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秦玉驕哄開心後,江寒方才離開皇宮,想到秦玉華讓自己去她那一趟他就不禁頭痛。
這秦玉華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了想,他卻沒有去汝寧公主府,而是前往了戶部尚書府。
總不能讓一位尚書等的太久。
抵達戶部尚書府後,何光臣很是高興,出門迎接,道:“江寒,你剛被封為衛國公,又接任了神機營,這幾日事務很是繁忙吧?”
這幾日忙不忙?當然是忙的,忙著陪身邊的幾個女人,而且還得抽空給師姐療傷……江寒道:“還好,都是一些繁雜瑣事,今日才來叨擾。”
何光臣笑道:“天色已晚,我讓後廚去準備幾個菜,衛國公便在這裡吃飯。”
江寒沒有拒絕,他猜測何光臣請自己過來必定有事,大虞朝廷基本可以分成三黨,太子黨,魏王黨和中立黨。
這何光臣便屬於中立黨,既不傾向太子,也沒有跟魏王走得近。
等飯菜上齊之後,何光臣又吩咐下人拿來美酒,為江寒倒上了酒,笑道:“衛國公,你此番出征涼州,先將竇粱隗三大世家抓起來全部處斬,又調度有方,率領大軍深入大漠,大破匈奴,安定涼州,立赫赫戰功,不得不說,若無你這番鐵血手段,此番也不可能大勝。”
江寒道:“此番北征匈奴有功,絕非我一人之功,一是皇上之功,若非皇上聖德英明,朝野清晏,又豈能發動對匈戰爭?二是大虞將士軍民之功,若無萬千將士軍民拋頭顱灑熱血,付出了巨大犧牲,如何征討得了匈奴?三是朝廷之功,若無戶部於後方調度糧草,豈能支持長久的戰爭。”
何光臣聽得不禁心中暗歎,這江寒真是心思玲瓏,懂得進退啊,不僅沒有居功自傲,反而將功勞推給了皇上,推給了朝廷,推給了軍民。難怪他能為皇上重用。
何光臣道:“衛國公太過謙遜了,老夫所做的不過力所能及之事而已,豈比得了衛國公於戰場廝殺?”
“實不相瞞,如今朝廷要拔銀子給揚州的水軍,以新建戰船,訓練士卒,然而戶部卻沒有多少銀兩啊!這些年來,大虞各地旱災的旱災,澇災的澇災,除去賑災款項,軍費開支,六部俸祿,已是赤字結餘……如今皇上還要拔銀子到揚州去,這筆銀子可以拔,可是拔完,戶部可就徹底沒錢了。”
這是跟自己哭窮了……江寒微微一笑。
何光臣見他不搭話,隻好開門見山的道:“老夫聽說衛國公在涼州抄了竇梁隗三家,得到了大批家產,那筆銀兩不知衛國公如何處置?”
果然是為了這個……江寒笑道:“那筆銀兩,自然充公,由陛下決定該怎麼用,接下來應該有一大筆銀兩充入戶部,何大人請放心。”
滅了世家所得的銀兩,江寒自然不可能獨吞,不過該怎麼用還得看皇帝,他是不可能直接把銀兩給戶部的,若是那樣做,便是越俎代庖了。
何光臣心中大喜,道:“如此甚好,那老夫便不怕沒有錢財能拔給揚州水軍了……來,老夫敬你一杯。”
兩人飲了一杯酒後,江寒問道:“何大人,戶部便這麼窮?”
何光臣歎道:“連年的天災,許多地方的稅都收不回來,焉能不窮?但最大的問題卻不是這個,而是……唉!”
江寒道:“何大人,請說。”
何光臣深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大虞如今表麵強盛,然而內部卻積弊已久啊!土地兼並嚴重,地主侵占農民政地,隱匿田產避稅,而百姓雖然失地,可卻依舊需要交納一筆丁銀,豈能交納得起?朝廷又如何收稅?”
“如今大虞富者稅輕,貧者稅重,百姓苦不堪言。依老夫看,這才是大虞最大的問題啊!”
江寒聞言臉上也變得凝重起來,所謂丁銀,就是人頭稅,也就是以“人”為定額征收的一種稅。
大虞把人頭稅分為兩種,對成年人征收的人頭稅,叫做“算賦”,對兒童征收的人頭稅,叫“口錢”,口錢的數額遠遠低於算賦,但即便如此,對於百姓而言也是巨大的負擔。
何光臣深深歎了一口氣,道:“農民無力負擔人頭稅,便隻能逃荒、逃稅,致使流民增加,盜賊四起,而有一些官員巧立名目,將這部分的丁賦轉嫁到其他農民頭上,便使得其他農民更加難以承擔人頭稅,也隻能跟著變成流民,朝廷丁銀征收困難,戶部哪裡還有銀錢?”
江寒忍不住輕聲道:“爾食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何光臣點了點頭,倒了一杯酒,一飲而儘,道:“依老夫看來,倘若這個問題不能解決,大虞終有一日一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劇變,這不是危言聳聽,大虞之局麵,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穩定。”
江寒當然知道這不是危言聳聽,土地兼並嚴重,富者勾結官吏壓迫窮者,激化了階級矛盾,使得貧富對立嚴重,若不然,為何太平教伸臂一揮,就能聚攏那麼多信眾?若非被逼得難以生活,誰願意跟太平教造反?
江寒道:“朝廷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何光臣搖了搖頭,道:“衛國公,這個問題存在了幾千年了。朝廷也想過要解決,可是卻難啊!即便朝廷想要增少賦稅,可是總有官員巧立名目,收取高額的丁稅。”
的確如此,丁稅製度存在了幾千年,每個朝代都想改變,可卻沒辦法從根本上改變,除非廢除丁稅製度……
江寒腦海裡閃過了一道亮光,沉聲道:“何大人,若我說我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何光臣隻當他在開玩笑,看著江寒笑道:“衛國公莫跟老夫開玩笑了,若衛國公能夠解決,那可是潑天之功啊!”
江寒道:“我沒有開玩笑,我的確想到了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如何解決土地兼並,官吏侵蝕賦稅的問題,曆史上早就給出了答案。
而江寒上輩子恰好讀過那段曆史,也知道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有多麼的絕妙!
何光臣不以為意,但還是道:“願聞其詳。”
江寒沉吟了片刻後,緩緩道:“攤丁入畝。”
何光臣一臉茫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