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樓內，趙春深的辦公室，燈光柔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
秘書長將一份文件遞到趙春深麵前，這是黎錦提交的一份刺激經濟政策提案，希望省委出麵，向上申請撥款。
趙春深接過文件，仔細翻閱了一遍，並未發現任何問題。這份提案不僅符合國家號召，而且邏輯縝密、條理清晰，堪稱無可挑剔。他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了字，隨後遞給秘書長：“按照計劃，中樞本來要從我們江東拿錢，可現在呢，我們反過來向中樞要錢。這就是黎錦的厲害之處啊！”
秘書長點了點頭，道：“黎錦的這個提案確實契合國家專項扶持的方向。就算他不申請，新來的副省長遲早也會提出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趙春深的表情，不難看得出來，趙春深是多麼希望黎錦答應上頭的要求和條件。當然，他也覺得黎錦答應下來，對他們的利益最好，可就要黎錦做那個惡人。
趙春深聞言，微微皺眉，說道：“話雖如此，但再細想一下，這個節點卻不得不讓人懷疑，黎錦是否有意為之。他明明知道小金庫的事牽扯甚廣，偏偏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回應。這背後，恐怕另有深意。”
秘書長聽罷，心中暗自讚同。他知道，趙春深之所以如此執著於說服黎錦，是因為一旦小金庫落地，江東的成績將大幅提升，而他們每個人都能從中獲益。尤其是趙春深本人，已經多年擔任正部級職務，若能更進一步，甚至可能成為領導人之一。這樣的誘惑，任誰也無法輕易忽視。
“書記，”秘書長試探性地問道，“黃政之前去拜訪過黎錦，還私底下找過他的嶽母，得到的答複依舊是沒有變化——黎錦還在考慮當中。人大主任武小鳴也遊說過他，結果同樣沒有改變。該動員的人都動員過了，結論卻始終一致。依我看，黎錦是真的不想搞這個事了。”
趙春深聽完，不甘說道：“難道真的要放棄嗎？如果我們按照現有的方針政策推進，雖然也能達標，但成績肯定比不上有了小金庫的刺激。到那時，你的下一步可能是副省長起步，甚至常務副省；而我……”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低沉卻充滿渴望，“也許還能再進一步。”
秘書長想到趙春深現在已經是正部級了，而且是多年的正部級，更上一層的話，那就是領導人之一，他也難怪趙春深如此希望黎錦能妥協了。
他勸道：“理想是豐滿的，但想要達成，卻並不容易。黎錦的態度如此堅決，說明他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咱們是不是得提前做好心理建設，按照現有的節奏穩步推進？”
趙春深搖了搖頭，顯然不願就此罷休：“不行，還得再試試。要不要咱們跟黎錦開誠布公地談一次，讓他明白，這個提案對彼此的重要性。我們先過去，回頭再拉他一把。以他的能力，進入正部級隻是時間問題。更何況，他這麼年輕就達到這一高度，年後必定更進一步。即便無法直接突破，換個省份輪轉一個周期，隻會讓履曆更加豐富。你想想，四五十歲就能站到那個層次，還有啥得不到的？”
秘書長見狀，知道趙春深的決心已定，便點頭附和：“那好吧，我這就去安排時間和黎錦談談，儘量把話說清楚。”
他說完，便退出去。
中午時分，黎錦驅車來到蟬園，看到夏關東正坐在輪椅上，眼神呆滯卻間或閃過一絲清醒，見到黎錦的時候，則是將頭扭開。
夏關東的嘴角歪斜，哈喇子順著下巴滴落，手腳僵硬不便。這個曾經叱吒風雲、主導“杜鵑鳥計劃”的人物，如今已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半廢，與昔日相比可謂天壤之彆。
“老爺子的狀態，看來不太好啊。”黎錦輕聲問道，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審視。
夏淼站在一旁，眉宇間透著複雜的情緒。他揮了揮手，示意護工將夏關東推回房間，隨後轉向黎錦：“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談不是更好嗎？”
葛青也附和道：“是啊，這裡陰森森的，你未必習慣。”
黎錦微微一笑，目光中透出深意：“我隻是想看看老爺子還有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剛才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大腦有時還是清醒的，應該不甘心如此吧。”
夏淼瞳孔猛地一縮，心中暗忖：難道真的要弄死老爺子不成？雖然他自己也算心狠手辣，但這樣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來。他連忙解釋道：“我會讓人盯著他，絕不會讓他壞事。”
葛青則語氣堅決地補充道：“絕對不能讓他壞事！否則，我們這些人全都要被淘汰。黎錦，你放心，我們會盯緊他的。”
黎錦點了點頭，道：“我隻是希望你們不要得意忘形。畢竟，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我們江東這塊肥肉呢。”
三人移步到前廳坐下，茶香氤氳之間，黎錦直接切入正題：“我今天來，主要是跟你們談談關於小金庫的事。這筆錢，我打算拿出來用於刺激江東經濟。”
夏淼聞言一愣，追問道：“你的提案不是被上頭卡住了嗎？難道你要妥協滿足那些要求？”
黎錦搖了搖頭，說道：“不，我不答應。我已經跟趙春深明確表示，不再堅持打開小金庫提振消費的提議。但我們本地人可以偷偷搞。接下來，我會聯合財政廳和銀監那邊的同誌一起創造機會。到時候，你們負責通知自己的人，把裡麵的錢轉移出來。現在需要你們做的，就是做好思想工作，收集他們的意見，讓他們配合。”
夏淼皺眉思索片刻，謹慎地問道：“這裡麵的風險怎麼規避？畢竟，如果有人亂伸手，很容易出問題。”
黎錦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說道：“事在為人。隻要大家存著為江東幾千萬甚至上億人民群眾謀福利的心思，這件事就沒有風險。誰伸了手，誰就承擔風險，誰付出代價。在滾滾大勢中，直接將他淘汰。”
夏淼繼續追問：“那拿出錢之後呢？如果他們用這些資金亂消費，也會出現問題吧？”
黎錦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地看著對方：“本地幾個家族共同成立一個監管賬戶，所有資金彙總到這裡麵。我要先看看第一輪有多少人願意拿出來。如果規模足夠，我會優先解決西陽市的危機。我們要賺錢，就光明正大地賺！”
葛青聽到這裡，毫不猶豫地表態：“我們都聽你的！”
送走黎錦後，夏淼和葛青夫婦乘坐豪車返回集團總部。一路上，車內氣氛沉悶，夏淼眉頭緊鎖，顯然還在琢磨剛才的談話內容。
葛青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開口道：“你對黎錦的安排有懷疑？彆自作聰明。”
夏淼歎了口氣，說道：“我在琢磨怎麼配合他。彆看他嘴上說得好聽，可實際操作起來，完全是另一回事。”
葛青冷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警告：“咱們不用去琢磨太多，隻需要按照他的安排做事就行。玩腦子的事情，就交給像他那樣聰明的人吧。還有，你現在應該明白，他掌握著省政府的資源，那種能量遠超你的想象。如果你不配合，他隨時可以換掉你。”
夏淼頓時眉頭皺得更深，腦海中浮現出黎錦年輕卻威嚴的身影。想到對方年紀輕輕便擁有如此地位和手段，而自己隻能被動接受支配，一種無奈又絕望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知道，在這場博弈中，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