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9章燕不南歸 絕巔真是好風景! 不止是一覽眾山小,不止是一目儘天涯。
而是那種廣闊無邊的,自由。
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講自己早就想 講的道理,而如今-一 該是聽者知進退分寸! 這一路走來他都是個學生,是棋盤上隨手可棄的子,鐵鉤 上誘引魚群的餌。
他拚了命的努力,也隻是讓棋手在棄子之時 多加一份掂量,他拚了命的掙紮,也隻是讓自己更加惹眼可口, 吸引更多的魚。
有太多次,他不情願,不甘心,但無能為力。
如今他已身在棋盤外,傲立絕巔之林。
天下一局棋,沒人可以用他為子。
人世一片海,他也是垂 釣者。
當你走到那個位置,你會怎麼做?--曾經有很多人,用 很多種方式,很多次地問過這個問題。
他沒有正麵回答過,甚至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隻是往前走,就已經用儘了所有的力氣。
在剛剛出發的時候,他是不知道自己能走這麼遠的。
現在到了真正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了。
他要把年少的理想都實現,也要如鐘離炎所說一-了卻舊 事憾。
人魔之名,聞於吞心,見於恨心,深刻於萬惡、削肉...如 今他們都不存在,無回穀亦今當絕矣! 薑望沒有貿然通過天道深海降臨無回穀,他擔心天道的漣 漪,引起燕春回警覺。
寧願斂聲斂息,待諸方合圍,封鎖上下四方,再行雷霆之 舉。
忘我人魔作為飛劍三絕巔的當代傳人,在飛劍消亡的時 代,猶能以飛劍之術成就絕巔,絕不可等閒視之。
須知就連洞真無敵的向鳳歧,都沒能走出最後那一步。
橫 掃八方的薑夢熊,也選擇碎劍為拳。
雖說是各自道不同,但僅以燕春回本人的修行軌跡來說 完全稱得上是逆時代潮流而登頂。
當年在星月原戰場,燕春回劍傾天海,麵對整個戰場,無 差彆地斬下那一劍,薑夢熊和於闕都在場,脾氣那般不好的薑 夢熊,也沒說要即刻打死燕春回--由此大概也能見得燕春回 的實力。
他不好殺,且對於這樣一個健忘的人來說,威脅毫無意義。
所以薑望拉來李一,又搬出太虛閣樓,請動公孫不害,就 是為了萬無一失。
誓要一戰而平無回穀,永絕人魔之禍。
隻是意外多了個鐘離炎 一尊武道真人,在這種層次的戰局裡,能夠發揮怎樣的作 用? “等會開打了,你們誰都不要管我。
" 總算到達! 被薑望拽著趕路的鐘離炎,很是不爽地揉了揉脖頸,又扭 扭胳膊抬抬腿,活動筋骨。
這具武夫之道軀,氣血翻滾,爆竹般地響。
他已經完全地進入了戰鬥狀態,斜眼看著薑望,姿態是高 傲的,語氣是罕見的認真:“是我一定要參與這一戰,是我確信 自己有資格參與這一戰一-倘若我對燕春回的判斷不準確,對 自己的認知是錯誤的,我願意承擔我的錯誤。
無論什麼代價, 鐘離炎都認。
" 他真的...非常想要,成為最強的人。
從小到大,他絕不受氣,不肯做輸家。
他不願意做千年老二,甚至他媽的老三老四老五。
總是被按在地上打完了,打得鬥昭都累了,又翻身而起, 說你他媽的算什麼。
從小老爹揍他,他都要問老爹有沒有吃飽。
誰說在泥濘裡打滾,姿勢醜陋,就不可企及“最強"之名? 誰說前麵的人越走越遠,他就沒可能再追上? 他絕不對任何人服氣! 薑望能夠在洞真境接太虞真君一劍,他鐘離大爺又差到哪 裡去?就算正麵接不了燕春回一劍,側麵行不行?就算側麵接 一劍也為難,那捅燕春回一劍行不行? 燕春回敢不敢完全不做防禦,受他全力一劍? 但凡因這一劍而側目,他也便影響了戰局。
今日三君戰人魔,他不相信他連周旋其外的資格都沒有。
換句話說,倘若他現在連這也做不到...那就拚命去做到。
再不拚命,就真的追不上了。
或者他其實一直都很認真,隻是有些時候過於荒謬,過於 不切實際,看起來像開玩笑。
但他是切切實實,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自己認定的那 個位置走。
哈哈哈哈。
儘管去嘲笑。
看他記不記仇就完了。
但凡擠出個笑紋的,都要記在本子上一一必有後報! 不過,在這時候說什麼“不要管他”,這番話也算是白說。
