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長沙已經煥然一新。
高大的城牆依舊矗立在那,原來略顯破敗的通貨門,此刻已經是人山人海。
不僅僅在於老朱回了長沙,還在於碼頭新堆建起來的大量倉庫。
以前的碼頭南北縱長很短,但現在一眼看不到頭。
除了通貨門以外,更南的潮宗門、德潤門、臨湘門四座靠湘江的西城門,竟也連在了一起。
四座碼頭船隻連綿,倉庫堆積,許多碼頭工人搬運貨物,熱鬨非凡。
船隊在通貨門外停下,徐達和季赫前來迎接。
季赫穿著一身高檔冬裝,儼然一副成功大老板的打扮,大冬天的脖子上還圍了個貂,不像湖南人,像東北人。
“赤桑。”
朱雲峰下了船,徑直衝到季赫麵前,上下打量道:“你跑東北去了?”
“最近氣候變化多大你沒看到嗎?”
季赫指了指頭上,大冬天湖南正在下暴雪,小冰河時期嘛,從八九月份開始北京就降溫,然後下暴雪。
湖南這邊從十月份開始也在降溫,據說原本四季如春的廣東海南那邊,亦是被大雪覆蓋。
“媽的,現在這個小冰河時期是真的誇張,稍微一個不注意就凍死個人了。”
朱雲峰忍不住罵了一句,隨後便問道:“現代那邊呢?”
“那邊更熱鬨了。”
季赫指了指城裡的吉王府方向。
“啊?”
朱雲峰納悶說道:“那邊也鬨小冰河時期?”
“鬨呢,也越來越冷了,見過六七月份長沙下冰雹嗎?”
“好家夥,我t直接好家夥。”
“而且不止這個,物理上也挺熱鬨的,感覺s3賽季都快開了。”
“這就不太現實吧,每年都說要打,還不是鬨一鬨?前幾年鬨成那樣都沒開火。”
朱雲峰撇撇嘴表示不信。
如今已經是2031年了,朱雲峰都31歲了,早在四五年前打成那樣世界也就是小規模衝突,哪那麼容易打起來?
季赫卻說道:“你看看長沙現在發展,最近半年,我從那邊搞了很多日用商品過來,把整個湖南的經濟都快盤活了,知道為什麼嗎?”
“為啥啊?”
“因為持續升級呀,日用小商品老美是第一大市場,現在世界各國都在搞貿易壁壘,小商品倒了一大片,咱得開拓新的藍海。”
“這樣一想,好像不錯嘛,我感覺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朱雲峰眼珠子一轉,目光看向長沙。
得益於季赫源源不斷地從現代那邊搞來物資,長沙現在的建設還是相當不錯。
當然。
在建設方麵依舊是古代建築,古樸厚實的城牆,寬闊的青石板、大理石路麵,木製房屋,城外的碼頭地麵到處都是水漬,青石板上都長了苔蘚。
但從城門口方向往裡看,就能窺見一二。
就看到通貨門左右兩側店鋪林立,招牌在風中搖曳,即便是下雪的冬季,來往行人依舊如織如梭,繁華熱鬨遮掩不住。
甚至可以說眼下的長沙在經過一年的治理後,在繁華程度上已經超過南京、杭州乃至北京城。
這並非是胡說。
因為季赫是從現代搞來大量工業品,而古代的手工製造業那效率眾所周知,工廠一天的量能抵得上杭州地區一年的量。
因此在巨大的工業品衝擊下,長沙就衍生出了大量的工作崗位。
比如碼頭搬運工,本地貨物承接商,船隻物流商,以及把這些工業品賣到江南的貨物轉運商。
即便隻是他們雲峰集團一個企業的工業化生產,也足夠讓大明的湖南吃飽。
甚至吃撐了。
長沙人口數量暴增,許多工業品正大量流向南京、浙江等地,影響著大明方方麵麵。
本來正常情況下,一個工業國如此對農業國傾銷商品,勢必會嚴重衝擊這個農業國的本土手工製造業,從而造成大量手工製造業破產。
但恰逢明末,手工製造業本來就已經因為戰亂而削減大半,剛剛恢複穩定後,市麵上對於日用商品急缺。
季赫這半年來弄的物資就屬於填補了市場。
隻需要過一段時間停止傾銷,讓手工製造業恢複過來,就又能把市場供應上,不至於出現現代商品把大明的手工製造業給衝垮的地步。
所以目前的商貿其實是正向的,市場繁榮的話,也會加速手工製造業的發展。
不過聽到朱雲峰的大膽想法,季赫納悶道:“什麼想法?”
