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戴蒙欣然接受邀請。
他也想看看,對方能說出什麼。
……
簡單的早餐過後,伊蒙胡亂擦乾淨嘴角。
一張長方形餐桌上,三個人分三個方向落座。
雷婭夫人坐在窄麵一頭,隨時能看清兩個男人。
伊蒙和戴蒙對坐,頗有種針尖對麥芒的感覺。
“彆說你叫我在滿是羊糞味的地方吃飯,就是為了一頓飯?”
戴蒙雙眼微眯,習慣性的譏諷符石城。
雷婭夫人啞然失笑,有被無語住。
“你遇到了困難。”
伊蒙沒在意這些,隨意抿了口牛奶,開口直奔主題。
戴蒙嘴硬道:“我最大的困難,就是和這個青銅女人離婚。”
他還算客氣,沒當麵說出青銅婊子。
“可是大伯不答應。”
伊蒙直指要害。
“你有辦法?”
戴蒙眸光閃爍。
伊蒙沒直接回答,話鋒一轉:“你今天來符石城,絕不是簡單的來找老媽商量離婚。”
戴蒙不語,身體靠坐在椅子上。
沒錯。
他突然造訪符石城,打的就是脅迫的主意。
甚至想過一勞永逸。
可青銅婊子一如既往地強硬,張口閉口夫君的陰陽怪氣,將他裡裡外外嘲諷了遍。
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他最終沒下去手。
事實證明,他的理智沒錯。
眼前的小子鼻子比狗還靈,聞著味趕了回來,差點把他堵在城堡裡。
雖然不怕,但會很麻煩。
“我有一個解決辦法。”
伊蒙一本正經地道。
戴蒙被勾起興趣,表麵故作平靜:“我聽著呢。”
“咱倆打一場!”
伊蒙語不驚人死不休。
戴蒙轉瞬變臉,陰沉的可怕。
“你的所有行為舉措,在大伯和禦前會議眼中,就像小孩子討要糖果的把戲。”
伊蒙直接揭穿他的遮羞布,張口就噴:“你以為有了裡斯,彆人就能高看你一眼。”
“你以為娶了一個瓦雷利亞血統的女人,生了一個男孩兒命名伊耿,是對大伯父權的反抗。”
“你以為乖乖歸還龍蛋,將女人和孩子帶到君臨,就能得到大伯的諒解和無限度的包容。”
字字珠璣,句句穿心。
戴蒙臉色陰沉不定,比天氣預報還要精彩。
這種被揭穿的感覺,激發他內心深處的積怨憤怒。
“你憤世嫉俗,認為大伯軟弱不堪,沒有你勇武過人。”
伊蒙還在輸出,淡淡說道:“你痛恨自己是次子,王位隻能是大伯的,而他從沒想將王位繼承給你,甚至處處挾製你。”
“你說夠了沒有?”
戴蒙咬著後槽牙,嗓音又低又悶。
他快要忍不住紅溫爆發。
“你根本的怨懟,就是大伯沒將你立為繼承人。”
伊蒙絲毫不在意,誓要將事情講明,淡定道:“為此,你在貝爾隆夭折後大放厥詞,還將雷妮拉當作你登上鐵王座的利用工具。”
“胡說八道!”
戴蒙徹底爆發,憤怒道:“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艾瑪王後過世時,哥哥守在靈前痛哭流涕。
是他陪在他身邊,給予肩膀無聲的陪伴安慰。
貝爾隆的夭折,他也曾在妓院裡醉酒消愁。
況且,哥哥沒有兒子,王位繼承人就應該是他。
退而求其次的迎娶雷妮拉,也是在兼容哥哥的情緒。
可是韋賽裡斯從來都不願意對他慷慨一次。
哪怕一次!
戴蒙雙眼紅血絲蹦起,咬牙恨聲道:“韋賽裡斯就是個偽君子,他嫉妒我恐懼我,隻會在每次我做錯事後,站出來假惺惺的維護。”
“可王位是他的,他想傳給誰就傳給誰。”
伊蒙平靜道。
“彆忘了,王位是我幫他奪過來的!”
戴蒙沉聲低吼。
韋賽裡斯的王位就該有他一份。
“那現在呢?”
伊蒙並不糾結,反問道:“雷妮拉是繼承人,下麵還有阿莉森的三個兒子,你從始至終都沒機會。”
“所以打下了裡斯,我現在是裡斯之王!”
戴蒙張開雙臂,喊出裡斯之王時刻意加重了“王”的詞彙。
“但你還在他的管轄範圍。”
伊蒙語速飛快。
戴蒙徹底惱火,激動道:“我有了新家,但他根本看不得我好,他就是想控製我,貶低我。”
“當人們把我們倆相提並論時,永遠隻會記得他的好,把我當作反麵教材。”
一口氣說了一連串話,將所有壓抑內心的痛苦爆發釋放。
他永遠記得韋賽裡斯對他的不公。
是他打造了金袍子,將一群野狗變成訓練有素的獵狗。
他將君臨底層的所有罪犯緝拿歸案,按照法律施以刑罰。
韋賽裡斯憑什麼說他殘酷。
他的前情婦梅莎麗亞懷了孩子,學士確診出是個健康的男嬰。
為了慶祝,他早早為未出世的孩子起名伊耿。
就因為韋賽裡斯一句話,梅莎麗亞遭遇海難,那個即將出世的孩子沒了。
而韋賽裡斯自己轉頭迎娶了他死對頭的女兒阿莉森,生了一個健康的男孩兒起名伊耿。
這種不公誰又能理解!
