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在北京待了幾日,各種好消息就接踵而至。
朱棣在宣府大破吳三桂。
吳三桂本人被無人機鎖定,朱棣想捉活的,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被活捉是什麼下場,於是拔刀自刎。
藍玉、唐勝宗、陸仲亨、鄭成功等人切斷韃子退路,出關的通道幾乎被堵死。
接下來幾天就是一場屠殺。
所有的滿清韃子,包括蒙八旗、漢八旗在內,全都死路一條,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跑回關外去。
北京城裡的滿城也遭到了清洗。
南明軍十日不封刀,殺得人頭滾滾,屍體堆積如山。
人類文明總是在這樣的殺戮中度過,但戰爭又從來都是人類曆史的永恒話題。
雖然戰爭不好。
但不可否認的是,若沒有戰爭,人類就會在饑餓、疾病中滅絕。
戰爭催動了科技發展,能夠改變剝削製度,無論是奴隸製度,封建製度,亦或者今天的世界,無不是從戰爭的變化而來。
所以殺戮是野蠻的行徑,人類也總是要在文明與野蠻之中尋找一個合適的平衡,換取相對的穩定。
或許未來即便老朱幫助南明重新複國,數百年後這個大明依舊會崩塌滅亡。
但至少在這數百年裡,會過一段相對安穩和平的發展時間,在洪武大明的幫助下,也未嘗不能建立起一個嶄新的科技時代。
十多天後,朱慈焙鑾駕浩浩蕩蕩地北上。
他原本已經躲去深山老林了,每天扛著鋤頭種地,現在忽然白撿個皇帝當,都快樂瘋了。
到京城的時候,就隻有李定國等人去迎接。
沒辦法。
一來投靠滿清的那些漢人文臣現在都死光了,範文程、洪承疇等人被抓住淩遲處死,滿門抄斬。
其餘蔣赫德、成克鞏、金之俊、胡世安、黨崇雅、衛周祚、馮銓以及北京大大小小上千名漢人官員,基本都是問斬的下場。
他們想投降,老朱不答應啊,自然就沒有文武百官出來接待。
至於傅友德、馮勝等人。
南明的皇帝可沒有資格讓他們去迎接,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雙方有君臣尊卑,但他們的君不是朱慈焙,是朱元璋。
因而就隻有南明的十多個將領出來。
不過無所謂。
能當皇帝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反正老祖宗他們又待不了多久,以後江山還是得靠他。
朱慈焙樂嗬嗬地進城。
車隊一路穿過午門、奉天門到了奉天殿外廣場。
他帶著皇後和三個子女下車,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隨後走上了玉石台階,進了奉天殿。
“孫兒朱慈焙攜妻子拜見老祖宗。”
朱慈焙和妻兒一路小跑進殿,麻利地跪倒在龍椅下。
“哎喲喂。”
龍椅上的朱雲峰一屁股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台階下大驚失色道:“我要折壽了老祖宗。”
“啊?”
朱慈焙抬起頭一看,這才注意到上麵根本不是老朱,朱雲峰坐在上麵呢。
也怪這屋子太暗了。
而且他進來後也不敢直接往上看,就這麼麻溜跪倒。
見此朱慈焙爬起來埋怨道:“大孫,怎麼是你啊?老祖宗呢?”
“在偏殿跟太伯爺說話呢。”
“那我來的事情也沒告訴老祖宗嗎?”
“告訴了呀。”
“那”
“你不是很重要嘛。”
“”
“錯了。”
朱雲峰想著好像有點太傷自家老祖了,就趕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老祖宗有更重要的事。”
“不會說話就彆說了。”
朱慈焙伸手製止道:“我還是在這兒等著老祖宗吧。”
“行。”
朱雲峰找了把椅子過來道:“先坐著聊會。”
二人坐下。
朱慈焙的老婆和兩子一女就很尷尬,不知道乾嘛。
“老毛,怎麼一點眼力勁都沒啊。”
見此朱雲峰連忙招呼毛驤道:“去找幾把椅子過來。”
毛驤就去了。
朱慈焙是使喚不動洪武人的,一個士兵都使喚不動。
除了朱元璋他們以外,就朱雲峰能使喚。
沒辦法。
不是說身份有彆,而是他們心中隻能且必須隻有一個太陽,那就是老朱。
老朱下過命令,朱雲峰的話他們必須聽,卻沒有下過命令讓他們也聽除朱雲峰朱棣等人以外彆人的話。
所以彆說朱慈焙,就算去了永樂朝,見到那邊的朱棣,他們照樣不給麵子。
很快毛驤找人弄了幾把椅子過來。
朱雲峰和朱慈焙就坐在放龍椅的台階下麵坐著,皇後太子二皇子長公主就坐得稍微遠點。
等坐好後,朱雲峰才對朱慈焙擠眉弄眼道:“咋樣老祖宗,我孝順吧,給你弄了個皇帝當當。”
“好孫兒,以後立族譜我把你放我爺爺頭上。”
朱慈焙興高采烈道。
“大可不必!”
