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儀式結束後的酒宴,有幾桌都缺了人。
懶得應酬的一堆人在休息室換衣服的時候撞見了。
餘戈和餘諾說著事,阿文等他的時候就跟陳逾征閒侃了會兒,準備告彆時,其他人也出來了。剛好到飯點,兩個隊的人就這麼約著去附近的商城吃潮汕牛肉火鍋。
tg和og都進了世界賽,坐下後聊的都是去韓國的事兒。
killer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位置上就剩餘戈一個人了,便問了句:“其他人呢?”
“弄調料。”
killer點點頭,“你怎麼不去。”
“等個人。”
這麼一問一答了幾句之後,空氣就陷入了沉默。
雖然和og交手過多次,killer私下也就見過餘戈兩麵,吃飯是頭一次。總聽聞他寡言,也切實體會過,但相顧無言總是有點尷尬的。
餘戈坐在那不說話,也不玩手機,眼皮都不怎麼抬。killer左顧右盼,想憋句話出來緩和氣氛,又覺得多餘。反正也不熟。
直到他們弄完調料回來,總算打破了有些奇怪的氛圍,killer鬆了口氣,他跟話少的人待一起久了就莫名有種壓力。
餘諾點菜的時候問:“童童姐什麼時候來?”
餘戈拿手機看了眼時間,“應該快到了,我下去接她。”
餘諾跟著他站起來,“我陪你一起。”
他戴起口罩,“不用了。”
等餘戈離席後,killer好奇:“你跟fish一直這麼客套?還是你們鬨彆扭了?”
聽到這句話,餘諾有點迷茫:“為什麼這麼問?”
killer憋了老久沒說:“剛剛你給他倒水,他居然跟你道謝。”他第一次看到這麼見外的人。
餘諾笑了笑,陳逾征拿開水燙著碗具搶話:“fish是這樣的。”
兩人趁著餘戈不在,趁機開涮。就他性格討論了一番,最後得出了一個‘禮貌中透著歹毒’的結論。聽得阿文和will相視一笑,都不做聲。
陳逾征:“你彆說,fish確實挺歹毒的。”他求婚前夕才被餘戈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菜品都上了還沒見人回來。餘諾收到餘戈消息:【臨時有事,你們先吃】
兩分鐘後。
【加一份炸香芋粿和牛脊髓】
大家都不餓,就都沒動筷。反正吃的火鍋,等著他們,隨便丟了點蔬菜先下去煮。
等到加菜上桌時,那兩道身影終於姍姍來遲。見餘諾招手,大家都往回看。徐依童和餘戈沒有手牽手,走路時中間都隔著一個人距離,看不出什麼異樣。
陳逾征對徐依童這個裝扮有點頭疼。
餘戈室內戴口罩可以理解,畢竟最近被認出來的概率挺大的。徐依童頭頂一個比腦袋大兩倍的遮陽帽,墨鏡架了半張臉,不知道大動乾戈地折騰什麼。
坐到位置上,徐依童見一桌人都沒動筷,有點抱歉地解釋:“不好意思,去買了點東西,遲到啦。”
“買什麼?”
“驅蚊液。”
她是招蚊體質,一到夏天身上就都是包。剛剛餘戈見她撓腿撓胳膊,就帶她去藥店買了驅蚊液。外麵下雨了,他們去無人的消防通道接了個吻也耽誤了點時間,但這個不能說。
徐依童掀起麵罩,把防曬裝備卸下來。沒化妝,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就是臉曬得有點黑,還有點過敏的紅。
有段時間沒看到她了,阿文問:“你什麼時候回上海的?”
徐依童對他們比賽的各種名詞已經很熟悉了:“你們打冒泡賽的那天呀。”
她最近陪徐明義參加了個誌願者活動,剛從西藏回來。過段時間還要去貴州山區,服務周期大半個月。聽徐依童分享了一下,阿文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鍋底開始沸騰,徐依童吃著東西和他們聊著天。她喋喋不休,餘戈倒了杯水遞到她手邊。killer忽然發現,餘戈聽人說話時習慣垂下眼,隻有徐依童說話時,餘戈會安安靜靜一直注視她。
除此之外,兩人互動很少,完全不像桌上另一對熱戀中的情侶。陳逾征動不動用腿撞餘諾,輕扯她馬尾吸引注意力。餘諾忍耐了會兒,終於用力踩了他幾腳。
陳逾征嘶了聲,“你怎麼這麼狠心?”
