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一帶著百靈去京都的茶葉鋪子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女子。
女子嬌俏,墨發如緞,麵容姣好,身材高挑,眼睛水靈靈的,身穿一身粉色的衣衫,拿著手帕,墊著腳,正給忙碌的旭文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陳十一和百靈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都長大了,有了各自的兒女情長。
挺好的。
陳十一沒有打擾他們,帶著百靈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掌櫃的看到陳十一,才驚醒了蜜裡調油的旭文二人。
旭文有點羞赧,忙朝陳十一走了過來。
“阿姐,你來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外麵天寒地凍,要是惹了風寒該如何是好?”
陳十一笑眯眯地進了鋪子裡。
“這,我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怪不了你。”
那美麗的姑娘慢慢走到旭文身旁,揚起受驚得像小鹿的雙眸,滿臉通紅,咬著唇角,拉了拉旭文的衣角。
傅旭文笑了。
“阿姐,這是惋怡,家住京都西郊百山巷,家中父母在西郊做點小買賣,她還有個弟弟,滿九歲,上了學堂。”
他拉著惋怡小聲地說道。
“這是阿姐。”
惋怡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阿姐。”
陳十一滿意地點點頭。
“你們兩情相悅,打算什麼時候辦喜事?”
傅旭文忙解釋說道。
“她祖父才過世不久,尚在喪期,喪期一過,就能辦了。”
“那要三年以後了?”
惋怡忙擺手道。
“我們那邊沒有大戶人家那麼多規矩,一般守孝一年就可以了。”
百靈撇了撇嘴。
“惋怡倒還打聽得挺清楚的。”
陳十一拍了拍百靈,不準她亂說話。
“還有一年,也該置辦起來了,聘禮,田產,鋪子,還有啊,回頭把景然派過來,外出去跑的事情交給他,你就負責京都的事宜,成了家,就不要成天地往外跑,得要學會顧家了。”
傅旭文耳根微紅。
“旭文是孤兒,以後的婚事還要阿姐幫我操持。”
陳十一笑著點頭。
“這是自然。”
陳十一坐在馬車裡,靠在馬車壁上搖搖晃晃的。
百靈看著她心情似乎很好。
“阿姐,旭文眼光很是不錯,那姑娘長得挺漂亮的。”
“是啊,終於有點讓人高興的事兒了。”
百靈在一旁勸著陳十一。
“阿姐,元樹吉人自有天相,他說不定在享福呢。”
陳十一輕歎氣。
“找了那麼久,沒一點他的消息,我也隻能這樣想了。”
百靈笑著還想說什麼,忽然,馬車一陣劇烈的顫抖,整個車廂都斜著往一邊倒。
車廂內的東西都往一旁斜了去,陳十一緊緊抓住百靈的手,生怕她摔傷。
不一會兒,車廂又回正了。
陳十一掀開簾子問道。
“怎麼回事?”
車夫也一臉無奈。
“好像是有個重物砸到我們的車廂上了。”
陳十一和百靈忙下車查看。
在她們馬車旁的青石路上,躺著一個人。
嫣紅色的外袍鋪滿一地,卻略顯斑駁,深淺不一,像沾染了水漬,貼身的白色衣衫交襟處敞開著,透著肌膚瑩白,臉被墨色的長發遮擋,看不清麵龐。
涼風一掃過,路邊,金色的梧桐落葉浮在空中,透著秋日的暖陽,泛著朦朧的光,飄灑幾番,落在那人的身上,被風卷起的衣衫下,手臂處,腳踝處,都是剛出爐的鞭傷,瘢痕累累,觸目驚心。
陳十一走過去,撈起那人的頭,指尖輕柔地挑開他的發絲,一張瑩白絕美的容顏映入眼簾。
她麵無表情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轉頭對百靈說道。
“還有氣兒。”
百靈有點訕訕的。
“阿姐,我們還是彆管這等閒事吧,這是京都,這人又是這個樣子,說不得是哪位有權有勢的什麼…”
陳十一沉思了一會。
百靈又繼續勸道。
“阿姐,路邊的男人不能撿,撿了會影響財運的…”
陳十一覺得百靈這句話說到了她的心坎。
影響財運,那不等於要了她的命嗎?
隨即,她把那人的頭咚地一聲丟到地上,站起身,就要離開。
誰料,那人血淋淋的雙手纏住陳十一的腳緊緊不放。
“救命啊,殺人了…”
陳十一忙捂住他的嘴。
“你胡喊什麼,你砸了我的馬車,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百靈拉著陳十一的手臂,警惕地環視著周圍,輕輕搖動。
“阿姐,不行,人太多了,我們要趕緊離開才是。”
陳十一看著馬車地上躺著的人,扒拉著她的腿不放,冷聲道。
“被人打成這個樣子都沒死,你命真硬。”
沒過一會,百靈從外麵鑽進了馬車。
“阿姐,這人是旁邊飲鶴樓的小倌,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人從二樓的窗戶裡丟了出來。”
陳十一不知道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南枝。
沉默了半晌,她對百靈說道。
“讓車夫背著他送回飲鶴樓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誰知道那人緊了緊他的手心,一聲甜膩的聲音喊出。
“我不去。”
陳十一冷聲道。
“這可由不得你。”
他的眼神破碎眸光泛著淚,讓人看起來楚楚可憐。
“求你,彆把我送回去,我會被他們打死的。”
“那你也不能賴著我啊。”
他眼眸噙滿了淚水,雙眸一閉,淚水猶如一顆顆晶瑩的珍珠直往下掉,讓人看起來忍不住地心酸心疼,那殷紅的唇角,似語非語,仿若自己是那負心人一般。
陳十一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演戲。
“你這般姿色,這般作態,還引誘不了我…”
那人似乎有些懊惱,心想,還有女人會拒絕自己這等美色。
“你的馬車剛砸到我了。”
“是你砸了我的馬車,彆想著顛三倒四。”
那人又可憐兮兮道。
“我的頭被你咚地扔在地上砸傷了,我隻怕活不久了。”
陳十一定定地看著他,轉頭對百靈說道。
“去問問飲鶴樓他值多少錢?”
沒一會兒,百靈就拿著他的身契回來了。
她笑眯眯地掩嘴笑道。
“十兩銀子買了他的身契。”
陳十一上下打量著那人,不經意地往後退了些。
“這麼便宜,該不會是有什麼病吧?”
那人淚眼汪汪的,張嘴想大哭一場。
陳十一有點不耐,把契書往他身上一丟。
“好了,身契給你,你已自由,可以走了。”
隻見那人很是慍怒。
“你買了,卻又不要我,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