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朝堂瞬間沸騰。
大家瞬間議論紛紛。
藍總將用西北的虎符換一條人命,而且這人是殺害張太傅的凶手,這是公然要與張家作對。
但朝堂上的人不敢有任何異議。
張家的官員見了十分憤恨。
“藍帥,這是大鄴的朝堂,不是民間的集市,如何用虎符換人命,這不是玩鬨嗎?”
藍清河聽了,拔了手中的劍,紫宸殿中,一道極亮的銀光疾速劃過,伴隨著一縷鮮紅血液交織而落。
“朝堂大事與一條人命,孰輕孰重,哪由得你一個小官員來置喙,擾亂聖聽,死罪!”
藍清河說完,便把刺入胸膛的劍收了回來,插回劍鞘。
他眼神睥睨,淩厲的眼眸震懾著朝堂上的官員。
隨即,又朝裴珞疏行了一禮。
“陛下,請做決斷。”
裴珞疏頓時也鬆了口氣。
“準。”
陳十一在黑暗的牢房裡,聽到許多腳步聲,雜亂不堪。
她微微睜開雙眼,眸中儘是倦色,懶懶地靠在牆邊上,一動都不想動。
牢房門上的鎖鏈有了響動,穿著黑色衣衫的衙役過來催促。
“走吧,你無罪了。”
陳十一聽了,眼眸中閃過一絲失望。
她慢騰騰地走出府衙牢房,門外,白光閃的她的雙眸都睜不開,她連忙抬手遮擋,眉頭微蹙,不經意地看了眼大門外,有熟悉的身影。
她的臉上換了笑意,忙迎了上去。
“藍大哥…”
藍清河朝她笑了。
“幾年不見,瘦了,看來,他讓你受了很多委屈。”
陳十一搖頭。
“並沒有,他對我很好。”
“那這次是怎麼把自己混進牢裡麵的,要不是溫之衡給我發消息,而且我剛好帶著你嫂子在燕州,隻怕還趕不上你這趟。”
陳十一訕訕地笑了。
“讓你操心了。”
藍清河語重心長的說道。
“當年我在平安鎮的時候就說過,讓你跟著溫之衡要更好些,你啊,罷了,這種事,也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清楚的。”
陳十一看了周圍一圈,嶽直一直等在周圍,巷子口,那輛深黑色的馬車一角赫然顯露。
“藍大哥,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藍清河點頭。
“好,你說。”
“你能送我去原州嗎?”
“可以。”
旁邊的嶽直聽了立即上前。
“娘娘,陛下有令,一定要屬下帶你回宮。”
藍清河揮一揮手。
“你去轉告陛下,就說我藍清河將陳十一帶走了,如若要責罰,請儘管朝藍某說話。”
“謝謝你,藍大哥。”
“我與你之間,不必言謝。”
她終於又回到了原州,這個她最喜歡的地方。
百靈抱著陳十一哭了很久。
“阿姐,你怎麼這麼久都一點消息都不給我,我都以為你不要我了。”
陳十一拍了拍百靈的肩膀,無奈地笑道。
“都這麼大人了,還這麼愛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話,元樹的孩子可都在一旁看著你呢。”
百靈哼了一聲,嫌棄地瞧著旁邊又矮又小的墩兒。
“這兩小兔崽子,天天天不亮就跑到我這,要吃我做的飯,他家是沒米下鍋嗎?”
陳十一感歎一聲。
“百靈,彆說他們,我也很想吃你做的飯菜了。”
百靈臉上堆起了笑容。
“好,這段時日,保管把阿姐你喂得又白又胖的。”
用晚膳時,伯淵和福大都興衝衝地趕了回來。
福大看見陳十一,冷漠的臉上竟然浮現了難得一見的笑意,鷹隼般的眼眸也柔和了許多。
“以後還回去嗎?”
陳十一笑著搖頭。
“不回去了。”
福大似乎更開心了,破天荒地朝百靈要一壇十裡香。
平時精打細算的百靈倒是沒揶揄福大,忙去取酒了。
伯淵身穿一身白衣,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陳十一,俊逸的臉龐泛起濃濃的笑意。
陳十一摁了摁他的額頭。
“傻了麼?這麼開心?”
伯淵點點頭。
“東家,你不走了吧。”
陳十一點頭。
“不走了,就在原州,和你們相依為命。”
原州的氣候就是如此,之前還是萬裡晴空無雲,轉眼之間,傾盆大雨電閃雷鳴,不久又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清澈冰涼的氣息,帶了泥腥味,聞得人頭腦醉醺醺的。
天空的藍仿若被清洗過的布,透亮明鏡,有一大片魚鱗的雲邊上染了燦金,滌蕩了人的心靈。
屋內已經暗得看不清了,瑩白的燈罩亮起了皎潔的光,放置在四周,整個膳堂亮白如晝。
陳十一從未喝過那麼多的酒。
要是平日,百靈定是要管著她的,如今,倒酒最殷勤的也是她。
陳十一撐著酡紅的臉,笑意盈盈地看著麵前東倒西歪的三人。
以前,能喝酒的幾人都嘲笑她,不能喝酒的她如今怎樣都醉不了。
酒醉人,人不自醉。
隻因千帆過儘,原來還是原來,曾經也隻能是曾經。
“福大,從未見你這副樣子。”
福大醉醺醺地低聲說話。
“咱四個人好好過日子,偶爾還能打個葉子牌。”
陳十一點頭。
“嗯,聽起來好像很不錯。”
伯淵在一旁笑了。
“就你這水平,還打葉子牌,葉子牌打你還差不多。”
百靈在一旁插話道。
“說得你好像很厲害一樣,每次都輸那麼多銀子給我,也不嫌躁得慌。”
伯淵聽了,撐著下巴靠在百靈身邊。
“嗯,你是頂頂厲害的,從來就沒輸過。”
陳十一聽著聽著,眼裡氤氳著一層朦朧的光,光陰中,歲月寧靜,草青花紅,柳綠河湯,麻雀從這頭飛到那頭,忙忙碌碌的,卻又唧唧喳喳。
京都。
裴珞疏聽得嶽直說,藍清河插手陳十一回宮的事,頭疼不已。
“朕派你去原州,點上兩千禁軍,備上皇後規製的車馬鸞駕,務必把她請回,否則提頭來見。”
嶽直雙手抱拳。
“是。”
裴珞疏看著嶽直離去的背影,放下了手中的朱筆,走出了那張他兢兢業業的龍椅。
十一的眼眸,平靜無波,說出那一句話時,情緒毫無,似乎在心裡演練了百遍,才能如此淡定從容。
他真的太久沒好好關注她了,他掙紮在泥潭裡,隻想著如何上岸,卻不知何時,放開了緊緊牽著的她的手。
他們之間的路,她走不動了,那麼他來背她,總之,是要兩個人一起走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