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我夫人,外麵,很多人都知道她耳後有一個胎記。”
裴珞疏淡定地笑著,雙眸審視地看著楊正升,仿若一切事情儘在他的掌握之中。
楊正升被看得越來越不淡定了。
“大人,你初來乍到,到幽穀縣才幾個月,眾人都道,我楊正升為人正直,從不屑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
裴珞疏放下手中的茶杯,清冷地說道。
“朱夫人說你的夫人行為粗鄙,做不來那些刺繡和讀書,而且她還是處子之身,仵作那邊的屍檢也認定了這一事實,所以,你從一開始帶出去的夫人,其實就是你夫人身邊的丫鬟扮的。”
“你和你的夫人江維音,也許剛開始沒有感情,相處久了,日久生情,也在所難免,但麵對她的來曆,你又毫無辦法,隻因她是山匪中的一員,是灣淇山匪派人監視你的,本官說的沒錯吧?”
楊正升臉色煞白。
“幽穀縣唯一通往外界的官道,隻有楊老爺一人的貨從未受到山匪阻截,大多數人總結是楊老爺樂善好施,得到天佑,其實私底下,楊老爺與山匪合作,長年累月交保護費給山匪,而山匪為了監視你的一舉一動,才派了江維音作為你的夫人,安置在你身邊監視你,朱夫人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逃荒,怎麼可能有人逃到如此貧瘠的幽穀縣來?”
“可江維音也有自己的私心,她當初不想成為你的夫人,所以就提了個丫鬟擋在眾人麵前,她隱匿於人後,也是為了自己脫身做準備。”
楊正升已然回了心神。
“這些都是大人的臆想和猜測,不能作為證詞。”
“是嗎?”
“自然是的,如若按照大人猜測,死者是丫鬟,那為什麼她的麵容要被毀?”
“麵容被毀,是為了讓死者更好地被認定為江維音,因當天,來身邊代替江維音的另外一個女子來了,而你,因對江維音有情,不想讓她重新回到狼窩之中,所以就製造一個她死去的假象,為了是迷惑灣淇的山匪。”
楊正升冷笑一聲。
“大人真是編故事的好手。”
裴珞疏靜靜地看著楊正升袖袍下的手捏得發白。
“本官從不編故事,而是事實,楊老爺現在否認,不過就是篤定本官拿不出證據。”
楊正升不屑地說道。
“當然,倘若…”
他看著院門口走進來的人,臉色大變。
“你…”
戴著灰色帷帽的女子,走近他身旁。
“老爺,我們走投無路,不如投靠縣太爺吧!”
楊正升雙眸甚是頹敗。
“維音…”
裴珞疏靜靜地看著楊正升夫妻倆敘話,旁邊的陳十一撐著下巴,懶懶的,雙眸含笑地看著裴珞疏。
他一轉頭,看見陳十一笑意盈盈的,不由得被她感染。
“你怎麼這麼高興?”
“我喜歡看你說話頭頭是道的樣子。”
裴珞疏心中甜絲絲的。
“我想吃紅燒鱖魚。”
“這是我喜歡吃的。”
“也是我喜歡吃的。”
陳十一抿嘴笑道。
“好,我做好了等你。”
“來一壺桃花釀如何?”
“醉人不醉?我喝酒容易上頭。”
“清甜不醉人,你喝最合適不過了。”
“那個,縣令大人…”
楊正升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裴珞疏與陳十一的談話。
裴珞疏清了清喉嚨,正襟危坐,一本正經起來。
“楊老爺…”
楊正升朝裴珞疏鞠了一躬。
“草民招認,大人推斷得沒錯,是草民先用繩索勒死了丫鬟翠兒頂替維音,又怕灣淇山匪發現,所以毀了容貌,讓他人無法辨認…”
江維音忙在一旁解釋道。
“不是的,是小女子動的手,老爺平常連一隻雞都不敢殺,如何敢殺人,我是山匪,手上有點功夫,想要逃脫灣淇山的控製,所以才動手殺人,想要來個金蟬脫殼,大人,我之前已經招認過的。”
裴珞疏沉思了一會。
“楊老爺,你可知,今日,為何就本官隻身前來?”
楊正升滿臉疑惑。
“本官已然知道實情,按照律法,殺人償命,你本應當斬,但本官願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想不想要?”
楊正升連忙行禮。
“還望大人指點一二。”
“灣淇山匪是不能再留,本官要你們裡應外合,助本官還幽穀縣一片清明。”
回去的路上,陳十一滿臉擔憂。
“阿珞,你這樣是否太過冒進,他們不是好人,又是殺人,又與山匪勾結,如今你把剿匪一事儘數告知,難道不怕他們又往山匪那邊倒戈嗎?”
裴珞疏點頭讚同。
“十一,你說的很對,按照常理,把如此重大的事情告知兩個品性本就壞的人,是最蠢笨的,但他們明白,之前山匪截獲楊正升的貨,正是給心思異常的楊正升一個警告,殊不知,這正是一條導火索,讓楊正升下了脫離山匪的決心,我剛好趁這把火還在,順勢而為,燒了灣淇山的匪窩。”
“楊正升除了投靠我,無路可走。”
“十一,你要記住,在處理關係方麵,利益關係才是最為可靠的。”
“還有…”
陳十一眨了眨眼。
“還有什麼?”
裴珞疏看著陳十一的眸色微暖。
“我需要政績,我要儘快調到京都,這樣離你才近些。”
陳十一眼裡儘是驚詫的神色,仿若不可置信。
“阿珞你…”
“好啦,我們買酒去。”
裴珞疏帶著陳十一進了一家酒鋪子。
鋪子的店家是一個半老徐娘,見一個清俊男子帶一個姑娘走了進來,眼眸都亮了幾分。
“公子是要買什麼酒?”
“桃花釀,給我來一壇。”
“好,我去給你取,等著啊…”
陳十一仔細打量著酒坊,一排排地擺在貨架之上,上麵每一個壇子都標注了什麼酒,用紅色的紙貼著,看著十分喜慶。
店家取了酒出來,輕聲同裴珞疏說道。
“這酒雖好,但倘若不常喝酒的,可彆貪杯哦。”
裴珞疏掏了銀子,遞給店家。
“喝酒不醉,那酒也沒太大用處。”
店家望著遠處的兩人,嘖嘖一聲。
“這公子看起來模樣俊俏,何須要聽些酒後醉話?”
後來,他們又去集市買了兩條新鮮的鱖魚,帶了些醬菜,取了一個大蘿卜砍了骨頭燉湯…
在府城沒有逛完的集市,在這裡重又繼續了。
裴珞疏看著陳十一逛完東家買西家的身影,甚是歡喜。
就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卻在他心裡過得轟轟烈烈!
“快,提著。”
陳十一給裴珞疏的手上又塞過來一把青菜。
他手上提著酒,拎著兩條魚,拿滿了各色各樣的醬菜和佐料,都不得空閒了。
陳十一買完了,空著手,揪著他的衣袍,給他講哪樣菜要怎麼樣做得好吃,要搭配著些什麼菜,吃起來才更有滋味…
路過一個菜攤,被一老嫗喊罵道。
“你個蠢婆娘,要累你死漢兒,你手上啥子東西都不挑,金貴得天曉兒去搓兒葉子牌,美得很咯!”
陳十一剛開始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後來才逐漸回過味來,臉刷的一紅,急忙從裴珞疏手上接了東西下來。
裴珞疏不讓。
“彆聽他們瞎說,我吃現成的飯,這些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再說,我願意他們也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