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襲擾,是匈奴單於為了提升和親的成功率,專門下達的軍令。
如大國師所言,無論如何不能讓徐州穩步發展,至少要讓梁蕭勞師動眾,甚至疲於奔命,否則匈奴永無寧日,甚至可能被趕回大漠!
以梁蕭如今的軍威,更壞的結果,隻怕不是被梁蕭趕回大漠那麼簡單……
洛陽軍營外,最無缺正在督訓重甲騎兵。
此時正值早飯時間,最無缺突然收到親兵急報。
“丞相,有一支宇文氏的商隊正往沛郡行進,我們盤查過了,裡麵幾乎都是紫杉木,數量超過兩萬條!是否扣押?”
“宇文氏?”最無缺眉頭一擰,緩緩起身,帶人前去查看商隊。
這是西秦國內的世家,和獨孤家一樣,源於武朝神州陸沉之前的大漠歸降部落,後來學習司馬家、端木家的模式,發展壯大,成了西秦的大世家。
西秦能夠入主中原,這兩家功不可沒。
但宇文氏也去和梁蕭通商是他想不到的。
三百輛商隊馬車停靠在洛陽城外,接受最無缺的檢查。
“丞相事無巨細,連這點小生意都要過問一番,卑職屬實想不到呢!”
負責看送的一名宇文氏校尉說話陰陽怪氣,看著最無缺,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最無缺不為所動,目光落在其中一輛馬車上。
布裡麵裸露出來的部分紫杉木都是長條狀,稍微有些彎曲。
“細作回報,沛郡東邊有幾間秘密的工坊,閒雜人等嚴禁靠近,違者最高處以極刑……”
聯想到近期沛郡方麵的傳來的消息,以及沛郡白糖、報紙、廉價書籍等新技術層出不窮,最無缺心中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沛郡為百姓建房子,有必要浪費那麼多上好紫杉木?
人難以想象認知之外的東西,即使見識廣博如最無缺,並不認識曾在歐洲戰場大放異彩的長弓,對“馴弓”的了解也極其有限,也對紫杉木之事一時不察。
不過,隨著沛郡需求的紫杉木越來越多,最無缺終於率先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這種紫杉木,難道能用於製作強弓勁弩,甚至是守城重器?”
考慮到這部分紫杉木出口對國家的稅收貢獻不大,最無缺毅然下令。
“先查扣這些紫杉木,我當啟奏陛下,今後命令禁止國內剩餘紫杉木出口!”
被查扣的宇文氏商隊眾人驚怒交加,忍不住抗議。
這些紫杉木可是他們費儘心思到處砍伐的,屬於飛來橫財,利潤極其驚人。
斷人財路堪比殺人父母。
“這可是戶部層層審查之後由獨孤尚書批準的生意,丞相位極人臣,怎可如此蠻橫無理!”
戶部尚書獨孤烈?
最無缺心下一沉,強忍滔天怒火,仍是堅持扣押,立即回去向拓跋穹表明自己的擔憂。
“造弓之木,以橡木、樺木、榆木、桑木……唯獨紫杉木弓極其少見,也不曾聽說有神弓製成。朕相信丞相的判斷,不過戶部公文已下,那支商隊合法合規,是攔不住的,朕隻能明日下令,禁絕紫杉木出口。”
最無缺長歎數聲,心中對獨孤烈的殺意無以複加。
拓跋穹安慰道:“丞相無憂,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朕的寶貝女兒已經在沛郡了,應該能有收獲。”
最無缺唯有苦笑點頭。
真是亡羊補牢麼?
就在此時,外麵又傳來親衛急切的叩門聲。
“陛下!山陽郡送來急報!”
六百裡加急密信送達拓跋穹手中。
“徐州出口高品質食鹽?!”
這一次,拓跋穹終於震驚失色,將密信遞給最無缺。
“此事隻怕不妙!”最無缺臉色罕見地一僵,呼吸也隨之一滯。
徐州正在對外出口高品質低價食鹽!
西秦能有今日之強盛,鹽鐵官營是極其重要的一環,避免了武朝衰弱的悲劇。
若是鹽業受到徐州食鹽的衝擊,勢必對國家有害無利!
一定會有更多的私鹽販子冒著殺頭的風險,走私徐州海鹽。
邊境百姓也可能專程跑去徐州收購廉價食鹽。
國家鹽政勢必因此減少一部分收入,不是嚴防死守就能夠解決的。
“茲事體大,必須趕緊通知朕的寶貝女兒,好好和梁蕭談談……”
拓跋穹擦去額上的冷汗,和最無缺連夜討論對策,再把密信送往沛郡那邊。
西秦的最後一批紫杉木,由宇文氏做主,運往沛郡,以換取廉價書籍和白糖。
翌日清晨。
天策府內。
梁蕭正在大堂等候,手裡拿著一份西秦皇帝的公文。
徐州的一切已經走上正軌,如今戰事未起,他也有充足的時間接待賓客。
現在他要接待的西秦重要使者,是一位陌生的熟人……
片刻之後,一道紅衣倩影走到門口。
梁蕭定睛一看,短暫的驚訝過後,麵帶微笑。
“請坐。”
淡妝的少女,略顯嬌柔的俏臉似無暇美玉,眉眼帶笑,正蓮步輕移,步入大堂,舉手投足間儘顯絕代風華。
正是先前曾來沛郡與他談生意的西秦皇族子弟,拓跋玉。
隨著徐州崛起,他也受封天策上將,這個西秦來的姑娘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
西秦的長安公主,拓跋倩影,與長姐洛陽公主是唯二有封號的西秦皇女。
這是最近西秦皇帝禦賜的封號,象征地位之尊榮,可能也是為了方便她代表西秦和自己談判。
拓跋玉,隻是她在外行事時的化名。
但真正讓他感到驚訝的,並非她的身份,而是她讓自己想起了一個人……
謝玉。
拓跋倩影等梁蕭邀請自己入座之後,似嬌似嗔。
“武君明明在離開徐州之前即可見我,卻是讓我苦等。”
梁蕭微笑道:“本將軍萬事以徐州百姓利益為主,希望長安公主諒解。”
拓跋倩影注視著梁蕭,輕輕一笑。
“如今武君位極人臣,而我不過一介女流,平時出門在外都必須用化名,怎敢與你相提並論。”
“畢竟,這個世道對女子一點也不友好,武君隻是例外。”
梁蕭微笑不語。
拓跋倩影又打趣道:“我看武君剛才見我真容之時有些許驚訝,又有些許失落,莫非是我的姿容入不得武君法眼?”
梁蕭微微搖頭。
“長安公主國色天香,有目共睹,自不必說。隻是你讓我憶起了一位故人,你與她,兩分相似,八分神似。”
“冒昧一問,是誰?”拓跋倩影一愣。
她與長姐洛陽公主有些許相似,但她可以肯定,長姐不可能見過梁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