李一是一定不會管他。
公孫不害在執法行刑的過程裡,更不可能因為他鐘離炎而 分心。
至於薑望自己。
他在建立朝聞道天宮之後,把燕春回作為 自己回歸現世後的第一個試劍目標,恰恰是對燕春回有最大的 警惕。
人魔肆虐列國,天下傳凶。
楓林城五俠,誌在除惡。
早在第一次聽聞人魔惡名時候,他就想象過有朝一日,劍 蕩群魔。
單劍殺向西山群盜的時候,又何嘗不是一場延續至今 日的衝鋒? 從吞心人魔熊問,到斷魂峽劍挑四大人魔,他對人魔從不 留手。
掃蕩無回穀的想法,也已經醞釀了很久,生根發芽。
隻 是礙於實力,不能成行。
他對燕春回的實力多有審視,在行動之前就已經補充了大 量的知見。
他並不認為自己在麵對燕春回的時候,有資格放 鬆,更談不上有餘力去回護鐘離炎。
“以鐘離兄的實力,自然用不著誰來管你。
我今次特意來虞 淵邀你同行,就是看中你無與倫比的殺力一一非鐘離不足以蕩 群寇,非南嶽何以鎮人魔?“薑望臉上寫著誠懇兩個字,目光灼 為 灼:"眾所周知,人魔有九。
燕春回隻是其一。
這次既然連你南 域第一劍都請動了,那就除惡務儘,一個也不要放過。
鐘離兄, 燕春回之外的八個人魔都交給你。
等會到了陳國,還請不要吝 薔鋒芒!" 鐘離炎短須都翹起來了,但還是沉穩地一擺手,糾正道: “是南域第一天驕。”
說他是南域第一劍,薑望心裡都發虛,陸霜河還沒死呢。
這南域第一實在是說不出口,鬥閣員那邊可不是好糊弄的。
當 下正色道:“人魔窮凶極惡,跑掉一個,都會流禍千裡。
除了鐘 離兄,我想不到還有誰能擔此重任。”
“你可以請那個誰嘛一-"鐘離炎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薑望: “你們那個破閣裡,是不是有個叫鬥昭的?是這個名字吧?”
薑望把心一橫:“鬥昭何能及君也!”
“哎呀,低聲些。
"鐘離炎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捏短須,下巴 也跟著抬了起來:“你薑真君都開了這個口,某家還能有什麼話 說?一刻鐘,你們隻需要堅持一刻鐘。
待我解決這些麻煩,就 來幫你們!”
陳地人魔有其九,幾位真君三打一,鐘離真人一對八。
正所謂,能者多勞! 在西境諸國之中,陳國實在不起眼。
雖處強雍之側,多年來無風無雨。
比起隔壁同樣弱小但偶 爾還能鬨個政變的礁國,要安寧得太多。
這個國家就像它境內 的無回穀一般,雲遮霧掩,不見真相,從不顯露什麼野望,又 暗藏危險,沒誰打它的主意。
陳國不曾兵鋒對外,雍騎不曾踏馬其間。
今日之雍國欣欣向榮,國力與日俱增。
陳國仍如故往,頗 有"一任風雨"的姿態。
據說在大燕皇朝極盛時期,有一位名叫"燕隋"的皇子,在 一場殘酷的政治鬥爭裡全線潰敗,帶著所剩不多的親信,逃至 西境此處,自知無望南歸,心灰意冷。
言日"過去種種,皆為陳 跡","舊巢已墜,燕不南歸",遂改“燕"姓為“陳"姓。
他的後人在這裡建立國家,就有了“陳國"。
當然這些都是“據說”,隻見載於一些野史裡。
陳國皇室從未公開提及燕姓,大燕皇朝也從未承認這份血 脈。
在陳國的正史裡,開國皇帝陳宣乃是樵夫出身。
在燕國的 正史裡,曾經那位奪嫡失敗的皇子燕隋,失蹤於一場焰光衝天 的大火。
滄海桑田光陰轉,多少老叟換從前。
雄極一時的大燕皇朝都已覆滅了,倒是屏弱的陳國還存在 著。
也還屏弱著。
燕春回庇護此國社稷,但好像並不在乎這個國家的未來。
就像他庇護手下的人魔,但也並不在意那些人魔的死活。
無回穀可不僅僅是外賊無回。
陳國境內有三座名山,名為“孟春”“仲春”、“季春" 有一纖細的江流,恰好接連三山,名為“三春江"。
E 三春江穿過浮光峽所形成的透迤的白練,便是陳國東麵白 國境線。
西峽為"陳",東峽為"礁"。
鐘離炎扛重劍在肩上,欣賞南域第一天驕於水中的照影。
一身極簡白衣的李一,抱劍閉目,獨立於東峽之巔。
水波清幽,仙舟純白,薑望青衫仗劍在舟頭,似要悠遊直 F. 從這一刻起,整個陳國的國境線,便是他的見聞線。
儘此一國,內外不通。
無一耳能聽於外,無一眸能見於外。
若要滅國絕族,也隻是一念! 立在如此高處,擁有此等力量,難免視天下為草木。
薑望按住劍柄,有意地沉了幾分肩。
當見聞的禁形成,耳目的律令出現,一身短打勁裝的公 孫不害,也就緣法而現。