“咱們不是在搞貿易戰嗎?”
朱雲峰看向老朱道:“你說,如果咱們國家全方麵開足馬力,向大明世界這邊瘋狂出貨,收割那麼多個世界的資源,老美那邊能不能頂住?”
“我聽到都汗流浹背了,不過老祖宗不是說晚年才會打算與現代那邊交流嗎?現在離洪武末期還有十多年呢。”
季赫跟朱雲峰小聲嘀咕。
“此一時彼一時嘛,現在形勢嚴重,咱們必須對老美重拳出擊,洪武接受了現代那麼多饋贈,也是該回饋的時候。”
“這倒也是,當商人得愛國,國都沒了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那些個資本家惡心死人了,咱們國家目前就外逃資本最嚴重,真該把他們都吊死。”
“說這些沒意義,最主要的還是國家強盛起來。如果我們能超越老美成為世界第一,那些外逃的資本遲早有一天一個個都得收拾。”
“那確實,不過講道理,咱們那坑道,還有石碑的限製,恐怕想要一次性運輸太多東西難,一天下來估計也就那樣。”
“積少成多嘛,一天的量確實少,那就一個月,一年。咱們打的是持久戰,把老美給拖垮就行。”
朱雲峰說道。
他那石碑的極限他測試過,每次運輸的重量其實還是很大的,能運送十噸以內的東西。
但消耗很大,大量運輸很快就會沒電,並且限製很多,最主要的是不能移動,稍微動一點就失效,這就意味著想大件運東西,就得把他家鏟平。
洪武那邊也得把整個乾清宮外廣場鏟平,而且運個幾千噸就沒電了,又得高壓充,而且衝得速度還比較慢。
這樣的話,一個月下來運個幾十萬噸就是極限。
幾十萬噸看著挺多,然而2024年我國出口的鋼材總額為111億噸,進口原油超過5億噸。
這還隻是鋼材和原油兩項。
其餘林林總總21大類,一萬多個小類的所有進出口商品加起來,進出口總額至少在幾千億噸,甚至萬億噸以上。
就石碑能運輸的量,一年幾百萬噸級彆,跟我國那進出口幾千億,乃至上萬億的總額比起來。不能說是旗鼓相當吧,那也能算得上是杯水車薪。
可能雲峰集團旗下的鋼鐵企業一家公司就能輕易達到這樣的生產規模。
所以這對於石碑來說也是個很大的挑戰。
季赫想了想道:“如果隻運送高精尖產物,比如黃金、稀土、石油之類,應該有搞頭。”
“嗯,這些就不是我們能考慮的了,應該交給國家。”
朱雲峰說道。
“你倆在那嘀嘀咕咕什麼呢?”
