我記著呢……關鍵在於精神領域的煉金術‘精神重鑄’，掌控精神元素的白王專精此道……而尼伯龍根本身又是主觀意識影響的產物，相當於是白王的精神場域！”
“——等等！不是吧！”夏彌說著說著，忽然眼睛睜大，她想到了極為可怕的猜測。
諾頓冷冷的接上話：
“白王散播‘伊邪那美傳說’，就是在現實世界主動製造‘類夜之食原’的環境。”
“你既然理解她是精神領域的王，就應該能明白，她在通過殺害人類扭曲社會輿論，結合自己的欺騙性傳播、精神係言靈等種種手段，製造一場現實世界的宏大精神重鑄！”
“這是一次體量龐大的神話係統的模擬！”
夏彌瞬間就理解了。
對上了，都對上了。
隻要能夠達成精神重鑄的條件，那麼現實也能夠加以利用、提升實力。
這類似於從者被召喚出來的時候，有的從者——如渡邊綱和茨木童子，會獲得知名度加成一樣。
白王即便無法成為擁有神之座的真正神靈“至高神伊邪那美”，僅僅獲得神性不斷接近“偽神”也極為可怕了。
所以……大聖杯內的白王本體靈魂才會如此活躍，甚至越來越無法被壓製。原來白王一直在趁此時期積蓄實力！
諾頓又說，“隻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她本體困在大聖杯煉金矩陣裡，獲得的力量有限，若是有機會製造出夜之食原那樣的尼伯龍根，以靈魂體再現偽神實力，那恐怕真的無法製衡了。”
“誒諾頓等一下！”夏彌原本還很安心，但是聽到“煉金矩陣”和“夜之食原”的字眼時，忽然感覺到了哪裡不對。
“——諾頓，根據我之前的調查，夜之食原的構建方式，應該是在遠古時代，那群血裔圍繞白王自身為核心打造的。這種巨型煉金矩陣，被人類稱呼為龍脈。”
“而現在，大聖杯的構建方式……鏈接地脈，圍繞白王……完全是一模一樣……”
夏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雖然話沒說全，但是諾頓瞬間神色劇變——他聽懂了。
現在大聖杯的封印壓製嚴重不足……白王她，真的沒有在構建尼伯龍根嗎？
兩位龍王緊張的注視著大聖杯，唯有一旁的芬裡厄表情憨憨傻傻的，大概還以為自己來到這片固有結界裡，是諾頓叔叔大發善心，請它到自家裡玩。
哢嚓！
就在這時，最令人憂心的壞事仍舊是發生了。
雕飾金邊的冰白色棺體破碎炸開，大聖杯終於瓦解，破封而出的白王睜開了眼睛。
衝天的魔力化為撐天立地的光柱，周圍的烈火燎原之景開始扭曲，濃煙與戰火在沛然莫禦的浩蕩白光之中化為紛紛揚揚的碎末。
“不好！”
諾頓麵露不可思議。
一個嶄新誕生的尼伯龍根瞬間膨脹，居然開始撕裂、消除他的固有結界！
夏彌也滿臉絕望，臥槽，還是讓衛宮說中了。
白王的固有結界、神話的領域，要在現實世界降臨了！
————
暴雨擊打在瓦片上，最後從簷角處彙聚為一條湍急的銀線向下流淌。
衛宮輕輕聳動鼻尖，聞著空氣裡飄揚而來夾雜海風的土腥味。他感覺到了風勢好像變小了，雨幕的密度也沒有先前那樣密集。
難道這反常的大雨真的要停了？也就是說，夏彌解決了事態？
他仔細凝望天空，漆黑的烏雲依舊沒有絲毫散去的跡象，持續延伸到了遠方的天際線。
黑雲壓城城欲摧。
不像是什麼好兆頭。
“吾主，你似乎麵帶憂愁，需要我來粉碎妨礙你的敵人嗎？”
虛空之中忽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全身具甲的高大武士。
這是衛宮剛剛用自己投影的“童子切安綱”寶具，召喚出的“avenr·醜禦前”。
這高大的武士鎧甲“攝津式大具足”，與其說成傳統戰甲，不如說成是大號人形機甲，醜禦前的低沉聲音就是從裡麵發出來的。
“目前還沒有敵人，解除具甲、顯露真容吧，avenr，我知道這種全副武裝的模樣隻是針對你的限製。”
醜禦前聞言發出稍稍嘶啞的笑聲，“果然，我感受到吾主的實力十分強大，這份感受並非錯覺……如此實力，是這個時代培育而出的‘兵器’嗎？”
說罷，甲胄化為光粒消失，露出了身材極為纖細苗條，卻充溢著力量的女子樣貌來。
衛宮聽此讚譽，皺了皺眉，這種額外職階的複仇者果然價值觀扭曲。
“並非兵器，而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