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李廣又迷路了!”
夫羊句山上,
何博正站在山巔處,眺望著遠方激烈的戰場。
衛青親自率領的主力部隊,正在同伊稚斜的匈奴大軍廝殺。
而原本計劃中,要從東部對匈奴側軍展開襲擊的,由李廣率領的部隊,並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現。
旁邊的劉邦正跟自己的酒肉朋友審食其互相勸酒,聽到鬼神的驚歎,便對之說道,“衛青這小子哪裡都好,就是心軟了些。”
這次漠北之戰,事關重大。
哪怕在陰間瀟灑無比的漢太祖也忍不住爬到陽世,希望可以跟隨鬼神,見證這成就天漢榮光的偉業,同時也見證自己曾經的恥辱,被子嗣洗刷乾淨。
哼,
當年白登圍乃公圍得很高興是吧?
現在乃公的曾孫,就要派人去拆你老家,刨你祖墳了!
七十年河東,七十年河西!
莫欺乃公老!
“若是把李廣換了,想來就不用這樣苦戰了!”
“可惜了,太可惜了!”
劉邦在旁邊伸著脖子看了一會,打個滿是酒味的哈欠。
何博就說,“你這麼講,是不是有點太傷他了?”
李廣好說歹說,是替老劉家打了許多年仗的老將軍了,結果漢太祖高皇帝的在天之靈,卻在背後這樣曲曲他。
劉邦一攤手,“就事論事嘛!”
“他打的仗,都是倚仗長城,防守匈奴入侵的。”
“現在這麼大的年紀,這麼衝動的個性,讓他來到塞外,對匈奴主動出擊,的確很不適合。”
“可這是李廣自己請求的。”
“所以我說,衛青就是太善了!”
劉邦擺擺手說,“這樣的大事,顧慮一個老將的感情乾什麼?”
“現在貽誤了戰機,還不是自己受累?”
旁邊圍觀的韓信也讚同劉邦的觀點。
雖然在生前,
大漢淮陰侯跟自己的君主,有過小小的矛盾。
但都變成死鬼這麼多年了,很多東西都不複存在了,韓信也不再耿耿於懷。
更何況,
漢太祖在行軍打仗一事上的天賦,可稱萬人之中的豪傑。
在自家的關鍵戰役上,他也沒必要撒謊。
於是何博隻能背著手感慨,反思起自己當年的錯誤,“唉!”
“衛青這樣善解人意,都怪我把他教的太好了!”
“不過,像我這樣的正人君子,也著實教不出什麼臉厚心黑的小人!”
在場的死鬼們對此,隻是保持沉默。
……
兩支主力軍的戰鬥持續了很久,但仍舊沒有分出勝負。
直到夕陽西下的時候,
一股大風忽然從蒲奴水邊吹了起來,卷起漫天黃沙。
暗淡的光影在黃沙的遮掩下,更加讓人難以看清。
漢軍隻能憑借自己的判斷和直覺,對著敵人發起進攻。
匈奴人也被這風吹的人困馬驚,逐漸落入劣勢,並最終退走逃亡。
“那個,那個……”
仍在旁觀的劉邦見了這風,忽然激動起來,期待的看向何博,被酒氣熏得通紅的老臉上,露出驚喜、羞澀的表情。
鬼神竟然這麼喜歡我天漢,以至於打破了自己一直堅守的規則?
但何博對著他那張老臉,嚴肅的說,“這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是天地自然的規則!”
此時正值濃夏,
草原之上,晝夜溫差是很大的。
而漢匈大戰的地點,位於夫羊句山之北,蒲奴水之側。
有山穀河流的加持,忽生大風,難道不應該嗎?
劉邦於是失落下去,嫌棄的砸了一下嘴巴,“裝一裝樣子,讓我這個老頭開心下嘛!”
這樣回到陰間,
他還能在下麵跟老夥計們吹這新鮮事情呢!
特彆是等秦國的先君們從西秦探親回來後,他更要把它顯擺出一朵花來!
什麼叫做“人不如新”啊!
審食其湊過來嘿嘿笑道,“這種事情,鬼神肯定隻能這樣說啊!”
“咱們要考慮西門大夫的嘛!”
“再者說,有人帶著鬼神去封狼居胥,回報一場恰到好處的大風,也很正常不是?”
何博聽了,隻理直氣壯的說,“封狼居胥,是我憑自己的努力做到的!”
“我這一生,從不靠外物加持!”
……
“沒錯!”
“就是這樣!”
在決戰的東線,
那由霍去病負責,迎戰匈奴左賢王的戰場之上,劉墉正為了馬上就要到來的“封狼居胥”一事,興奮的睡不著覺。
雖然大軍仍在奔襲,
但人終究還是要休息的。
作戰許久,人困馬乏,
再強行挺進,就要得不償失了。
霍去病明白這個道理,便下令稍做修整,之後再繼續追擊左賢王殘部。
此時,
他們距離匈奴的聖山,已經很近了。
劉墉因此跟自己手下的將士吹噓起自己的英武。
“宗室之中,能夠做到我這樣的功業的,難道還能有第二人嗎?”
“等之後刻石勒功,我的名字一定要寫在衛霍之下的顯眼地方!”
“這些都是我應得的!”
手下麵麵相覷,想起梁王世子在戰中斬首的人數,最終沒有言語。
他們隻是默默鼓掌,讓劉墉更加驕傲的搓起手來,暢享史書裡會怎樣記載自己的光輝形象。
而霍去病則是在旁邊呼呼大睡。
他要趁著眼下有時間,修養好精神,預備後續的一切行動。
他那匹汗血寶馬的脖子上,一個小小的罐子正掛在上麵,無風自動。
不久後,
霍去病起身,再次率領將士,向著敵人逃亡的位置進發。
他們一路追擊,直把匈奴左賢王部追殺的心氣儘喪。
曾經縱橫草原,將北至瀚海,南至長城,都視為自己絕對統治領土的匈奴人,在漢軍的打擊下,失去了太多太多。
水土豐饒的河套之地成了漢人的朔方郡和五原郡。
可以讓中原張開手臂,染指西域的河西走廊,也在匈奴人離開後,迎來了新的統治者。
現在,
漠南他們也不敢停留了。
正忙於奔命,一路向北的左賢王甚至還在心裡哀歎,“難道漠北也不能讓我容身嗎?”
“漢人到底還需要多少土地?”
“他們的渴求,難道沒有儘頭的嗎?”
當好不容易歇口氣,回頭看一看自己那潰散到極致的手下和部民的情況時,左賢王更是心痛不已。
當不遠處的瀚海吹來蕭瑟寒冷的北風時,
東西兩線都迎來潰敗的匈奴人終於在夏去秋來的間隙中,為自己失去的東西悲哀落淚。
他們驅趕著自己僅剩的牛羊,驚恐於隨時可能衝過來,對自己進行殺戮的強大漢軍,然後扯著嗓子歌唱:
“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而在這樣悲愴的的歌聲中,
霍去病帶著大漢天兵,踏上了千丈高的狼居胥山。
“這座山好高啊!”
劉墉跟在他身後,
俯瞰著山下的風景。
草原之上,有不少地方,稱得上“一馬平川”。
而在這樣平坦地方,忽然拔起這樣一座高峰,也難怪匈奴人會認為這座山具有神聖之氣,引為祖宗墳塋所在。
“高?”
霍去病隻是哈哈笑道,“我看也不過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