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漳州。
鄭成功在廈門登陸後,與從浙江趕來的張煌言兵合一處。
其實意義也不大,畢竟張煌言僅有兩三千人。
不過張煌言卻能夠給鄭成功建議。
雖然之前他們倆因為是打台灣還是繼續打福建的問題而鬨不愉快。
但這個時候自然也該冰釋前嫌,共同對付滿清韃子。
廈門會師後,鄭成功一聲令下揮師北伐。
漳州有大概四五千清軍,麵對鄭成功四五萬大軍的圍攻居然足足堅持了大半個月。
一直到馮勝和藍玉部抵達,以迫擊炮轟開城門,漳州城才失守。
其實倒不是鄭成功無能。
主要也是古代社會,即便有紅衣大炮這樣的殺器,遇到城池也很難攻破。
鬆錦之戰明軍與清軍圍繞著鬆錦城池打了足足兩年。
鄭成功包圍南京,麵對城內城外不到一萬人的清軍,他八萬多人馬圍城近一月都沒有攻下。
雖然這裡麵也有郎廷佐假意談判投降,拖延了十多天的時間緣故。但人數差距如此巨大的情況下還是攻不破城池,可見城池攻防戰不易。
相反老朱帶的洪武士兵用的是現代武器,對於城池來說屬於降維打擊。
因為不是那種古代黑火藥作為發射的實心炮彈,而是現代高爆炸彈,形成的威力以及殺傷範圍對比實心炮彈呈幾何增長。
並且最恐怖的還不是威力,而是連發性。
我國國產的輕型迫擊炮性能卓越,最快能做到每分鐘30發,平均每分鐘15發炮彈,彆說夯土磚牆做的城池,就算鋼鐵壘砌也給你轟開豁口。
正是如此,在現代火器下,古代的城牆就變得蒼白無力得多,再高再厚的牆壁麵對重火力也幾乎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現代戰爭自然也就摒棄了城池,反而開始發展打得更遠,威力更大的武器。
此刻,漳州城外。
鄭成功愣愣地站在遠處,一臉的不敢置信。
十二月的福建海風呼嘯,自海門島海灣沿著九龍江往上,徐徐吹入漳州。
漳州南城門處黑煙嫋嫋,城牆連帶著城門樓子和城門洞,全都被轟塌,磚石木瓦掉了一地,左右也是坑坑窪窪,幾乎沒有一處完好。
堅固的城牆就這樣塌了?
“延平王?延平王?”
旁邊的張煌言推了一下鄭成功。
鄭成功如夢初醒,忙不迭道:“這便是太祖天兵的威力呀。”
“這是自然。”
張煌言滿臉笑容說道:“若非如此,太祖太宗又怎麼可能輕易打敗韃子,剿滅韃子數十萬人馬。”
“父親,我們快去覲見二位國公吧。”
鄭經說道。
他們其實還未與馮勝藍玉聯係。
因為他們的軍隊是由南往北打,而馮勝和藍玉的部隊是從西麵過來。
當時雙方已經由探馬交流過,鄭成功和張煌言讓探馬告知,二人馬上啟程過去與他們會麵。
但探馬回來的時候卻說,二位國公表示先不急,拿下漳州城再說。
結果就是短短的半個時辰不到,漳州城便被輕易攻破,讓遠處觀戰的鄭成功等人瞠目結舌,麾下曠野上數萬人馬,亦是滿臉錯愕。
原來太祖爺的大軍都是這麼打仗的嗎?