朱雲峰忙擺手謙虛道:“那多少有點倒反天罡了。”
“反正我那死鬼爺爺對我和我爹也不好。”
朱慈焙撇撇嘴,對他爺爺福清郡王朱常激似乎頗有怨言。
雖然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但朱雲峰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怎麼個事。
根據族譜記載,朱慈焙的爹朱由榕是他爺爺朱常激的庶子。
朱常激估計是對這個庶子沒怎麼上心,朱由榕和朱慈焙從小受嫡子那一脈的氣也理所當然。
據說福清郡王朱常激有七八千畝田地,分給子嗣的時候,朱由榕就給了二百畝打發了。
以至於朱慈焙作為朱由榕嫡次子,到他手裡就分了幾十畝,可見朱由榕有多不受寵。
現在朱慈焙好不容易當了皇帝,雖然他爺爺早沒了,也不能拿他爺爺咋樣,但多少也不會對他那死鬼爺爺有多尊敬。
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蒜鳥蒜鳥,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反正您都當皇帝了。”
朱雲峰轉移話題道:“您老實跟我說,在南京的時候,有沒有想納妃呀。”
“嘿嘿。”
朱慈焙嘿嘿一笑,卻又忙道:“老祖宗在,我哪敢啊。”
“會偽裝啊。”
朱雲峰豎起大拇指道:“老祖宗在的時候,你就裝父慈子孝,父良妻賢。等老祖宗一走,你就要驕奢淫逸,享受人生是吧?”
“噓,彆瞎說。”
朱慈焙嚇了一跳,忙環顧四周,就隻看到周圍的侍衛淩然而立,他老婆孩子坐得稍微遠點正看著這邊,朱元璋估計依舊在偏殿和朱標打電話,這才稍稍安心,低聲對朱雲峰說道:“驕奢淫逸最多就是想想而已,我在南京那邊可勤政了,不信你去問問張煌言他們,現在江南已經被我治理得井井有條,你以為李定國他們北伐那麼多糧草都是哪來的呀。”
“行吧。”
朱雲峰也就是跟老祖宗開個玩笑,說道:“對了,說起這個,老祖宗那邊估計很快就要回去了,他也想太奶了。你得儘快把朝堂和秩序立起來才行。”
“放心,南京那邊官員都已定序,這次我過來,已經把整個朝堂都搬了過來,直接就能入駐。”
朱慈焙說道:“我這不是在等老祖宗過來,向他彙報嗎?等老祖宗許可了,宮外的文武百官就能進來覲見祖宗,然後就入北京各部,各司其職了。”
“嗯,看來你都安排好了。”
朱雲峰不由得對朱慈焙的能力刮目相看。
也難怪會成為自家開山老祖。
還是有點水平的。
當初剛開始還以為他就隻會苟。
現在看來,如果隻會苟,心思不細膩的話,也早就被抓了。
“那必須的嘛。”
朱慈焙得意一笑。
“老祖宗大抵是不會再幫你繼續出關外打建奴和蒙古人了,之後兵權,還有繼續出征的事情你怎麼想的?”
“這個我也想過了,李定國他們能堅持抵抗難能可貴,今富貴當與他們共享,屆時由他們帶兵出征,兵權的話,主力拱衛京師足以。”
“嗯,反正老祖宗那邊估計會有點擔心你能不能控製局麵的問題。畢竟你也不是馬上皇帝,打仗水平連趙光義都不如。不過我會沒事過來看看你,我罩著你就行。”
朱雲峰拍著胸脯。
彆人就算了,朱慈焙畢竟是自家老祖嘛。
沒辦法。
從朱祁鎮往下那些明代皇帝就已經不是他的直係祖宗。
而朱慈焙不僅是他的直係祖宗,還是他們尚峰山的開山老祖,肯定要幫襯一二。
“不愧是我的好大孫。”
朱慈焙樂得嘴巴快咧到後腦勺。
“在聊什麼呢?”
