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蕭府偌大府邸內燈火通明。
陸澤受到蕭相爺邀請,來到蕭府,書房內的兩人對坐,窗沿燭火搖曳,映得兩人背影不斷在搖晃。
蕭欽言抬眼看向陸澤。
這位年輕武運侯,如今已在東京城內嶄露頭角,在朝堂年輕一輩裡,已是無人能出其右。
平陽侯趙虞之所以那般看重陸澤這一後起之秀,明顯是將他看作是大宋朝將來扛武脈大旗之人。
“防患於未然。”
蕭欽言自是明白這一道理,如今這朝堂之上,文臣掌握巨大權柄,武將手中軍權還要被不斷分割。
諸如這東京城,禁軍被殿前司、馬軍司以及步軍司這三衙分彆轄製,樞密院則以文製武,與三衙又互相牽製。
如今,大宋朝天下太平,武將手中之權力遠遠不及文臣,但朝堂裡依舊有人重視軍力,平陽侯趙虞便是之一。
“陸侯。”
“你之前托我幫的那個忙,如今終於是有了消息,那位貴人她願意接見,時間就定在下月初七申時。”
“至於地點,就不必多說了吧?”
地點,自然是那皇宮。
陸澤聞言,臉上泛出絲絲笑意,舉起手中茶杯,以水代酒敬麵前蕭相爺,後者也緩緩舉起茶杯。
兩人相視一笑。
而後,隻聽見蕭欽言忽然道:“這幾日東京城內狂風大作,每每夜裡都是月明星稀之象。”
“這些年都沒有來過東京城,不知曉那汴河兩岸是否繁華?老夫打算在十五那天到汴河去,賞一賞夜景明月。”
陸澤聞言,深深看了蕭相爺一眼,知曉這老家夥是想要坑人,原著裡的蕭欽言便選擇以身犯險去坑齊牧那些人。
這一招對於蕭欽言來說有些過火,畢竟如今的他已是中書門下同平章事,乃當朝宰相,位高權重。
可依舊還是選擇要以身入局。
陸澤主動提醒道:“雖然這次帽妖案的真凶已經被抓獲,但蕭相這段時間出門還是多帶些侍衛最好。”
“畢竟您身份貴重。”
蕭欽言卻是笑著搖頭:“出門賞景賞明月,帶太多的侍衛,豈不是大煞風景呢?而且老夫一貫與人為善。”
“想來在京城不會出現意外的。”
陸澤聞言,在心中嗬嗬一笑。
這蕭欽言雖位居相位,可在朝堂之上風評卻是極差無比,在朝堂跟民間的聲譽頗為狼藉。
跟前任同平章事柯政,完全是相反兩種境地,柯政被譽為文人魁首,被天下士子大夫視若夜空星辰。
而蕭欽言則是當之無愧的大奸相,雖然不是人人喊打,但絕大部分人都在私底下偷偷叱罵過他。
按理來說,能夠登上相位,哪怕為人再有問題,都會被自動美化,但蕭欽言情況卻完全不同。
他能做事、會用人,可本性卻貪婪狡詐,而且在很多時候都不講規矩,再加上是靠神鬼之道上位,風評就奇差。
陸澤對蕭相爺好感度同樣欠佳,當初那鄭青田一案,這貨大撈特撈,坐收漁翁之利,給陸侯隻分九牛一毛。
確實是不當人。
蕭欽言臉上掛著笑容:“之前聽千帆說過,陸侯手下是能人輩出,皆是萬中挑一的奇才。”
“老夫想了想,這段時間東京城確實不太平,所以想問問侯爺你,武運侯府可有護衛能被老夫雇傭?”
陸澤神色稍顯古怪:“相爺剛剛還說,帶著太多侍衛出門,會大煞風景,怎麼現在又想要雇傭我侯府侍衛?”
蕭欽言坦言:“暗中護衛便成,老夫剛剛又認真想了想,這帽妖說不準還沒有被捕殺乾淨,一切小心為好。”
如今陸澤算是跟後黨站在一起,但他不可能在明麵上跟蕭欽言有牽扯,實在是這蕭相爺的名聲太臭。
所以顧千帆不認蕭欽言這個爹,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但顧指揮這會應該還是會被蕭欽言給坑進去。
陸澤點頭:“沒問題,但長時間護衛蕭相肯定不太合適,就是這一旬時間吧,我侯府侍衛會在暗中守護相爺。”
蕭欽言拂須,含笑道:“大善!”