那確實天下無敵啊。
得到鄭經提醒,鄭成功便連忙策馬向遠處奔去。
很快他帶著張煌言和鄭經過來。
此刻馮勝和藍玉已經在道路邊上等著他了。
二人騎在馬背上。
雖然過來的時候坐的三輪車,但三輪車隻能說適合各處地形,方便攜帶大量輜重。
可高度擺在那。
如果人家騎馬的話,自己坐在三輪車上就得矮一截。
因而二人也是騎馬居高臨下。
這裡是漳州城西南方向的一座小山坡處,鄭成功他們的軍隊在漳州東南方向,距離這邊大概三公裡左右。
十二月福建這邊倒是沒有出現北方那樣草木皆黃或枯萎的情況,周圍鬱鬱蔥蔥,草木旺盛。
海風吹得樹葉婆娑作響,在一棵參天大樹下,遠遠見到了穿著奇怪服飾的二人。
馮勝和藍玉都穿著作戰服。
倒不是為了防彈或者偽裝,而是這種現代軍用服飾裡麵的迷彩油添加了驅蚊蟲的東西,可以防止南方的蚊蟲叮咬。
畢竟眾所周知,南方所謂的瘴氣其實就是蚊蟲太多造成的各類傳染病。
穿上這種衣服就不用擔心蚊子。
並且相比於古裝,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作戰服不僅輕便還保暖,對於野外作戰比古裝強得太多。
隻是鄭成功等人卻是一頭霧水,周圍所有的洪武士卒都穿著這古怪的衣服,雖然留了長發,頭上也像明人一樣包著束發網巾。
可瞧著卻有些不倫不類,說不出的彆扭。
三人很快被帶到馮勝他們前麵。
鄭成功下馬步行過來向他們拱手道:“朱成功見過宋國公、涼國公。”
藍玉連忙擺手道:“我現在還未封國公,隻是永昌侯。”
“是是是。”
鄭成功又改口道:“見過永昌侯。”
“你就是鄭延平?”
馮勝問道。
“晚輩已被隆武陛下賜國姓。”
“很好。”
馮勝滿意地說道:“大明有你這樣的忠臣陛下非常欣慰,陛下他老人家之前還誇讚過你。這次陛下三路伐胡虜,就是讓我們過來接應爾等。”
鄭成功說道:“能得太祖陛下他老人家誇讚,晚輩三生有幸。”
“嗯。”
馮勝笑了笑說道:“走吧,先進城再說。”
“是。”
鄭成功應下。
隨即明軍進駐漳州城。
城門雖然被轟塌了,但城內倒是完好無損。
鄭軍殺入城內,把殘存的清軍圍剿一空。
一行人便進了漳州府衙。
府衙內眾人就坐,馮勝表示要向太祖他老人家彙報。
就在鄭成功張煌言他們納悶,不知道怎麼彙報的時候,讓他們錯愕的事情出現了。
隻見馮勝的衛兵拿出個小黑盒子,在上麵撥動了幾下,那邊很快出現聲音。
“南京電訊室。”
“我這裡是宋國公所在電訊科,請求向陛下彙報。”
“稍等。”
那邊的聲音說完後,馮勝就走過去接起耳麥。
過了片刻,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是宗異嗎?”
“陛下。”
馮勝頓時站得筆直,低頭回答道:“臣已經到了漳州,與鄭成功、張煌言彙合。”
“嗯。”
那邊老朱的聲音傳來道:“讓鄭成功和張煌言依次跟朕說。”
“是。”
馮勝把耳麥摘下,招手示意鄭成功過來道:“陛下要與你們說話。”
鄭成功有些發愣,還是被張煌言推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走過來,雙手上捧姿勢接過耳麥,隨後又按照馮勝的指示戴上,又小心翼翼地道:“臣朱成功。”
“哈哈哈哈。”
那邊老朱爽朗的笑容傳來道:“你很不錯,國家危難之際,雖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但至少有這份氣節就挺好。”
鄭成功有點哭笑不得。
都不知道這是在誇獎還是貶低。
但沒辦法,南京之戰他打的確實很醜陋。
當時他實際兵馬在八萬左右,號稱十七萬,而清軍加上援軍總兵力也就一萬多人。
結果自己指揮失誤,除了被人家用了拖延的計策以外,還分兵出擊,在他水師眾多,步卒力量弱勢的情況下不集中兵力,反而四處圍攻,錯失良雞,造成失敗。
因而被老朱這麼說,他也隻能虛心慚愧地說道:“是臣無能。”
“無妨。”
老朱想了想道:“你雖不能扶大廈將傾,至少也是忠心耿耿,沒有學你爹那樣反複無常,落得貳臣的罵名下場。這是你的功績,朕既然來了,這延平郡王就算了,朕封你為靖海公,將來大明再立,還需要爾等儘心輔佐,且將來大明應多發展海貿以充國庫,你家在海上勢力根深蒂固,可為東南屏障。”
“謝陛下。”
鄭成功大喜。
他絲毫沒有因為從郡王改為國公而不滿。
畢竟南明的郡王含金量,怎麼比得上朱元璋親賜的國公含量金高?