餘諾臉紅了幾分,拉著椅子坐遠了點:“好好吃飯。”
陳逾征就喜歡她呆頭鵝這樣,越老實他越想欺負。
他們這麼打鬨,tg的人習慣了。will開口調侃:“ner你也是,小諾脾氣這麼好的人都能惹急。”
瞥他一眼,陳逾征收斂了下表情。
will神經大條地問:“你們平時會吵架嗎?”
陳逾征朝他勾嘴角,拖腔帶調的:“感情很好,不吵呢。”
killer知道他這個死樣是故意在犯賤,岔開話題:“童童姐。”tg的人都習慣這麼跟著餘諾叫徐依童。
聽到這個稱呼,餘戈皺了下眉。
徐依童反正比他們年齡大,沒覺得有什麼,笑吟吟接話:“怎麼了?”
“你跟fish平時會吵架嗎?”
van在桌底下踹他一腳,“你張口也放這屁?”
徐依童沉吟了下。
will:“吵過吧,之前徐依童不是去農家樂,在山裡騎電動車,差點摔溝裡,fish氣的整夜睡不著。”
餘諾第一次聽說,稀奇道:“真的啊?”
徐依童也驚訝地看向餘戈:“你怎麼沒跟我說。”她那是當樂子隨口跟餘戈提的,說完就拋到腦後了。
餘戈:“他們誇張了。”
阿文笑笑,不拆他台。餘戈在徐依童的所有事上都很情緒化,偏偏兩個人都不自知。
持續幾個月的高壓比賽剛結束,休息不了多久又要備戰世界賽。隻有這兩天能喘息片刻,大家熱鬨喝著酒,照例勸了餘戈幾杯,他破天荒沒拒絕。
剛從高原回來,身體還沒恢複好,徐依童被餘戈用眼神攔了一下,就老老實實喊服務員上飲料。但忍不住嘴饞,扯住餘戈的手,笑著跟他討酒喝,像小孩跟大人撒嬌。
餘戈又喝了口,把杯中最後剩的一點酒留給她。
這一舉動引來起哄聲,都覺得挺逗。為的不是徐依童的乖巧,為的是餘戈沒立場。
酒精讓人放鬆。都吃飽了,飯局還沒散,聊著今年世界賽形式。餘戈用衣服蓋住徐依童的腿,手臂自然搭在她椅背。徐依童稍微有點動作,甚至拿筷子夾個香芋粿,餘戈也要挪開眼去看。
這些舉動都不動聲色,沒人注意,隻有跟餘戈聊天的阿文能看清他頻繁的走神。
阿文一直覺得餘戈是有點控製欲在身上的,比如之前乾涉餘諾的工作和交友。直到他見識到餘戈和徐依童相處起來是什麼脾氣,才驚覺當初餘戈對餘諾的程度簡直小巫見大巫。
在散場的時候,阿文提醒餘戈:“你知道嗎,其實你需要做一下情緒管理了。你現在不爽的時候表情還蠻明顯的。”
餘戈不為所動:“什麼。”
阿文點到為止:“tg那幾個和徐依童聊天而已,人家跟她根本不熟。”
餘戈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killer還沒儘興,提議轉場去唱個歌。其他人都沒意見,陳逾征出聲拒絕了,餘戈沒表態。大家都很識趣地沒多勸這兩對小情侶。
一群人在飯店門口分道揚鑣。
餘諾:“過兩天找個時間,咱們去給奶奶掃墓?”
餘戈嗯了聲。
他們說家事,陳逾征和徐依童自覺落到了後麵。
陳逾征先開啟話題:“徐依童,能把你帽子摘了嗎?”
“為啥。”
“你讓我想到了我爸很愛看的那個視頻號。”
聽到他笑了一聲,徐依童麵露疑色:“什麼?”