“所以你毫無辦法,憋屈之下飛到符石城,將矛盾轉移到和你同樣命運的女人身上!?”
伊蒙同樣站起身,毫不退讓的針鋒相對。
“我想離婚,她比我更得韋賽裡斯的重視。”
戴蒙呼吸一亂,不自然的撇過頭。
“你想擺脫大伯的束縛,就得展現自己有那份能力。”
伊蒙露出笑容,沒揭穿他隻能找老媽撒氣的事實。
“什麼意思?”
戴蒙聽出不對,眼神立馬變化。
怎麼聽對方的口吻,好像要篡奪他造反。
不想做王夫,等不及當國王了?
“你和我,咱們倆個打一場。”
伊蒙袒露內心想法。
“騎著龍?”
戴蒙眼神古怪。
伊蒙並沒否認,直視著他的眼睛,正色道:“我有了繼承人,你也有繼承人,我贏了繼承你的一切,你贏了再沒人能攔住你。”
與其壓抑下去,不如將矛盾一舉引爆。
這個家族病了!
上到長輩,下到小輩,沒有一個人正常。
大伯韋賽裡斯在乎親情,卻不信任親人,一直在對身邊的人施以打壓。
戴蒙混亂且無序,沒有了原世界的多次婚姻撫慰,時刻處於爆發的邊緣。
雷妮絲姑姑因為是女性錯失鐵王座,努力將自己邊緣化。
看的見家族的弊病,卻不願意也沒權力改變。
如同她的“紅女王”梅利亞斯,明明是最快的龍,卻有最慵懶的習性。
這種情況在小輩中更為嚴重。
雷妮拉性格偏激,非常易受周遭環境的影響。
她在努力提升自己,可與生俱來的資質決定她不會有太大成就。
伊蒙守在她身邊,她才有個遮風擋雨的港灣。
伊耿兄弟姊妹四個。
小孩子都說從小看大。
前三個性格基本成型。
除了伊蒙德有男子氣概,好好調教一番說不定能有作為。
伊耿生性好動,不具備責任感。
海倫娜沉迷內心世界,不願與外界交流。
兄妹倆很難指望上。
他現在隻對小戴倫報以期望,期望他能如原世界中一樣優秀,並且能蹭點他的好運氣。
否則,坦格利安彆說十年內發展壯大。
就算再給二十年,依然是一團亂麻。
“你想除掉我?”
戴蒙想歪了,露出認為對方不自量力的譏笑。
伊蒙不予解釋,平靜道:“我會儘量留手,留你和科拉克休一命。”
“真是個笑話。”
戴蒙搖頭失笑,心底徹底失望,打算起身離開。
他就不該對其抱有希望。
“這是你唯一改變現狀的機會。”
伊蒙也不急,淡淡說道。
戴蒙腳步一頓,回頭微微側目,眼神一沉:“好啊,那就這麼辦。”
說罷,毅然決然的大步走遠。
伊蒙看著他的背影,依然很平靜。
他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到戴蒙,那個時候的他還很正常,除了有點愛耍小性兒。
現在的戴蒙像個飽受社會摧殘的疲軟中年,心中充滿怨氣,並且無處釋放。
他想給戴蒙一個機會。
亦是給家族一個改變的機會。
兩人爆發一場驚世駭俗的龍鬥,用這種血與火的坦格利安式的方法,敲響家族的警鐘。
他死了算他沒本事,戴蒙死了算他解脫。
浪蕩王子不應是個滿腹委屈的怨婦。
“你瘋了!?”
雷婭夫人驚愕無比,上前拽住兒子的胳膊。
和戴蒙約鬥,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那可是父子相殘。
伊蒙握住老媽搭在胳膊上的手,神情堅定不移,語氣隨和:“這場內鬥過去,你們都能自由。”
“我隻看到了你們兩個會有一個去死。”
雷婭夫人沒這麼急過,失去了以往的端莊沉靜。
至今為止,維斯特洛大陸還沒有爆發過一場勢均力敵的巨龍搏鬥。
唯一一場巨龍間的自相殘殺,還是“黑死神”貝勒裡恩一口撕碎了年輕巨龍閃銀。
沃米索爾是很龐大,“青銅之怒”的威名遠揚。
可科拉克休在人們的眼中,同樣是一條龐然大物,並且更加邪魅凶唳。
父子兩個對上,不會有好結果。
“我不會輸。”
伊蒙自信心十足。
“那他呢?”