就在這個時候,老朱從偏殿走了出來。
偏殿是電訊室。
這是老朱的習慣,走到哪就得設置電訊室,以保證隨時與軍隊還有洪武那邊溝通。
看老朱出來,朱慈焙等人忙不迭從椅子上站起來,跪下道:“叩見老祖宗。”
“嗯。”
老朱走上台坐到龍椅上說道:“起來吧。”
“謝老祖宗。”
朱慈焙起身,堆滿討好的笑容道:“老祖宗雄姿英發,大勝蠻夷,真乃仙神降世,龍鳳風姿也。”
“少拍馬屁。”
老朱笑道:“這次過來,文武百官都到了沒?”
“到了,都在宮外等著祖宗召見。”
“嗯,先不急,有些事情要與你說。”
“請祖宗訓示。”
朱慈焙恭恭敬敬。
老朱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才說道:“朕的大明曆經二百餘載,連三百之數都未到便已近乎國破家亡,朕甚是心痛。可若是朕的子孫無德,害了黎民百姓,以至於令人推翻,朕也無話可說。千百年來,王朝哪有不滅亡的。分分合合,亦是常態。”
說完後,他話鋒一轉,眼眸中閃過一縷殺意道:“然江山非流民所得,非我漢人坐居,卻歸了建奴韃子。韃子殘暴,罪行累累,屠殺我漢人不知道多少兒郎,此乃天怒人怨,人神共憤。朕遂吊民伐罪,起軍為之,以報我漢人之仇恨。”
“隻怪後世子孫無能,江山卻被韃子奪走,累得祖宗奔波,孫兒罪該萬死。”
朱慈焙又跪下磕頭。
“無妨。”
老朱擺擺手,說道:“今韃子破滅,江山又回歸我大明。此非天授,乃人定之。朕算是看明白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天意,皆是人在行事罷了。此番我即已滅了韃子江山,也該離去。後續事情就交予給你,你當記住,上天不會給一個永恒的王朝,隻有百姓才會給。若你愛民,則民當覆你江山,今我走後,汝要勤勉,萬不能又坐失天下,你明白與否?”
民意而非天意?
朱慈焙沒有震驚,朱雲峰倒是蠻震驚的。
要知道以前老朱是什麼德行?
那可是相當厭惡孟子那種“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思想。
他寫的《禦製記夢》裡還虛構“夢遊天宮見三清尊神授其權柄”的故事以增加他天授神權的統治。
更彆說那句著名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就是他所創,意思是皇帝奉天的旨意。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老朱這麼做是強化他的統治,穩固他的政權,試圖以天意告訴百姓,老朱家當皇帝是上天的意思。
然而至少事實上,相比於民心,老朱更注重天意所帶來的統治地位。
沒想到今天還有改觀的時候。
不過或許正是如此,他才這麼強調。
因為如今已經縱觀了曆史,老朱發現天意最多就是維護統治的手段,當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時候,鬼才搭理你那所謂的天命。
所以天意本身就是虛的,百姓才是實的。
根本還是得讓老百姓能活下去,讓人人都吃得飽飯,江山才能夠長久穩固。
這樣一想。
老朱這哪裡是改變了觀念,而是在傳授朱慈焙當真龍天子的秘訣啊。
虛假的真龍天子,就是當了皇帝變成剝削階級,大興土木,大納後宮,隨意殺戮官員和百姓,對待百姓如屠豬狗。
真正的真龍天子,當了皇帝就提高百姓的地位和待遇,注重民生,輕徭役減少賦稅,懲罰貪腐官吏。
或許這也就是古代明君與昏君的區彆。
“孫兒記下了。”
朱慈焙認認真真地躬身說道。
“記下了就好,記住,之後你要好好善待百姓,切莫失了民心,讓宮外文武百官都進來吧。”
老朱閉上眼睛,神態略顯疲憊,沉聲說道:“剛才與標兒說了些話,離家已經很久了,朕也想回去了,該交代的都交代一番,你以後就好好當你的皇帝吧。”
“是!”
朱慈焙又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