陳逾征:“養蜂大媽在上海。”
徐依童靜幾秒,輕呼口氣,扯下遮陽帽往他頭上拍,“你這臭嘴怎麼這麼煩人。”
陳逾征抬手擋,警告她:“老子靠臉吃飯,彆碰。”
兩人拌嘴個不停,幾乎是以打仗的架勢鬨了一路。兄妹倆頓住腳步,站在電梯口等他們。
看他們打鬨,餘諾臉上帶著笑。餘戈抿著唇,神情波瀾不驚,眼神卻莫名有種壓迫感。陳逾征和徐依童一瞬間都偃旗息鼓了。
三樓下一樓有條直通的長電梯,商場底下有舞蹈社團在表演節目,徐依童哇了一聲,被吸引了注意力,趴到扶手帶上看熱鬨。
餘戈覺得危險,扶住她肩膀。
陳逾征用手背蹭了蹭餘諾脖頸的皮膚,“等會去我家麼。”
“都行。”餘諾把他的手拉下來,壓低聲音:“我哥還在後麵看著,你彆這樣了。”餘戈之於她是家長,她不習慣在他麵前和男友有什麼親密的舉動,總覺得彆扭。
陳逾征:“你哥現在哪有功夫關心你。”
他若無其事讓開了一點身子,讓餘諾往後看。
餘戈和徐依童落在他們後麵,一人站了一個相鄰的梯級。徐依童在下麵仰頭跟餘戈說話,他站上麵看她,眼神心無旁騖地放在她身上,不曾遊離片刻,仿佛進入了隻有他跟徐依童存在的二人世界裡。
偷窺本就讓餘諾感到心虛,尤其親眼目睹到餘戈用手指撓徐依童下巴,跟逗小貓似的雖然餘戈戴著口罩,她看不清太細節的表情,但能看到他眼裡帶著明顯的笑意,跟剛剛在人前完全兩個樣
明明不是沒什麼特彆曖昧的舉動,餘諾卻心底忽然很觸動。她小聲感歎:“我哥看起來好喜歡童童姐啊。”
陳逾征:“比起我喜歡你,還是略差一點。”
餘諾沉浸式感動中:“他們以後會結婚吧。”
見拉回不了她的注意力,陳逾征拍拍她腦袋,有點好笑,“你這麼關心他們乾什麼。”
餘諾:“我就是怕他們最後走不到一起。”
看出她在擔心,陳逾征安慰道:“走不到一起就算了唄,你怕什麼,怕fish以後找不到女朋友啊?”
餘諾嗯了聲。
陳逾征隨口道:“放心吧,你哥在我們圈裡搶手的很。”比起女人緣,餘戈確實是略勝他一點。
餘諾神情認真地說:“如果他們分手,我哥應該不會再找女朋友了。”
陳逾征納悶:“你以為徐依童魅力跟你一樣大?”
餘諾無奈又好笑,跟他打了個賭。
電梯到達一樓,陳逾征朝徐依童揮手,“撤了。”
等他們走出去兩步,陳逾征忽然喊了聲姐夫。
餘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陳逾征挑眉,“你啥時候去辦簽證。”
問題很莫名其妙,餘戈耐心答了。
“你們飛機票定了嗎?”
“還沒。”
“沒事了。”陳逾征笑笑,“那我們走了。”
看了餘諾一眼,餘戈頷首,禮貌地說:“路上注意安全。”
陳逾征低聲跟餘諾說:“行,你贏了。喊個姐夫,fish直接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了。”
餘諾被逗笑。
今天是周末,商場人山人海。餘戈陪徐依童看了會兒表演。
展台附近有個珠寶店,路過時,餘戈問徐依童:“要去逛逛麼。”
“乾嘛?”
今天紀念日,他想給她買點東西。
看到門口置物捅裡的雨傘,徐依童很快理解了餘戈的意思。她彎了下嘴角,故意問:“等上海雨季來了,你是不是就要破產了。”
餘戈揉揉她頭發:“沒事,我還能賺。”
進去逛了一圈,徐依童選了對綴珍珠的耳環。她早就發現餘戈對她耳朵挺感興趣,動不動就親啊捏啊咬的。連帶著對她的各種耳飾也感興趣。
徐依童試戴的時候,餘戈接了個電話。
她戴好後準備問問餘戈意見,回頭找他。發現他電話打完了,正在看玻璃櫃的幾排戒指。
她走過去,跟他開了句玩笑:“你要跟我求婚?”