這次蕩平無回穀之戰,執掌刑人宮的公孫不害當然是絕對 的主力,兜底全局的存在。
他不僅自己來了,還來帶刑人宮鎮宮之寶,洞天寶具“荊棘 筒"—- 此時正背在他身後,用麻繩串縛著,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小 筐。
其間裝載,非執法者不可窺見。
“筒"本是盛飯食或衣物的器皿,也有"以此裝載"的意思在 筒多以竹蔑、藤皮、葦皮編織,也兼用荊。
講究些的還 漆彩繪、襯綾羅,尋常的就是粗蔑編織。
刑人宮的“荊棘筒",顧名思義,乃是荊棘所編織。
其原身 是三十六小洞天裡排名第十七的"太玄法樂天”,中古時代的薛 規煉此洞天,成就法家至寶,代代奉於刑宮。
法家弟子向來有"負棘、懸尺、藏繩”,遊曆天下、弘揚法 治的傳統。
凡三刑宮之門徒,在遊學時所背負的專門用來懲惡的 “棘”,便是從“荊棘筒"裡折來。
每逢出山折一枝,斑斑血跡是行痕。
這些三刑宮弟子,在遊學結束之後,都要投棘於筒。
【荊棘 筒】會對法家弟子這一路所施之刑,進行審驗,核查是否有“濫 刑"的情況。
這放棘收棘的過程,是三刑宮弟子所必經的修行, 也是“荊棘筒"本身的養煉。
一代代的法家弟子,用自己的經曆、自己的堅守,為這法 家至寶增添光色。
漸至於如今,已經擁有難以想象的威能。
洞 天寶具若有令人信服的排名,在三十六小洞天煉成的寶具裡, 【荊棘筒】絕對不止十七。
就像今日之太虛閣樓,在太虛閣的秩序建立起來後,威能 也與日俱增。
太虛閣樓維護太虛閣的權柄,太虛閣在維護太虛 幻境秩序的同時,也用這種秩序,予太虛閣樓以滋養。
“公孫宗師!"薑望低頭行禮。
公孫不害也是個果決的性子,隻輕輕頷首,而後便當仁不 讓地一步往前。
這一步,像是抬起側刀。
三春江分流,天見隙! 立在見聞仙舟的薑望和東崖之巔麵道的李一,幾乎是同時 跟上了。
三君同踏陳國的這一刻,這場根除人魔的戰爭就已經開 啟! 荊棘當空舞,一雯天地如竹籠。
環這西陳之國,儘為荊棘之林。
棘刺並不鮮亮,可僅僅是 目光落下,就會被觸痛! 怎麼說也是一個政體完備的國家,帶甲之士數萬,民眾數 百萬,也有文武百官,勳臣悍將。
在這種恐怖的力量覆蓋下, 卻半點反抗的動作都做不出來,連國勢都無法體現,好似被恐 怖巨獸,一口而吞。
法筒已然接掌這個國家的權柄,而在法筒之前,薑真君先 一步約束了舉國之見聞。
不能傳訊。
無法通信。
高穹之上,不見日月,隻有重重樓閣的虛影。
太虛閣樓鎮陳國! 不到一息的時間裡,薑望和李一出現在國境線外,公孫不 害緊接著出現,然後..封鎖便已經完成。
上窮碧落下黃泉,幾乎禁絕所有出路,不使有一隙逃脫可 能。
轟隆隆隆! 一座山峰倒傾般的巨劍,排開雲海,橫飛在陳國上空。
“南嶽鎮西陳,一劍橫人間!”
氣血囂烈鐘離炎,落在西陳國的皇宮,站在琉璃碧瓦之上, 傲然於此國皇權之巔,狂肆放聲:"大楚鐘離炎,今為天下誅魔。
擋者必死,匿之同死!" 西陳國三皇子的席上客,如今的第七人魔、有著妙曼身 姿、不老容顏的"飲血之魔”,直接被狂暴的劍氣碾碎成肉泥。
這些年所喝下的鮮血,在地磚上肆意橫流,竟成血泊。
那位尊貴的西陳國皇子大人,抬起雙手,顫抖地捂住了眼 睛。
“啊!啊,啊——" 惶恐尖聲,亦夏然而止,被南嶽劍一並鎮壓在人間。
鐘離真人所說“匿之同死",自不虛言。
舉凡天下,概莫能 外。
整個西陳國,除了代表國家體製的皇帝,他不能隨手殺掉, 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叫南嶽劍有半分猶豫。
百官蜷殿角,國主伏龍椅,萬軍莫敢言。
當然,在鐘離大爺出手之前,大羅山的“天下李一",就已 經出現在無回穀外。
那白衣如旗劍,銳利非凡。
但有人遠眺此方,隻能見得天地之間,仿佛好大雪,是晃 瞎了眼睛般的白茫茫一片。
太虞真君劍未出鞘,而無回穀迷霧儘開!情何以甚有話說 實在沒想到新卷剛開,追讀就九萬二了 壓力賊大。
我這個年紀已經不怎麼睡得著了。
大家真的可以養一陣再看。
因為很多東西都還沒鋪開呢,再加上情何以甚的寫作速度,實在是需要 一點時間。
承蒙厚愛,感念。
中午去吃個席,下午回來繼續上班。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