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注視著梁毅,臉上浮現了饒有深意的微笑。
梁毅的言外之意不消多言。
覬覦皇權。
倘若他這個天策上將將來真能權傾朝野,甚至掌握廢立之權,把新君從龍椅上拉下來,換個宗室上去,倒也不是做不到。
到那時候,南王一脈也不是沒有機會。
但梁毅唯獨沒有想到,他有自己的打算。
目前他依然是奉行尊王攘夷的策略,而南王世家的口頭承諾沒有任何效力,他不會蠢到因為對方的三言兩語就腦子一熱。
尤其是這種前倨後恭的合作者,可靠性更低。
“此事,不妨日後再議。”
梁蕭模棱兩可的回應,並未讓梁毅有任何不滿。
相反,梁毅喜出望外。
“希望以後我家和武君有密切合作的機會!”
片刻之後,梁蕭帶著梁毅回到現場。
三名宗室子弟陸續向梁蕭作揖辭行。
梁蕭這才向靖雲生轉述梁毅的話。
“南王狼子野心,也是主公未來的勁敵,不妨將此事秘密轉告武帝,再叮囑武帝謹慎對待,不必打草驚蛇,暴露主公。”靖雲生提議。
梁蕭點頭。
“也好,眼下最能與我抱團合作的武朝宗室,恰恰隻有武帝,其餘人等根本不可信任。在咱們回徐州之前,穩住武帝才是當務之急。武帝若是刻意將我暴露,我便需要儘快離開京城了。”
靖雲生自信一笑。
“應不至於,畢竟南王遠在南方,主公又在徐州,目前八竿子打不著,武帝也沒有理由為難主公。”
梁蕭微微頷首。
“就看報紙效果如何了,等報紙印完,無事可做,咱們也該回徐州了。”
這一夜,參加過交流會的人們皆輾轉難眠,隻有梁蕭睡得香甜。
翌日清晨,司馬家大臣們以司馬北和司馬延年為首,前往禦書房麵聖。
“陛下,臣等已經嚴厲教育過司馬淩雲,讓他務必痛改前非!”
司馬北說著,拉起了司馬淩雲的袖子,露出滿是棍痕的一對手臂。
武帝對這種苦肉計早就見怪不怪了,隻是擺了擺手。
“誒,一切公事公辦即可,你們這是何苦呢!”
“陛下,棍棒之下出孝子!”司馬延年咬牙切齒,還不忘按著司馬淩雲的頭,讓他跪下,“臣等今後一定竭忠儘智,整頓家風,不辜負皇恩浩蕩……”
武帝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聽玄愛卿說,太傅請求父子同行,前往拜訪梁愛卿?”
司馬延年連連點頭。
“臣也是希望能與梁蕭冰釋前嫌,將相和睦,今後勠力同心,為陛下分憂解難!隻是玄總管今天開始監視犬子,不肯放行!”
“哦?”武帝總算來了興趣,一臉意味深長的微笑,“就讓玄愛卿帶路,朕等你們的好消息。”
司馬延年父子連忙告辭,留下司馬北等人,繼續向武帝反複表態,忠於皇室。
一個時辰後。
天策府。
“司馬淩雲要來見我?司徒落月也在?”
梁蕭看著一臉凝重的玄奇,不禁失笑。
“那就請玄公公在旁監督,我倒要看看司馬淩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玄奇沉思片刻,還是欣然應允。
其實他也很擔心梁蕭與司馬家和解,甚至化敵為友,雖然可能性很低。
作為武帝最信任的大內總管,他是有必要為主子了解雙方情況。
司徒落月陪司馬家父子在忠武侯府門口等候,看著門上的牌匾,心中湧起一陣陣不甘與怨念。
武帝緊急為梁蕭督造的【天策府】的牌匾,今早就派人送到這裡,還為他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此外還有【忠武侯府】【武君府】,昭示著此地是何等的不凡。
片刻之後,玄奇走了出來,鼻孔朝天。
“武君答應接見,隨咱家來吧!”
司徒落月陪著司馬家父子終於走進天策府,望著沿途景色,一時恍惚。
這是曾經自己無比熟悉的地方,熱鬨非凡,不複往日冷清。
到處都是梁蕭的親兵和屬官,守備森嚴,氣勢恢宏。
直到走進一間大院,她望見了遠處閒坐的梁蕭,和梁蕭身邊坐定的鐘離晚雪,心頭狂跳。
此時梁蕭雖是一身白衣,氣度在她看來卻已是今非昔比。
他身邊的鐘離晚雪,則是落落大方,美若天仙。
而在二人身後侍立著的靖雲生與梁品,同樣從容自信。
玄奇已經坐在一旁,一臉的看熱鬨不嫌事大。
司馬延年見梁蕭屁股一動不動,不禁皺眉。
“坐。”
梁蕭輕描淡寫的一個字,讓司馬延年暗生惱怒,拉著兒子坐下。
司徒落月發現沒有自己的座位,羞惱不已,卻又不敢吱聲。
現在的她,在梁蕭和玄奇麵前什麼都不是,就連靖雲生這個新晉的“天策府長史”、“江左鬼才”都不是她能夠招惹的。
“武君,老夫怎麼說也是太傅,你作為後生,連起身相迎都沒有,未免失了禮數。”
司馬延年率先表達了不滿,司馬淩雲的臉色也逐漸鐵青。
梁蕭隻是掃了父子倆一眼:“放。”
放?
父子倆和司徒落月一愣。
玄奇忍不住嗤笑:“哎喲,太傅人老成精,難道還聽不明白?武君是讓你們有屁快放!畢竟天策府新設,武君自然也是公務繁忙,不像你們父子這般清閒!”
清閒……
司馬家父子被玄奇這麼陰陽一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梁蕭,那老夫便開門見山了!”
司馬延年也不再客氣,昂首挺胸,拋出自己的籌碼,儼然不卑不亢。
“老夫此來,是代表司馬家,希望能與你冰釋前嫌。你要知道,就算我司馬家在你這裡吃了苦頭,你終究無法被國內士族接納。與我家和解,便是你融入士族的機會!今後咱們將相和睦,陛下也放心,不是麼?”
院子裡響起了梁蕭的笑聲。
直到司馬延年即將忍無可忍,梁蕭才環顧左右。
“送客。”
靖雲生和梁品毫不猶豫出列,向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這是什麼意思!打算自覺於天下士族?”司馬淩雲終於怒不可遏。
“似你這等欺世盜名的廢物,沒有資格讓武君白費唇舌!”玄奇冷笑不已。
司馬淩雲瞬間眼眶通紅,便要發作。
他已經開始後悔來天策府受辱了。
“簡直目中無人,愚不可及!”司馬延年怒瞪了梁蕭一眼,拂袖便走。
司馬淩雲悻悻跟著父親離開。
司徒落月看著惱羞成怒的司馬家父子,心中一動,道:
“淩雲哥哥,你們先在這裡等我,我和他談談……”
“武君大快人心,佩服佩服!”玄奇一臉感動,向梁蕭作揖之後,終於放心離去。
至於司徒落月,玄奇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代表不了什麼。
現場隻剩下梁蕭、鐘離晚雪和司徒落月。
“梁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