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陳十一做了一個決定。
“改道前往安州,那裡有我們的茶莊,我們去那裡落腳。”
眾人隻要跟著陳十一,都沒有意見。
唯一有意見的,隻有福大。
他心裡腹誹,老子什麼時候能拿到解藥?
景然讚同。
“東家,安州盛產糧食,甚是富庶,我上次與你說的,買糧,建糧倉,都已做成,安州也有我們的茶莊,去安州絕對是明智之舉。”
陳十一會心一笑。
“好。”
她轉頭對著李芸周說道。
“你看,你又是我的大掌櫃了。”
安州的富庶不是府城內有多繁華,而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日子都過得下去,街上乞討的人都稍微少了許多,街道上乾淨,一排排的青磚瓦房整齊排列,民風也很開放,不像京都,女子出來大多要掩麵或者帶上紗帽,極為不便。
而這裡,街道上的女子三三兩兩,結群而行,女子讀書認字,經營買賣的還挺多的。
“想不到這裡竟然比起京都要自在一些。”
李芸周笑著點頭。
“這裡真的很是適合我。”
因之前商議好了要到安州,景然早已托當地的掌櫃給買了一套兩進的院落。
他們到了安州,直接就住進房子裡了。
陳十一的小院落名喚宓隱閣。
也不知道是誰取的,有絕世美人隱於市井之感。
不過,她倒是有點擔不起這個名兒。
不知道前麵的屋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圍牆上,滿牆的薔薇花,開得正豔。
紅的粉的紫的白的,花團錦簇,爭俏奪麗。
花正香,陽光正好。
陳十一這段時日的消沉被這濃烈香甜的氣氛感染,她坐在窗前的墨色書桌前,提筆,浸墨,給遠在江州的裴珞疏寫了一封極長的信。
她把信綁在鴿子的腿上,雙手一拋,雪白的鴿子直朝藍天飛翔而去。
信鴿落在裴珞疏肩上時,他在挑燈翻著公文。
他停下筆,抓過鴿子取下信箋,彎了嘴角。
真沒想到,她竟然會給自己寫那麼長的信,以前,能超過四個字,都算是老天開了眼。
看著看著,翹起來的嘴角慢慢就平了下來。
前幾天,才收到福大的飛鴿傳書,說十一把京都和燕州的產業全部變賣,前來江州。
他激動了好一陣,非拉著扶風去到處看房子,房子看好了,是一處三進的院落,內院有細竹,栽種了大片的梧桐,他都想好了,把庭院中那個小小的魚塘再挖大些,種荷,邊上修個亭子納涼。
他還想,請當地有聲望的大儒為自己和十一主持婚事,她嫁給自己的那天,將會是江州最盛大的好事。
可是,可是…
他拽緊了手中的信箋,又想到這是十一寫給自己最長的信,怒氣慢慢平息下來,擺在桌上,仔細地撫平信箋的皺褶。
他提筆回信,想告訴她,彆怕,遠在千裡之外,而且這裡是他的地盤,他不相信溫之衡的手能伸這麼長。
寫著寫著把紙給揉了。
他深知十一的性格,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她也不可能將他的生死兒戲。
以前在房陵,她為了他的生死給自己下跪,如今,她為了他的生死,是如何不可能前來江州。
她好不容易答應與他在一起,如今卻被溫之衡生離。
溫之衡,溫之衡…
他就是一塊絆腳石。
如若不把這塊絆腳石搬開,他永遠都要橫亙於他們之間。
那麼…就他讓好生與他搏一搏。
月朗星稀,昏黃的燭燈下,裴珞疏提筆回信。
等我!
沒有華麗的言語,沒有鄭重的誓言。
他隻用行動來踐行這兩個字。
廬州挨著安州,當傅旭文聽到這個陳十一消息的時候,都已經是深秋了。
他拿著手中的信,站在廬州的茶莊門口,怔愣了好一會兒。
一旁的惋怡嘲諷地笑了。
“你家阿姐也有今天,把我們趕來廬州之後,沁韻樓被人放火,元西也死了,現在就連自己都被趕去了安州,果真是報應啊!”
傅旭文聽罷,轉頭就重重給了惋怡一個巴掌。
惋怡撫著臉憤怒地看著他。
傅旭文聲音毫無情緒地說道。
“憑你敢詆毀我阿姐,下次聽你再說她壞話,你知道後果的。”
惋怡看著遠去的傅旭文,眼眸如淬了毒一般。
她跟著他來廬州的第一夜,他就給她喂了一碗墮胎藥。
她當時忙解釋,這個孩子真的是他的。
傅旭文卻冷著臉,看著她輕蔑地笑。
“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還不知道嗎?”
這一刻,她才知道,她跟了一頭怎樣的豺狼。
那一夜,他任憑自己在房裡哭天喊地慘叫一夜,鮮紅的血液浸濕了床單,也沒有給她請個大夫。
她見到他時,揪著他的衣角,慘白著臉。
“我們好歹有著幾個月的夫妻情分,你為何如此對我?”
他站在門口,背著光,看不清臉上的神色,隻聽得他冷厲無情的聲音。
“不是你扒了衣服上了我的床嗎,說起來,我的清白都是你毀了的。”
惋怡沒有再說話,隻能把她以前纏著傅旭文買的衣服去當了,換了藥吃。
至於其他的金銀首飾,全部被傅旭文給收了回去。
“一個騙子而已,配不上這些。”
她想一走了之,但又無處可去,隻能跟著傅旭文身旁。
隻是,但凡說了一點他不願意聽的話,直接揮手打了過來,一絲情麵都不講。
惋怡心想,這都是自己騙人的報應。
但,她也想知道,傅旭文的報應什麼時候來。
他從一個乞丐,得了福運,被他阿姐給撿了回去,後來,就利用自己背叛了阿姐,另起爐灶。
這樣的人,自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傅旭文自然不知道惋怡那麼多心思,他反正也沒心思管她。
隻是阿姐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沁韻樓如何被燒,元西又為何死了,還有,她來安州,又究竟是為何?
他喚來底下的一個管事。
“你幫我去查一下,安州那邊茶莊,東家為何親自前來,要事無巨細,做好了有賞。”
那管事喜滋滋地下去,忽然又被傅旭文叫住。
他揉了揉發疼的腦袋。
“算了,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