“現在麼。”他神色是認真的。
徐依童心猛跳了幾下,就這麼愣在那裡。感覺他一定是還沒酒醒,她問:“你喝多了?”
餘戈確實酒量不好,但他確定現在自己沒醉。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裡似乎有緊張的情緒,他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突然,“那等我酒醒再說。”
就這麼一句話,讓徐依童回去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本來想到家就跟餘戈認真討論一下關於結婚的話題,結果家裡太亂,餘戈脫衣服又開始收拾。
快遞箱亂七八糟堆在玄關,還沒拆,她買的咖啡機,還有掛照片的毛氈板。
徐依童去冰箱翻了個雪糕吃。
餘戈穿著黑色短袖專心乾著活,半蹲在地上給她組裝東西。把零件一個個組裝起來。
他脖子上有汗。徐依童悠閒看著,逐漸心猿意馬。伸手撩開他衣服,他背上也有汗。
她做這些時,餘戈視線都放在自己手裡的動作上,也不看她。
徐依童:“哥哥,是不是很熱?你出了好多汗。”
不老實的手窸窸窣窣往前麵摸的時候,餘戈手指捏緊了木板,又鬆開。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
徐依童太熟悉這個眼神了,不敢再招惹他。
把毛氈板組裝好,餘戈拎著電鑽,跟她確定位置:“打這裡?”
徐依童很擔憂:“會不會打到承重牆?”
“不會。”
“你小心哦。”
餘戈說:“站遠點。”
徐依童退開了兩步,捂住耳朵。
轟隆隆的聲響裡,徐依童看著近在遲尺的餘戈,忽然覺得他特彆有男友力。
掛好後,餘戈臉上沾了一點木屑。徐依童幫他揪下來,指尖不小心刮到他下巴。
也不知道這個動作怎麼就惹到餘戈了,徐依童在浴室裡欲哭無淚。
隻要有一段時間沒見,他們接的吻總是跳過了淺啄的過程,急切又激烈。他唇形漂亮,顯得很薄情,但吻她的時候最熱情。花灑打開,水汽攀升,鏡子照著洗浴間,水流的到處都是。
餘戈單手拄在洗手台上,把徐依童困在身前。這個姿勢徐依童最怕了,偏偏餘戈很凶。
一直折騰到淩晨三點,徐依童精氣被抽乾,躺在他懷裡抱怨,“以後你喝完酒,我一定離你遠點。”
他平時不這樣的。
徐依童剛剛快到頂的時候,整個人咬唇發顫。餘戈打量著她,連動作也停了。搞得她不上不下時,他又突然用力,徐依童忍不住叫了幾聲。他輕笑著誇她聲音好聽。
餘戈誤解了她的意思:“疼嗎?”他今天確實也沒刻意控製時間和力度。
“壞。”徐依童眼睛還有點紅,咬了他一口。
這和酒精無關,餘戈說:“我沒喝多少。”
徐依童突然想起了正事,一骨碌翻了個身,從他懷裡鑽出來,“那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跟我求婚?”
沉默了會兒後,餘戈說:“不是突然,之前就在想。”隻是他們戀愛時間不算太久,餘戈不確定徐依童是否會覺得唐突和束縛。他已經考慮很久了。
“想什麼。”徐依童知道他在說什麼,就是想讓餘戈完整地說出來。
“跟你結婚。”
好像泡在了溫泉池,徐依童呼吸一下就變輕了,感覺自己被溫熱的水流包裹。這種慢慢散開的溫暖可能叫幸福。心裡是感動的,但也很好奇:“是陳逾征給你的啟發?”
餘戈回答的很簡單:“更早。”
徐依童以為有個節點:“具體呢?”她試著猜了幾個,餘戈都否定了。
她實在好奇:“那你是什麼時候想跟我結婚的?”
台燈的光映在餘戈漆黑的眼裡,麵容沉靜又美好。他看著她說:“上海下雨的每一天。”
在上海下雨的每一天。
在他擁抱她的每一刻。
在徐依童眼帶笑意看向他的每一秒。
他想永遠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