老蕭看向陸澤眼神裡帶著不加掩飾的讚歎跟欣賞,他一貫喜歡跟聰明人去打交道,麵前陸侯爺就是真正聰明人。
顯然,對方已經明白他話中深意,這讓蕭欽言對陸澤評價再度提升,同時也在心中感歎萬千。
武運侯府這等門第,竟然都能夠生長出陸澤這般青筍,侯府枝椏注定是要生長到足以通天。
因為對方跟他蕭欽言是一樣的人,都是那種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陸澤為前途,都可以選擇迎娶那壚女趙盼兒。
這讓老蕭看見他年輕時的風采。
他們真是同道中人啊!
陸澤在蕭府並未久留,他很快便選擇離開,乘坐馬車回到武運侯府,同時讓陸虎準備,率領小隊親衛隨時候命。
“讓我們去保護那位蕭相爺?”
“侯爺。”
“不知道是哪種保護法?”
陸虎眉頭皺起,開口詢問起來。
陸澤笑道:“就是不用保護,甚至都不需要露麵,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你們都不用動手。”
陸虎愣住:“啊?”
蕭欽言請陸澤的人暗中護衛,充其量隻是加道保險而已,陸澤在蕭相爺計劃裡隻屬於是在錦上添花。
出不出場,其實都無關緊要。
“上次,我們在錢塘忙活許久,最終是他蕭欽言坐收漁翁之利。這次,也該侯爺我享受一下當漁翁的感覺。”
“看著蕭相爺在前麵賣命演戲,事後我們再坐享其成,這種感覺,確實是非常的美妙。”
蕭欽言目的很簡單,用他自己去做誘餌,放出孤身前往汴河賞月消息,引得齊牧為首清流對他痛下殺手。
奸相初登相位,便死於帽妖天譴。
這等誘惑,齊牧那些人絕對難以拒絕,尤其是在當下柯政被貶謫雷州,整個清流一派都陷入到絕境當中。
那高家的忽然倒台,便是皇後娘娘對於前朝臣子們赤裸裸的警告,警告一些人不要再興風作浪、攪動暗流。
這種情況下,齊牧為首的清流一派定然會進入瘋狂狀態,但凡找到機會,就要對奸相蕭欽言痛下殺手。
哪怕在事後會引起官家震怒,那些人卻也顧忌不了這麼多。
時間很快便來到十五這天。
日暮西沉,天色漸暗。
酒樓林立的街道之上,忽地有位年輕女子尖叫出聲,她抬手指天,眾人隨著女子手指方向望去。
隻見白牆之上出現漂浮帽妖之影,距離帽妖案結案已有一旬之久,如今竟然又出現帽妖蹤跡。
在場眾人在慌亂裡瘋狂逃竄。
人流當中,皇城司人馬出現,為首那人點燃皇城司的信號煙花,他們沿著帽妖逃遁方向追去。
道道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將夜幕降臨下的東京城映得格外好看,蕭欽言背負雙手,站立在河岸八角亭下。
有一人出現在蕭欽言身後。
蕭相爺回頭望去,忽地笑道:“你們皇城司的煙花確實不錯,應是工部隸屬司衙,給皇城司專屬定製的吧?”
顧千帆麵色鐵青難看,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親:“這件事情,難道是你做的?”
知子莫若父。
知父莫若子。
蕭欽言隻微笑著欣賞煙花,微笑著說道:“有人想要用帽妖一案來對付我,這件事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他們能利用帽妖,我自然也能夠利用帽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難道你真以為幕後主使是安國公?”