雷婭夫人仰頭注視兒子,痛聲道:“你這是弑親。”
“我會儘量保證自己不受到傷害的前提,讓他活下來。”
伊蒙沉吟片刻,給出保證。
他彷佛從老媽的話語中,聽出一絲對戴蒙的彆樣情緒。
原來老媽這麼果敢的女人,也有感性的一麵。
“我勸不動你,對嗎?”
雷婭夫人麵露嚴肅。
伊蒙沒答,隻說道:“放出消息,我在河穀地等他。”
很遺憾不能在神眼湖和戴蒙互掏。
不過河穀地也一樣。
聞言,雷婭夫人不知所措,很後悔給兒子灌輸那麼多敵視戴蒙的思想。
或許那樣父子關係不會如此差,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並不清楚伊蒙的打算。
若無強大的實力支持,伊蒙自己也會覺得自己神經了。
和騎著科拉克休的戴蒙互掏,確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可他擁有沃米索爾。
家族中最狂爆的龍。
“愛你老媽,決鬥後見。”
伊蒙拍了拍老媽的手,隨後放回她身側,微笑著出門。
直到他騎著龍飛出符石城。
雷婭夫人仍沒能回神,眼角泛起一絲晶瑩,又倔強的抹掉捂住嘴巴。
兒子儼然成了她的依靠。
原本最後悔的政治聯姻,她此刻也沒那麼厭惡和戴蒙圓房的那一次。
約伯特叔叔說的對。
至少給她留了一個孩子。
……
君臨。
天色很晚了。
韋賽裡斯獨自待在寢宮,身心俱疲的癱坐椅子上,望著不那麼透明的琉璃玻璃發呆。
侄子走了。
走的很倉促。
聽到戴蒙私自前往穀地,馬不停蹄的追趕。
他很擔憂戴蒙會乾出蠢事,將父子倆的矛盾徹底點燃。
一個是他弟弟,一個是他侄子。
馭龍者之間的戰鬥,充斥血腥和殘酷。
至親之人的廝殺,最是被諸神厭棄。
“七層地獄啊!”
韋賽裡斯痛苦的捂住腦門,腦海中滿是不好的畫麵。
雷妮拉聽到消息就要趕往穀地,被他強製攔下。
她還在孕期。
要是伊蒙有個三長兩短,她和腹中的孩子怎麼活。
他百年之後還有什麼臉麵去見艾瑪。
篤篤篤——
房門敲響,頻率很急促。
韋賽裡斯聞聲抬頭,大聲道:“進來!”
吱嘎!
奧托推門而入,神情頗為凝重。
“出了什麼事?”
韋賽裡斯迫切知曉情況。
奧托欲言又止,話到嘴邊不知道怎麼說。
“等一等。”
韋賽裡斯突然不那麼想直知道了,抬手打斷,先往好的方向詢問:“雷婭夫人有沒有事?”
“她很好,正是她用渡鴉傳信。”
奧托沉聲道。
韋賽裡斯懸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地,更奇怪了:“不是她出事,還有什麼事值得你大晚上彙報?”
奧托抬眸瞥了他一眼,慎重組織語言。
最後,緩緩說道:“是伊蒙親王和戴蒙……”
半響後。
房門輕輕關閉,奧托悄聲無息的離去。
韋賽裡斯一個人待在房裡,眼神呆滯,喃喃自語:“諸神啊!”
……
同一時間。
河穀地,孤山。
伊蒙舉著火把,借著火光摸索在乾燥悶熱的龍巢裡。
遍地是黑漆漆的龍糞,散發出慘雜硫磺味的腥臭氣息。
“吼——”
時不時,龍巢深處傳來巨龍低沉的打鼾。
那是沃米索爾和銀翼的聲音。
兩條巨龍依偎在一塊,像一對老夫老妻一樣共眠。
這年頭,龍都有伴侶。
竟然還有那麼多人單身……
伊蒙一臉無奈,捂住鼻子慢慢跋涉。
龍巢不好走,全是障礙物。
約莫過了幾分鐘。
一縷月光穿過龍巢上方的缺口,灑在一株五尺高的青銅鑄就的小樹上。
青銅神木巍然不動,三根樹杈長著精雕細琢似的青銅葉片,井然有序的向著周邊延伸。
高矮不同的樹杈上,分彆托舉青銅圓盤、青銅鳥以及一枚青銅鈴鐺。
“又結了一枚青銅鈴鐺。”
伊蒙摘下鈴鐺,青銅樹杈微微搖曳,葉片碰撞發出聲聲脆響。
不過他沒有就此收手,而是看向一直不顯山不漏水的青銅圓盤。
值得一提的是。
青銅神木從最開始的三尺高,長到了如今的五尺。
最高的青銅圓盤,剛好齊平他的視線。
“你的神秘能力是什麼?”
伊蒙輕聲開口,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語。
手掌一翻,青銅鈴鐺收起,轉而取出遲遲沒能注滿火魔力的火焰之槌。
鍛造錘在月光下,黝黑表麵泛起金屬光澤。
乍一看,充滿了古老且厚重的氣息。
“你們倆誰更硬?”
伊蒙眸光一閃,手持錘子輕輕敲出。
當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