未來即便老朱走後,大明再出現什麼彆的郡王親王,作為太祖爺親賜的國公,他也照樣橫著走。
“嗯,讓張煌言接吧。”
“是。”
鄭成功恭恭敬敬地把耳麥遞給張煌言。
張煌言同樣小心翼翼地接過耳麥說道:“陛下,臣張煌言。”
“你很好。”
老朱心情不錯,說道:“這幾日南京這邊正重整秩序,定官職尊卑。汝功績甚偉,朕欽定你為內閣首輔,待福建平定後,就來南京履職吧。”
“多謝陛下。”
張煌言沉聲道:“臣不在乎官位大小,也不在乎是否擔任內閣首輔,臣隻希望驅除胡虜,恢複我漢人江山,不願再看到山河凋零,韃子欺淩屠戮我漢人百姓,這是臣此生之願矣。”
“說得好,你先跟著馮勝和藍玉,朕也馬上要出兵南下了,此番三麵包圍福建的韃子,朕滿足你的心願。”
“臣再叩謝陛下。”
“好了。”
老朱說道:“朕這邊還要整頓軍務,你與靖海公說一聲,自此他就是朱成功,朕再親賜一次的朱成功,你們二人就跟著馮勝和藍玉,待朕一聲令下,合圍福建韃子。”
“是。”
張煌言應了一句,那邊就掛斷了通訊,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馮勝把耳麥接過去放回電台上。
旁邊藍玉則有些羨慕地看向鄭成功道:“太祖親賜的國姓,你這國姓爺算是名正言順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後你家怕是與沐家一般,與國同戚。”
他當然羨慕了。
藍玉性格非常囂張跋扈,很多人都不放在眼裡。但在洪武時期,他的功勞和戰績還遠遠不能跟那些開國公侯比,再加上老朱的壓製,在京城完全沒法橫行霸道起來。
所以他非常羨慕朱雲峰和季赫,那是真可以在大明橫著走,管你是親王還是國公,惹了他倆就是一頓胖揍,就連自己都被朱雲峰他們踹過門揍過奴仆。
而現在鄭成功還被朱元璋又賜了一遍國姓,又親賜國公。雖然在洪武那邊不算什麼,可如今明末清初時期,以後大明新建,那地位著實讓藍玉豔羨的很。
鄭成功倒還算謙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晚輩也隻是占了誓死擁護大明,如今苟活到現在的便宜,最終還是不能力挽狂瀾。相比之下,在韃子屠戮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忠君愛國的義士赴國難。何況與宋國公和永昌侯比起來,晚輩差得太遠。”
“唉。”
聽到他的話,張煌言歎道:“是啊,不知道多少愛國誌士遭到了韃子屠殺。史可法、何騰蛟、瞿式耜縱使馬士英操弄權術,亦是忠貞不屈。太多太多的人赴死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與他們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
見此馮勝安慰道:“爾等也毋須憂愁,陛下他老人家不會讓忠臣流血流淚。我來前曾聽聞,陛下已經打算下旨收斂忠臣屍骨,尋找忠臣子嗣。皆時自會收錄殉國名單,建立忠君祠以享香火,他們的後人也會因此門蔭入仕,他們的仇陛下也會親自去報,不會讓他們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這也是老朱在雲南就下過的旨意。
相比於他之前去的崇禎朝,來南明就太慘了。
崇禎朝時期,韃子還未入關,內部主要對手是李自成張獻忠等流寇。
那些抗清義士和殉國忠臣都還活著,自然也就沒那麼悲慘。
反觀此時南明時期,特彆還是順治十八年,永曆十五年這個關口。
經過清軍的多次屠殺、圍攻,不僅江南地區百姓遭到了大規模屠戮,那些抗清義士和殉國忠臣九成九以上都已經死去。
很多人甚至還是被韃子淩遲處死,如兵科給事中陳邦彥為廣東抗清領袖,兵敗時被韃子淩遲,臨刑前高呼“此生不負大明”,最終慷慨赴國難。
可以說淩遲了尚可喜,不僅僅是告慰了幾十萬被韃子屠殺的廣州百姓,也是祭奠了這位英勇的抗清義士。
老朱雖然重視活著的人,但也不會忘記死難的英靈,早就決定給他們建祠堂、立銅像,甚至改地名,門蔭他們的子孫,讓他們在天之靈,也能得到安息。
“太祖陛下沒有忘記他們,我死而無憾矣。”
張煌言向著北方拱拱手,已是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