顧千帆雙眸頓時縮緊。
同一時間。
陸澤正端坐在酒樓靠窗位置,欣賞著即將開始的汴河廝殺,不得不說,蕭欽言確實能夠狠下心去。
哪怕如今已身居相位,背靠皇後娘娘,占據著朝堂上的主動權,卻還是選擇以這種方式來擊潰清流一派。
以身犯險的去賭命。
陸澤飲著杯中酒,自從帶著趙盼兒她們來到東京城後,陸澤喝茶的次數遠比喝酒次數要多。
“陸風。”
“你嘗嘗這酒怎麼樣。”
陸胖子屁顛屁顛跑過來,而後端起侯爺親斟之酒,放在嘴邊細細品嘗,做一臉陶醉之色。
“侯爺所斟之酒。”
“自是人間美味。”
直到陸澤淡淡目光瞥向他,陸胖子當即認真分析起來:“此酒氣韻倒濃,但回味卻是差點意思。”
“至於這些菜嘛,勉勉強強。”
陸澤微微頷首:“但是這家酒樓的地理位置還算不錯,我打算買下來,送給盼兒當生日禮物。”
下月初十就是趙盼兒生日,儘管後者並沒有主動跟陸澤說過,但陸澤一直都記著她的生辰。
陸澤臉上泛著笑容。
趙盼兒一直都想開酒樓,她的心很大,茶樓生意再好,如今所掙的錢都已經能夠看到頭。
而酒樓則不一樣。
這繁華東京城被四大河貫通,內城外城無數條驛道官路,酒樓生意利潤,當然是要比雅致茶樓好上太多。
所以不管是內城,還是外城,凡是能夠做酒樓生意的商人,他們背後都跟朝堂高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間長豐酒樓,乃是禦史大夫錢進親侄的產業,今夜過後,估計這間酒樓的生意就能夠空出來。”
“讓燦伯準備接手吧,屆時讓盼兒在那契書上簽個字就行。”
陸澤的話,似乎已經預言那清流一脈在今夜的結局,沒有柯政的清流,再難跟奸相蕭欽言去抗衡。
尤其是如今柯政手上,並沒有那副可以影響整個朝堂局勢的夜宴圖,如今的清流完全是在做困獸之鬥。
汴河刺殺很快開始,又很快便落下帷幕,殿前司崔指揮露麵,被顧千帆給阻擋,雙方當即廝殺在一起。
蕭欽言以身犯險,自是做好萬全準備,他初登相位,如今真這麼死在清流一派手上,怕是要死不瞑目。
“來人呐。”
“救命啊!”
蕭相爺不顧形象的大喊救命。
儘管陸澤並不打算出手,可想著蕭欽言蕭相爺給出的報酬相當豐厚,最終還是讓陸虎跟侯府親衛們入場救人。
“走吧。”
“我們回去吧。”
陸澤極難升起觀戰的欲望,包括陸風跟入場的陸虎,他們侯府之人對於這群刺客的刺殺水平實在不敢恭維。
那些蒙麵刺客便是殿前司的人,這些人久疏戰陣,如今單純隻憑借著人數優勢在進行襲殺。
可哪怕如此都沒能拿下蕭欽言,直到陸虎等人入場,戰局瞬間被扭轉,那些刺客們倒也足夠狠絕。
當任務失敗後,直接便選擇自殺,無一人生還,他們可能也清楚,活著的命運可能要比死去更加悲慘。
第二天。
這汴河刺殺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
這件事情當然超過黨爭範疇,完完全全破壞東京城內的規矩,皇帝陛下在朝會上真正動怒發火。
儘管殺手或是被殺,或者自儘,可這些人並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們都各自有身份。
比如那為首的崔指揮,便是殿前司的人,皇帝陛下直接下旨徹查殿前司,兩名指揮使直接被押入天牢候審。
蕭欽言畢竟剛剛上位,還不到一月時間就遭遇到這等狠辣刺殺,這一罪名實在是太大。
顧千帆因為拚命救人,被官家封賞皇城司使,雷敬也跟著升官,成為了內侍省副都知。
“蕭相這次能夠平安歸來,武運侯陸澤居功甚偉,陸侯忠勇果敢,眼下便先負責節製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
陸澤終於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殿前司乃三衙之首,負責節製東京城內的禁軍兵馬,位高權重。
陸澤在極短時間內,竟然是完成官職上兩級大跳躍,在守孝期結束後,直接從六品官升為四品官。
這種升官速度,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尤其是如今陸澤還如此年輕,跟他相仿年紀的人,大都還在底層掙紮。
春風得意馬蹄疾。
在今日朝會結束後,跟陸澤來恭喜道賀之人絡繹不絕,朝堂一貫如此,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有的人會被拍在浪潮之下,隻有極少數的人才能夠長久立於潮頭,俯瞰著頂峰大好風景。
晌午。
陸澤來到茶樓,告知趙盼兒他升官的消息,後者在聽到後震驚不已:“如今的你已是四品官?”
陸澤則是笑著搖了搖頭:“隻是暫時代管那殿前司一應事務,不過讓你得封誥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趙盼兒微微眩暈。
誥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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