就在這時,老朱也已經與徐達說完了話,與徐達小朱棣一起走了過來。
小朱棣本來也早就想過來了,他可是鐵三角的成員之一呀。
聽徐達和老朱在那說話他就跟坐牢一樣,心思早就飛到了朱雲峰和季赫那邊。
但架不住徐達是他老丈人,自然得先顧著基本禮貌。
此刻三小隻再聚首,互相對視,心情激動。
不過老朱問話,朱雲峰就說道:“在想全麵和現代接軌的事。”
“嗯,這是大事,先進城再說。”
老朱看周圍人多眼雜,便擺了擺手,隨後坐上馬車進城。
進城之後才發現,長沙的變化確實大。
作為世界第一大工業國,即便隻是一家湖南當地數百億總資產的龍頭企業,對於古代社會的影響都極為恐怖。
街道兩旁商品琳琅滿目,很多都是雲峰集團自己生產的小商品,什麼鏡子、梳子、發卡、玩具等日用百貨一應俱全,甚至還有指甲刀掏耳勺。
其餘生活用具也非常多,鍋碗瓢盆、醋油醬酒一應俱全,還有紙箱子、塑料袋、小零食之類古代幾乎不可能看到的新鮮玩意兒。
事實上雲峰集團經過八年成長,已經長到了一個巨無霸級彆,涉及產業方方麵麵,這些東西完全是集團自己產品。
很多東西放在市麵上被其它品牌吊打,但他們都是做出口生意——出口到洪武大明去,自然不用和其它品牌爭搶市場,反而紅紅火火,集團規模越來越大。
按照公司財報,目前雲峰集團的總市值在800多億,年營收大概300多億,淨利潤有50來個億。
肯定比不上那些動則幾萬億的巨無霸,但這是沒上市的規模。
如果上市的話,市值得膨脹好幾倍。
在我國上市企業當中自然排不上號,可在湖南已經算是大企業了,手底下養了幾十萬人,工資福利也遠比同類型企業高很多。
許多人才湧入,帶動公司正在飛速增長。
就連鄒婷的學曆在公司高層裡,都算是最低的那一檔,淪落到和公司老總朱雲峰,副總季赫一個檔次的存在。
畢竟跟那些清北乃至常青藤留學歸來的碩士博士比起來,鄒婷一個中大本科,季赫一個二本,朱雲峰一個藝術類二本,那確實沒什麼區彆。
本來如果和大明這邊持續保持貿易關係,肯定會引來公司內部懷疑。
畢竟貨不見了,錢卻莫名其妙多了,總該讓人奇怪。
但公司越大,分管就越多。加上石碑能承載的貨物量太少,給予的也都是高尖端的黃金產業,以至於雖然與大明持續貿易,卻始終沒有人發現。
歸根到底,這些東西都是朱雲峰和季赫在搞,公司其餘高管都在長沙總部,連鄒婷都去了長沙,隻有朱雲峰和季赫留在藍沙鎮,離總部太遠,根本沒有人察覺。
至於地方政府,稅務納得夠夠的,甚至還遠超應該納的稅,在檢查方麵,自然得多開綠燈。
也是為了企業的發展嘛。
因此到現在為止,雲峰集團不僅蒸蒸日上,外界的變化也一直沒有影響到大明。
老朱看著現代工業對古代社會的改變也是很驚訝。
他其實也看到了洪武南京的變化。
但當時雲峰集團規模還小,每次輸送的東西也少,所以跟螞蟻搬家一樣,都是一年一年地變。
然而隨著雲峰集團的規模變大,輸送的東西越來越多,變化的速度也越快。
短短一年時間,從去年九月到現在,長沙的變化日新月異。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洪武大明那邊,這一年又有多少改變。
車隊穿過鬨市,徐徐開赴吉王府。
吉王府此刻也已經重建。
但吉王一家子卻是已經不住這兒了,現在去了北京在宗人府當閒散宗室。
目前老朱對待宗室的政策很簡單,原來那些藩王郡王全都撤了,去北京宗人府任職,每個月給錢贍養。
其餘郡王以下的宗室給一筆安家費,允許自謀生路,參加科舉,經商,務農都可以。
這樣做其實有很多隱患。
比如利用宗室身份在經商、務農中占便宜,在官場上利用宗室身份搞欺壓等等。
可也沒什麼辦法。
總比十幾萬宗室淪落為乞丐強。
這十幾萬人裡隻要有十萬人老老實實,努力乾活養家糊口,那都是為生產做了貢獻。
所以即便老朱心裡有些不忍,還是想把他們贍養起來,可在朱雲峰的勸說下,自然要推行這樣利大於弊的政策。
此時吉王府成為了軍事重地,穿過宮道和以及殿宇,來到了石碑存放的後院倉庫位置。
周圍原本的建築物依舊沒有修建,而是搭了密密麻麻的帳篷。
這裡是徐達麾下的洪武軍隊駐地,也是電台安置點。
為了保護這兒,徐達甚至都沒敢離開過長沙。
即便是兩廣地區有鬨造反的,都是他派了十多個洪武士兵,領張獻忠投降的殘部,以及湖南兩廣本地軍隊平亂。
曾經破破爛爛的倉庫早就修葺好,周圍二十四小時士兵值班。
老朱毫不猶豫地跨入倉庫中,摸向了石碑。
兩次閃爍後。
忽然他就出現在了地宮中。
外麵呼嘯的冷風吹進來,那一刻,老朱卻感覺到一種渾身舒暢感。
洪武大明,連空氣都是那麼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