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星坡。
如今的大雪已經封山,哪怕就算是白日光照有所消融,可一夜的風雪,猶如改天換地,入目所及,皆為蒼茫一片。
林天塵從作戰總指揮室內的小窗,都能看到幾道雪花飄進來。
遠處的定北縣,已然是成了一座雪城,大雪已然是將城中的殘破遮掩,隻留下殘缺房屋的一角。
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風雪,林天塵很清楚冬季會打得很艱難,可是考慮到與關東軍的碰撞,這冬季,是他北伐之初就預料過的坎。
地圖上長白山的位置,讓林天塵神情嚴肅了很多。
進入長白山的四團,鬼子一直都是隻圍不打,可如今在大雪封山的時刻,卻選擇很強勢的進攻。
現在一團和二團開始向盛京以南方向調動,三十五師至今沒有遇到小鬼子大規模調動,根據地的在打下大台子坡的軍火庫後,也沒有任何動靜。
“盛京一定會動。”林天塵有一點心中很篤定,那就是盛京的小鬼子大部隊,一定會有所動作。
要不然長白山冬季大圍剿的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可小鬼子還是這麼做了,交戰了這麼多次,林天塵顯然清楚小鬼子盛京絕對是藏著什麼殺招。
除了四團,通四城能直接威脅盛京和阜新的定北縣,目前沒有小鬼子的任何動靜。
不得不說,關東軍這一次的應對,讓林天塵也不敢輕易落子,這一場戰鬥,是真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遠遠不止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後勤團也是一個破局點。”林天塵低喃著,如今歐陽文景已經帶著隊伍出發,輕裝上陣,為了行軍的速度與抗寒保暖,所帶的補給其實並不是很多。
如果一旦對小鬼子的機場進行了威脅,那麼對於整體的局勢來說,談不上是破局點,可是小鬼子絕對要應對後勤團的偷襲,那麼就容易露出破綻。
如果有了破綻,就像大台子坡一樣,那基本就可以圍繞著大台子坡來打,隻是小鬼子直接選擇了舍棄大台子坡。
晉地。
天涼,微風。
冷風吹拂,黃沙四起。
馬車上的不少青年不自覺縮了縮身子,這南北的溫差,在這一刻讓他們感受的十分真切
而且馬車也不是那種大家閨秀所坐的馬車,是板車,一匹瘦馬拉著一板車,四周親近大自然。
坐在馬車上的馬尚武臉色有些蒼白,一路上的顛簸,讓他感覺整個人的靈魂都隨著馬車的抖動而抖動。
“大哥,距離黑雲寨到底還有多遠”
馬尚武語氣充斥著好奇,詢問著駕著馬車的大哥。
正在駕著馬車的馬夫,回頭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的馬尚武,流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
“過了這落魁坡就快到大石門村,過了大石門村就是黑雲寨,來喝點水。”
馬夫對於這群要前往黑雲寨的年輕人極其熱情,把手上的一個水壺遞了過去,馬尚武順勢的接過。
在聽到快到黑雲寨的時候,瞬間坐在馬車上的許多青年,麵色微微一喜。
一直隻在報紙上,人們口中傳聞中虎賁旅,如今終於要親眼所見,雖然說黑雲寨不是真正的虎賁旅,但怎麼說也是黑雲寨最開始起家的地方,也是許許多多人公認的投奔之地。
“沈老師,快到黑雲寨了。”王秋婷坐在馬車上,看著望著風景有些愣愣出神的人影,恭敬的開口說道。
其實她也沒有想到,在剛剛踏入晉地,就遇到了曾經的老師,有時候緣分這東西,真的讓她感覺十分的奇妙。
王秋婷口中的老師並不蒼老,看起來也就三四十左右,聞言之後,不由的回頭看了一眼王秋婷。
“嗯。”沈梅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親和的笑容。
目光落在了馬夫的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好奇。
“落魁坡?大哥,虎賁旅是不是在這裡打過仗?”沈梅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隻是話音一落,馬夫聞言之後,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我正想說呢,當初虎賁旅在這裡打了好多的鬼子,原本我們還對這裡還有些懼怕,可自從打了那一仗之後,我們感覺走這邊的夜路都沒有那種涼颼颼的感覺,所以我們現在帶人過去,基本上都會走這,又大又直。”韓遠眼神中充滿著感慨,這句話,他也是說的真心實意。
原本他們路過這裡都會祭拜一下,而現在他們祭拜的對象換了,變成了一個碑文。
“有很多人去黑雲寨?”沈梅順著話茬隨之一問。
“那是勒,當初我拉的第一批和你們年齡一樣大的孩子,都去北伐了,哎,也不知道他們在那邊怎麼樣,我們其實也好久沒有從黑雲寨聽到虎賁旅的消息了,黑雲寨的風鈴已經夠多了,真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韓遠輕輕一歎,語氣中充斥著擔心,如今,周邊百姓能安穩,每個人內心心中都是有數的,以至於現在很多時候。
每逢收獲,或者佳節,都是會送東西前往黑雲寨,不知何時起已經成了傳統,就仿佛端午吃粽子,中秋賞月一樣習俗。
一旁的沈梅聞言,眸子微動,打量著這馬夫,不由的停下了話語。
道路筆直,兩邊山坡並不高,從晉地傳回來的情報來看,當初小鬼子準備春季大反攻,在這裡殲滅了許多指揮官。
當初一個團帶著一個不到五百人的根據地隊伍,就敢向一個鬼子大隊和觀察團發起衝鋒
沈梅回憶著關於這一戰的情報,山坡的那些彈坑已經是滿是雜草。
當初平安縣一戰的初端,可以說就是從這裡開始燒起來的,眼前平平無奇的道路,卻埋藏著虎賁旅曾經的故事,以及戰士
而馬夫臉上的表情,讓沈梅真正的看到了什麼叫心之所向。
馬車上這群年輕人,眼神有光,那種崇敬帶著希望,讓她看的都有些失神。
虎賁旅從晉察翼地區一路北伐,如今大戰不斷,真正在詮釋一寸山河一血
王秋婷眸子微動眼神中不由地帶起了一絲期待。
因為從她的了解來看,虎賁旅開始在全國範圍內嶄露頭,是在黑雲寨時期,可是在黑雲寨之前,她著重的關注過,了解川軍進入了晉地,被打散,不少戰士都是成了潰軍,而虎賁旅的前身,好像就是潰敗中組建起來的。
如今距離黑雲寨越來越近,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有些彷徨不安,既怕得不到關於自己弟弟的消息,又怕得到自己弟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