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招待所時，黎錦發現市局的一位副局長已經在等候。這位副局長見到黎錦後，主動敬禮。畢竟，作為副廳級乾部、二級警監的齊安憲，在麵對副部級、副總警監的黎錦時，級彆差距顯而易見。
黎錦示意對方進屋，並為對方泡了一杯茶遞過去。
“黎校，我自己來就好！謝謝！”副局長連忙接過茶杯，語氣恭敬。他曾參加過警察大學的培訓，甚至短暫擔任過講師，但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黎錦是警察大學副校長，“校長”這一稱呼自然合理且尊重。
黎錦端起茶杯，腦海中迅速檢索有關齊安憲的資料：中原地區出身，今年五十大幾了，即將麵臨退休。他猜測，對方此番前來，可能正是為了爭取晉升一級警監，解決正廳待遇的問題——若能成功，不僅退休後可享受更高的福利，運氣好的話，甚至能按副部級標準退休。
黎錦深知自己的成功不可複製，當然，他也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他的人生起步階段遇到了老貴人的提攜，否則，也不會有如今的飛躍舞台。
“齊局長，有什麼事但說無妨。”黎錦放下茶杯，直截了當地問道。
齊安憲聞言鬆了一口氣，顯然對方並未翻臉，這讓他看到了希望。他斟酌著措辭，說道：“黎校，我想提升自我，更進一步。”
果然，又是為了仕途而來。升官並非易事，首先得讓對方信任自己……黎錦神色平靜，反問道：“更進一步？那你目前遇到了什麼困境？”
齊安憲見黎錦態度溫和，心中稍安，便坦誠說道：“十年前，我被調到滬海擔任副局長，一直在這個崗位上。算算年紀，我已經五十七了。上個月，周局長找我談話，大意是讓我找個機會外調，否則就要將我調入市政法委後勤部門，掛個閒職——有名無實的那種。”
黎錦點了點頭，說道：“你在這裡乾了十年，履曆也算豐富。為何不往上再努努力呢？十年前你能調到滬海擔任副局長，說明你並非泛泛之輩。為何十年過去了，卻依舊原地踏步？”
齊安憲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剛來滬海的第二年，接連發生了兩件對我極為不利的事情。第一，一直支持我的丈母娘在外出旅遊時遭遇車禍，雖然撿回一條命，卻成了植物人。由於她是請假出去的，因此失去了原來的崗位，很多福利也沒了。沒了她的支持，我在仕途上失去了助力。第二件事，我當時查辦了一個案子，沒想到那人背後有京城背景。結果，我算是辦了個‘不懂規矩’的案子，徹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黎錦皺眉道：“然後呢？即便沒有外力相助，工作周期滿了，也應該有機會提拔。就算不提拔，你也可以選擇外調，哪怕是平調也好啊。畢竟這是滬海，把你調到外地，依然是香餑餑。”
齊安憲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有些人殺人不用刀！我得罪的那些人，就用這種辦法把我困在這裡，根本得不到晉升的機會。”
他欲言又止，似乎還有更多的話想傾訴，卻又不敢多說。
黎錦盯著對方，試圖判斷其話語中的真假以及誠意。他緩緩開口道：“不忘來時路，才能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像你這樣的情況，並非孤例，但也的確不多見。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進步？”
齊安憲深吸一口氣，鄭重答道：“一切聽黎校安排。”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忐忑，不確定黎錦是否會真的幫他。同時，他也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尤其是經曆了這麼多挫折之後，他明白任何幫助都需要付出代價。
黎錦微微一笑，說道：“像你這樣資曆豐富的老同誌，想要進步其實並不難。比如，我可以先將你調回警察大學，擔任一段時間的導師；接著，再安排你去江南或者漢西等省份，擔任常務副廳職務，兩三年後再轉正。如果一切順利，在警察大學期間就能解決你的一級警監職銜。當然，前提是，你能通過考核。”
齊安憲聞言大喜過望。儘管黎錦描繪的藍圖聽起來像是畫餅，但他完全相信黎錦有這個能力兌現承諾！
他立刻站起身，誠惶誠恐地問道：“黎校，我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得到您的安排？”
在他看來，黎錦提到的“考核”，除了組織程序上的要求，還可能包括某種私人層麵的條件。畢竟，他與黎錦並不熟悉，也不知道黎錦需要什麼，或者他能提供什麼。
黎錦沉吟片刻，說道：“把剛才提到的那個案子的相關材料整理出來，等我電話通知你入京，你再向我詳細彙報。”
他敏銳地察覺到，齊安憲雖然仕途坎坷，但骨子裡仍保留著一名老警察的正直。然而，長期的壓抑和無助，恐怕已經讓齊安憲的家庭承受了不少情緒輸出。
“是！”齊安憲肅然起立，神情嚴肅地保證。
黎錦揮了揮手，輕鬆說道：“彆那麼緊張，我也欣賞有進取心的乾部同誌。不想進步的人，我是不會提拔的。咱們就事論事，回去吧！”
送走齊安憲後，黎錦簡單洗漱了一下，隨後撥通了妻子的電話。他沒有讓她多說話，叮囑她早點休息，自己也很快躺下入睡。
另一邊，齊安憲回到家後，對正在敷麵膜的妻子說道：“彆忙活了，跟我到書房來，有事要談。”
他還特意支走了保姆，確保家中隻有他們夫妻二人。其實，他們的孩子也在滬海，沒跟他住組織分配的房子，而是住在外麵的商品房。
“老齊，你要談什麼，這麼嚴肅？”妻子疑惑地問道。
齊安憲關上門，將剛才求見黎錦的過程娓娓道來。在保密的前提下，他儘可能詳儘地講述了與黎錦的對話內容，最後忍不住問道：“你說，黎錦是真的願意幫我嗎？”
妻子聽得又驚又喜，沒想到丈夫沉寂多年、眼看仕途無望之際，竟因她的建議主動去找黎錦，竟然真的迎來了轉機。
原來，當她聽說黎錦來到滬海時，第一時間慫恿齊安憲去投靠。雖然她沒有門路直接接觸黎錦，但她認為，成與不成，試試總歸是好的。即便失敗，也不會對現狀造成更大的不利。
她思索片刻，問道：“黎錦沒有向你索要什麼嗎？你彆瞞著我啊。”
齊安憲搖了搖頭：“是的，沒有！這也是讓我納悶的地方。”
妻子分析道：“看來，我們暫時沒有值得黎錦惦記的價值。他幫你，可能是隨手為之，也可能是在為你鋪路，等到你被安排到某個崗位後，再讓你替他做事。隻有這樣，你才真正具備價值。”
頓了頓，她果斷提議：“還是我入京一趟吧，我去找黎錦的嶽母或者他愛人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