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寨上,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響著。
程婷英聽著早已習慣的聲音,把關著如今黑雲寨的發展,這發展不僅僅是關於耕種,隨著丁家國的離開,她也在承擔著管理職責。
一些來到黑雲寨的人,都會彙總到她這裡,一一的核查。
錦城大捷後,慕名而來的青壯越來越多,對此,程婷英不敢有絲毫的馬虎,開辟新地,解決糧食,管理特殊人才,都在她一步步的梳理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正當程婷英在整理一些挑選出來的人員名單之際,一旁的春秀不由的開口說道。
“婷英妹子,今天上午的那些人好像有海軍學員。”
春秀同樣拿著一份名單,在黑雲寨的這段日子,跟著程婷英識字認字,能幫上的忙也越來越多,每天過得充實而忙碌。
“海軍學員?”
程婷英目光微微一亮,空軍已經名存實亡,而國內的海軍其實比空軍更加的嚴重,自從江陰海戰之後,就不存在真正的海軍。
或許海軍是亡於甲午年間,可對於她來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人才彙聚。
她相信未來無論是空軍還是海軍,終究會有用武之地。
程婷英有些好奇的接過春秀遞過來的名單,開始認認真真的看著,其中有些標注,標注著統計的信息與身份,有些標注信息較多,也有些隻有一個名字。
名字在她的眼前一一的掠過,而後麵的標注浦東國立大學老師,更是讓她突然間抬頭看向春秀。
“春秀姐,這批人安置在哪?或者說這個人安置在哪。”程婷英眼神死死盯著春秀。
“好像就在黑雲寨裡麵。”春秀自然感受到了程婷英語氣的變化,沒有絲毫的遲疑開口說道。
“春秀姐,剩下的交給你,我出去一下。”
“好,路上小心。”春秀應了一聲,看著很快消失在視野當中的程婷英,那紛亂的腳步,顯然現在的程婷英心中並不平靜。
悅耳的風鈴聲,在黑雲寨中響起,沈梅目光不停的掃視著四周
黑雲寨依山而建,各種暗堡輻射整個寨子。
這裡的哨點,還有警戒可以說是十分的嚴格,就算虎賁旅不在,這裡都是被治理的十分井然有序。
隻是,沈梅站在黑雲寨中,凝望著那後山每一棵樹上,都掛滿了風鈴,清脆悅耳的風鈴聲,隨風飄蕩過來,讓她看的有些愣愣出神。
作為十一處的人,沈梅要打聽一些消息,再簡單不過。
那裡是虎賁旅的魂歸之地,那密密麻麻的墓碑,讓沈梅沉默的看著,凝望著後山。
雖然說還有許多沒有驗證,但是看著眼前的後山,耳邊隨風而至的鈴聲,卻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震動了一些。
眼前,說是寨子,不如說是一個小城市,入眼望去,訓練場有許多的戰士。
周邊,各種房屋建設拔地而起,建築風格各異。
對於這點,沈梅倒是不奇怪,因為他從情報裡已經得知,許來投奔虎賁旅的涉及相當之廣,小到一名戰士,還有軍工人才。
大多數都是青年,年輕的氣息充斥著整個黑雲寨,一幅欣欣向榮的場景,有人席地而坐聽著少腿斷臂的戰士,講著虎賁旅的場場戰鬥,心神向往。
有人在搬動著東西,在向後山擴建的房屋運輸木材,萬物新生。
“一代人打三代人的仗”沈梅感受著這在三層都沒有感受到的寧靜與祥和,仿佛讓他的心靈都得到了慰藉。
所聽聞過的世外桃源,哲學家口中的烏托邦,隻不過所有人都清楚,在這之下,是虎賁旅每一名戰士,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
漫步在黑雲寨,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接受著風鈴聲的洗滌,緩解著她神經上的緊張。
哪怕周圍的腳步很混亂,可她沒有絲毫的驚慌,隻是伴隨著身後一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娘”
聲音響起,讓沈梅的腳步不由得一頓,緩緩的轉頭。
入眼是一道清秀無比熟悉的麵容,原本那及腰的長發剪成短發,原本柔弱的身形變得乾練和堅毅,懵懵懂懂的眼神變得銳利。
身上縫縫補補的著裝,讓沈梅有些失神的看著,看著對方安好,她的臉上不由流露出一絲笑意,隻是轉頭間,變化成了嚴肅。
“換一個地方說話。”沈梅語氣取而代之的是平靜。
“那跟我來。”
程婷英腳步一頓,看著沈梅嚴肅的表情,邁步朝著後山走去。
沒走幾步,在一處偏僻的山腳,這裡並沒有太多的人來人往,有幾塊石頭搭配而成的座椅。
“娘,你怎麼會在晉地”程婷英停住了之後,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語氣興奮的開口說道。
一把挽住沈梅的手,時間沒有消磨她的記憶。
天色漸晚,皎月從來都是思念的象征。
沈梅打量著女兒,一道道梯田映入眼簾。
“你種的?”
“對。”
程婷英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就算在外人麵前表現的再堅毅,可現在,就像是一個等待誇獎的孩子,想從沈梅口中聽到誇讚的話語。
隻不過程婷英並沒有等來,而是等到了一個嚴肅的臉龐。
“自我介紹了一下,沈梅,山城十一處處長“沈梅語氣十分的嚴肅,手從程婷英的手中抽離。
抽離。
話音一落,沈梅打量著自己的女兒,隻見程婷英麵容瞬間變得嚴肅,在認真的打量著自己。
“林旅沒有看錯你。”沈梅有些感慨,自己曾經稚嫩的女兒真的長大了。
“在家國大義,在信仰,民族存亡之際,一切親情都是無妄之談,我來,隻是想看看你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地方。”
沈梅語氣十分的嚴肅,或許對於其他人來說,母女見麵淚眼婆娑。
可她不一樣,她是山城十一處的處長,見了太多生死離彆。
“然後呢。”程婷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步之遙的距離,四目相對。
“虎賁旅和根據地、晉綏軍走的過於近了”沈梅意有所指的開口,隻是話都還沒有說完,便讓程婷英反駁的。
“所以要先攘內?把我發展成你的諜子?或者說爹也是你的棋子?”程婷英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變化,仿佛沒有祈福一樣
此行的最重要的目的,也隻有自己親自來,才能有信任,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不,恰恰相反,我會在山城配合你們,我來,隻是想來見見你,順便見一見,你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沈梅搖了搖頭,看著女兒的表情,她哪能不知道對方已經生氣了。
她來黑雲寨是找答案的。
可剛剛來到黑雲寨,答案或許隨著她踏入黑雲寨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
戰爭讓她們的母女分彆,戰爭讓她經曆了刻苦銘心的生離死彆,結束戰爭,讓戰爭停在她們這一代。
“你可以不信任我,我會想辦法把山城的消息傳給你們,我們或許沒在一起,可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一代人打掉三代人的仗。”沈梅不由的伸手,摸了摸程婷英的腦袋,雖然是一頭短發,但是摸起來的手感,還是如之前一樣順滑。
沈梅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舍,隻是有些時候,必須要離彆。
“待不了多久?”程婷英沉默著。
“最多陪你呆兩三天,我就得回山城。”沈梅點了點頭,抬頭看向風鈴山,風鈴山前是剛剛收割的梯田。
風搖鈴,望著梯田,仿佛看到了曾經金燦燦的麥芒。
“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
沈梅低語喃喃,眼神漸漸的變的堅定,或許沒有見到那個最想見一麵的人,可如果需要,她的犧牲同樣是值得的。
見與不見,其實都一樣,或許眼前已經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