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夏日,
在經過了短暫的修整後,漢軍又對匈奴展開進一步打擊。
秦夏使者同樣參與其中。
雖然心中為漢人的強大而驚歎,但秦使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首先,
漢人占據的是諸夏中原祖地;
其次,
漢朝是入關擊敗了自己的祖先,才得以建立的。
再加上張騫出使域外,曾將兩國情況做過對比,
所以對於自己來到中原後的所見所聞,秦使早有準備。
而且仔細對比之後,
在一些方麵,秦使還能保持自己高傲的姿態。
“我國多產良馬,縱使大宛也稍有不及。”
“因多有戰事,器具武備,也未曾弱於中原。”
“若與匈奴角力縱馳,最大的不及,也就是後勤糧草了。”
旁邊的夏使對此,隻是長籲一聲,神色有些暗淡。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
此次出使返回後,一定要勸諫陛下勵精圖治,整軍經武。
若是左右秦漢之國,都在進步都在發展,自家卻沉浸在長久的和平中,日益失去進取之心,隻怕日後不是西麵事秦,就是東麵事漢了!
至於這次參戰,則是要更加深入的見識下漢軍的戰力,以為對比。
要知道,
在此前兩國使團中的壯士,跟隨霍去病突襲匈奴王帳的過程中,
夏國是跑得最慢的,也是被霍去病責罵最多次的。
等好不容易跟上隊伍的步伐後,一身骨頭和肉都快被顛散的夏國勇士,自然也沒有多少力氣,去斬首殺敵了。
這對夏國來說,
絕對是偌大恥辱!
隻是,
當第二次河西之戰打完,五個匈奴王連帶其全家都被霍去病俘虜後,
秦夏使團心底那暗藏著的不服氣和嫉妒,也因為這樣輝煌無比的戰果消去了。
他們親身經曆了這場戰爭,
親眼見證了霍去病的指揮和千裡奔襲,
知道漢朝在當今之世,不僅有一支能打的軍隊,還有許多優秀的將領。
“我聽說如今漢朝的大將軍,正是冠軍侯的舅舅。”
秦使在私底下跟同伴感慨道,“有這樣的舅甥在,天下還有誰可以與之抗衡呢?”
最起碼,
秦夏兩國之中,是從來沒有過這般英偉人物的。
至於以後能否擁有?
這隻能祈求祖宗神靈的保佑了。
“他還這麼年輕……”
“還不到二十歲……”
“真是可怕!”
人至中年的秦使想起冠軍侯的年齡,更是忍不住的酸澀和羨慕。
有的時候,
即便才能並不算出眾,
但隻要年輕,就可以超過許多人了。
“這個倒是不一定!”
有人卻如此講道。
這是一位跟著霍去病千裡奔襲過的秦國勇士。
他說,“我看這位大漢冠軍侯打仗的方式,有些擔憂他的壽數不夠長久。”
霍去病是一個很鋒銳的人,
一切屬於少年的美好,都可以在他身上得到體現。
用大漢皇帝的話來說,那便是“天生富貴”。
他私生子的身份,
在當今之世,根本不足一提,反而要成為其“神話”的一部分。
也許正因如此,
霍去病打起仗來,很多東西都不在乎。
他仗著年輕,從不將奔襲的痛苦放在眼裡。
當踏上草原的那一刻,
他隻需要兩個東西——
一個是敵人的位置,
一個則是擊潰敵人。
他可以好幾天不脫下盔甲,
可以好幾天不離開馬背,
甚至在奔襲之時,還可以一直不進食,不飲水。
“這對身體的損耗,是很嚴重的。”秦國的勇士這樣說著。
對如今夾雜了許多西戎放牧風氣的秦國來說,
野外縱馳的艱難,他們很有體會。
“這個啊……”
秦使聽到這話,也沉默了一陣。
到最後,他也隻能說一句,“且聽天由命吧。”
……
“秦國的王盛近來過得如何?”
過了兩天,
秦使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朋友。
大漢博望侯張騫,這次也隨軍出戰。
隻是在此之前,分兵幾路,張騫並沒有跟隨霍去病所率的主力,所以雙方之間,沒有相見。
如今戰事結束,大家得勝回朝,張騫才有機會找到秦使,並詢問起西秦那個跟自己很不對服的故人。
秦使告訴他,“他如今已經做上埃及國主了。”
王盛在張騫封侯的刺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為國捐軀這條道路。
而按照埃及那邊的製度,女王之夫,也可以成為國主。
在王盛的操作下,
使團出發之前,埃及就已經接受了秦國的冊封,成為了其附庸之國。
想來再過些年,在溫水慢煮之下,埃及這隻“青蛙”,就要融入秦國,成為其本土的一部分。
至於為何不直接占有?
隻能說秦國近些年的擴張,已經快到極限了。
畢竟諸夏君子想要建立的國家,
從來就不是域外那種,曇花一現的“帝國”。
他們要讓自己的宗廟長久的屹立,要讓子孫的祭祀永遠的延續。
所以,
如何將根基紮得更深,讓血脈種子繁衍的越多,保障國家的穩定,便成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埃及那邊,其國弱小,其地豐饒,又與秦國接壤,北邊的羅馬還要渡海才能進攻至此,同秦國爭奪。
如此,
倒不急於一時,可以讓老秦人消化一點後,再行兼並之事。
“他都為一國之主了?”
“真好啊……”
張騫聽到這個消息,本想嘲諷兩句,說王盛這個大國使臣,無法憑借自己的能力封侯,最終還得吃蠻夷女王的軟飯才能上位……
但他到底沒能說出口,隻是感歎了一聲。
張騫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失落,
秦使知道,這自然不是被王盛的“好消息”所刺激的。
而是因為在這次會戰中,張騫遇到的麻煩和犯下的罪責。
按照漢朝的製度,
在張騫回到長安之後,爵位和官職,都要離他遠去了。
誰讓他在決戰這樣重要的時刻,遇到迷路這樣的問題,以至於沒能及時趕到呢?
隻是,
秦使是見過張騫的。
當年在夏國的“使館”中,他曾同這位漢使你來我往的交手過,自然知道對方的實力。
能兩度出使域外,還平安返回的人,要說在野外突發惡疾,或者迷路於途中,那可能性是很小的。
“你不應該犯下這樣低級的錯誤!”
秦使也為張騫的後續擔憂起來。
對此,
張騫隻是忽然含淚,向對方擺了擺手,轉身離去了。
隨後不久,
夏使過來同秦使商議之後麵見漢帝的事情。
他隨口提了一句,“我路過張騫所在營帳的時候,聽到他在哭泣。”
“嗯?”
“他說自己對不起李廣將軍!”
“唉!”秦使因此歎了一聲說,“何必如此掛懷呢?”
“向他這樣善於辨認方向的人物,卻在這樣的戰鬥中迷失道路,想來是暗中有鬼神設阻罷了!”
夏使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隻有旁邊莫名背了黑鍋的鬼神不滿的抱怨:
“憑什麼怪我?”
“明明是李廣的神奇能力,把張騫給帶壞了好吧!”
迷路侯的偉力,
可不是區區一個博望侯,就可以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