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公文送來的同時,楊陵、丘鴻等徐州文官也成功抵達安平郡。
這些文官是最早響應陸湛求賢令的江南俊傑,在梁蕭還隻有一個沛郡的時候,便已爭相歸附。
起初,丘鴻擔任蒼雲縣縣令,楊陵擔任沛縣縣令,二人後來分彆升任郡丞。
如今燕雲之地急需人才治理,他們也接受召喚,從徐州趕來。
不過前線正在打仗,梁蕭便讓他們暫時在河間休息,等待任命。
下午,靖雲生也抵達鄴城,向梁蕭彙報各地情況。
“仰賴主公恩威,燕雲各地的匈奴人紛紛俯首,並表示從此願意徹底摒棄匈奴文化,上交絕大部分財產,從此接受管製。”
“我軍將士收繳這些匈奴人的錢糧之後,才發現,這幫匈奴人囤積的糧食,算上陳糧和戰馬專享的精飼料,總量超過五千萬石,完全足夠支持上千萬燕雲百姓生活至少一年!”
靖雲生說到這裡,表情複雜。
繳獲糧食的數量,堪稱恐怖。
按理來說,這絕對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匈奴人有如此之多存糧的前提,正是對燕雲百姓敲骨吸髓般的壓迫,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牲畜的喂養也需要消耗巨量的糧食,每年燕雲之地的糧草產出不該盈餘幾千萬石,但燕雲各郡還留有大量的牛羊和馬駒……
他隨梁蕭進入燕雲之地,沿途所見,餓殍遍野,便是證明。
匈奴人為了維持糧價,寧可看著許多燕雲百姓餓死,也不願意開倉放糧。
梁蕭同樣神情凝重,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歎息。
“必須通告全境:燕雲百姓飽受匈奴人壓迫已久,繼續開倉放糧,直到今年秋收結束。至於燕雲境內的匈奴人,前往徐州東海郡,讓他們在那裡安家落戶,給他們安排屯田。”
“此外,再號召南遷的百姓返回燕雲之地,依舊分配農田。”
他當然也能明白問題所在,也難怪燕雲各地豪傑揭竿而起。
但凡百姓能有一口飯吃,都不會想著起義。
靖雲生等人會心一笑,滿懷敬意。
可以想見,這條通告傳遍燕雲全境之後,百姓對武君的支持將更上一層樓。
對天策府而言,入主燕雲之地收獲頗豐,其中民心歸附尤為重要。
按平均每戶五口來算,一戶能分配到二十五畝農田,其中還有大概二十萬戶百姓家中有男子參軍,得到優待,因此完全可以保障全境百姓今後能有一口飯吃。
目前這裡地廣人稀,即使將來人口劇增,粗放經營也可以改為精耕細作,進一步提高產量。
太陽下山之前,天策府緊急發布通告,宣布長期開倉放糧。
“武君萬歲!!”
聚集在通告前的百姓無不歡呼雀躍。
今年秋收之前,他們都不需要為糧食犯愁!
民心歸附,空前絕後,不下於當年徐州!
潛伏在鄴城的細作得知此事,也驚恐不安,立即逃離鄴城,回去通報。
與此同時,西秦皇帝拓跋穹,丞相最無缺,成功會師於朝歌東北百裡處。
“臣未能攻破徐州,還因此折損過萬,請陛下降罪!”
最無缺一見拓跋穹,翻身便拜,慚愧之情溢於言表。
隨最無缺跪下的慕容雲城也吃了一驚,不得不佩服最無缺的度量。
被釋流雲坑殺的那部分西秦騎兵,最無缺一並擔責。
敬佩之餘,慕容雲城也鄭重表態。
“臣亦折損精騎,請陛下降罪!”
拓跋穹先後扶起二人,喟然長歎。
“卿等全力以赴,朕心甚慰,又如何忍心責備?”
“隻怪徐州固若金湯,天策軍之強大,前所未見。”
“朕今日為卿等接風洗塵,明日一早,全軍出發,君臣一心,何愁不能攻克燕雲之地!”
在場一眾文武紛紛表態。
“陛下聖明,悉聽尊命!”
最無缺與守在拓跋穹身邊的梁拓對視一眼,心情複雜。
他的義子,終究要與梁蕭手足相殘。
當天,拓跋穹就在軍營裡大擺宴席,為眾將接風洗塵。
當夜,拓跋穹與最無缺密談。
“加上丞相的部隊,我軍目前可以集結三十萬之眾,步騎八萬,但前線的糧草是個問題,畢竟先前我國為了支持匈奴單於興兵南下,從邊境送去不少糧草……”
說到此處,拓跋穹悔恨交加。
按他們原本的計劃,就算匈奴單於拿不下徐州,也不應該被梁蕭殲滅,雙方應該能在琅琊互相消耗彼此的力量,對西秦利大於弊。
但梁蕭殲滅匈奴傾國之兵的速度太快,以至於西秦都反應不過來,反而鑄成大錯!
“陛下,比起糧草,臣更擔心的是燕雲百姓對梁蕭的支持……”
一輩子從容淡定的西秦丞相,終於君王麵前麵露懼色。
“不消多言,梁蕭一定會將匈奴人的財產分發給燕雲百姓,尤其是田宅……此舉可以迅速收買人心。”
“再算上免稅政策……隻怕今後我軍就算殺入燕雲之地,也將陷入燕雲百姓起義的汪洋大海!”
拓跋穹聞言,也麵露懼色。
“此事可解麼?我國能不能效仿梁蕭……”
最無缺搖了搖頭,罕見地麵露絕望。
“陛下,我軍將士之中,有大部分還是無地和少地的底層百姓,若是我軍在攻克燕雲之地之後全盤效仿梁蕭……隻怕這些本國將士會第一時間嘩變!”
“即使陛下也給這些將士分發更多的農田,可他們全家並不居住在當地,此事收效甚微。除非給每個將士發放幾十上百兩銀子……”
拓跋穹呼吸一滯!
的確,西秦部隊攻打燕雲之地,目的便是為了地盤和財富,而非讓將士們辛辛苦苦殺進燕雲之地,再讓他們眼睜睜看著燕雲百姓受益。
直接給將士發錢,就要發幾千萬兩銀子,國庫可沒有這麼多錢,否則也不會放任梁蕭收購幾千匹西域好馬!
這一切仿佛無解。
“匈奴人何等愚蠢,竟讓梁蕭占儘好處……”
拓跋穹喃喃自語,難掩憤恨。
最無缺隻是喟然長歎。
“陛下,此子當真超出您與臣的認知,他的智慧似乎並不受限於這個時代……”
拓跋穹顫聲道:“那如何應付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