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螢獨自坐在小院的石凳上,自從與李承乾談話後,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崔晚螢腦海裡反複回響。
她清楚,自己想要跟著李承乾,絕非僅僅因為鬥氣。
李承乾談及陛下對世家子弟的態度時,言辭間是寬容,讓她意識到陛下並非從心底厭棄他們。
真正的問題在於,朝廷的政令從朝堂層層傳達至民間,竟全然變了模樣。
儘管陛下保證會著手改變,可崔晚螢心中依舊惶恐。
過往那些被打壓孤立的日子仍曆曆在目,她害怕世家子弟還會像從前一樣,被眾人視作過街老鼠,避之不及。
曾經,光複家族的宏願是她拚搏的動力,可曆經無數挫折後,這份雄心壯誌早已被現實消磨殆儘。
如今,她牽掛的隻有那些孩子們。
他們本該擁有無憂無慮的童年,在學堂裡誦讀詩書,在陽光下肆意奔跑,可過去,饑餓、歧視與恐懼卻如影隨形。
崔晚螢一想到曾經受苦的模樣,眼眶便微微泛紅,在這大唐的土地上,陛下的每一個決定都能改變無數人的命運。
對崔晚螢而言,跟著李承乾,是為孩子們爭取安穩生活的唯一希望。
當然,除了這份為孩子們謀福祉的堅定決心,還有一些原因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同一時刻,兩儀殿內氣氛凝重壓抑,李璟祐死死的攥著那份被軍機處送回來的折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憤怒讓他的胸膛劇烈起伏。
齊太師,這個平日裡在朝堂上看似溫和的人,今日的所作所為卻讓他顏麵儘失。
黃河突發大水,百姓們哭聲震天,流離失所。
如此關乎社稷安危的重大事件,齊太師竟然擅自與戶部尚書李煒商議,私自調動國庫的銀子進行賑災,全程將他這個監國太子晾在一旁,連起碼的通報都沒有。
動用國庫的巨額銀兩,這麼關鍵的決策,居然無視他的存在,這簡直是對他太子威嚴的公然踐踏,荒謬至極!
自己堂堂太子殿下,在這朝堂之上,難道真的隻是個毫無話語權的擺設嗎?
這份被送回來的折子,承載著李璟祐的抱負。
父皇委以監國重任,是對他的信任,也是他證明自己的絕佳機會。
他渴望在監國期間做出一番令人矚目的政績,讓天下人都看到他的治國才能。
於是,他提出了大赦天下的主張,想著借此彰顯自己的寬厚,讓百姓們知曉如今是他太子殿下在主持朝政,從而贏得民心,鞏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
朝堂之上,百官起初紛紛點頭稱讚,畢竟大赦天下聽起來便是一項恩澤萬民的善舉。
可齊太師卻瞬間刺破了他的美夢。
齊太師隻是說了一句。
“隨意大赦天下,國法威嚴何在?那些被罪犯殘害的無辜百姓,他們的冤屈又該如何伸張?朝廷又如何向受害者家屬交代?”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原本支持李璟祐的聲音瞬間退去。
李璟祐心中無奈,他明白,自己與齊太師之間有著天壤之彆。
齊太師深受父皇器重,在朝堂上一呼百應,行事果敢決絕,權勢滔天。
而自己雖貴為太子,卻處處受到掣肘,每一項決策都必須得到軍機處的認可,才能在大唐推行。
無論他提出何種舉措,齊太師總是毫不猶豫的反對,讓他屢屢碰壁。
這大赦天下的計策,本是謀士徐願為他策劃的。
徐願心思縝密,想著通過此舉幫助李璟祐籠絡人心,擴充自己的勢力範圍。
如今計劃落空,他們不得不另尋他法。
兩人經過一番密談後,決定將目光投向組建自己的班底。
他們手中雖然已經掌控了不少基層官員,但這些人在朝堂核心權力圈中,就如同微不足道的螻蟻,難以掀起風浪。
關鍵時刻,還是需要依靠那些位高權重,影響力巨大的人物。
徐願為李璟祐鎖定了兩個關鍵目標:禮部尚書許敬宗和吏部尚書李敬玄。
許敬宗執掌禮部,禮部在六部之中權勢不算突出,可許敬宗卻有著明顯的弱點——極易被拉攏。
而且,禮部肩負著一項關乎千秋萬代的重任——編纂國史。
一旦與許敬宗建立良好關係,日後史書之上,李璟祐便能留下美名,甚至可能被後世傳頌為一代賢明君主。
李璟祐心裡清楚,許敬宗平日裡貪財好色,隻是忌憚父皇的威嚴,才不得不有所收斂。
隻要投其所好,滿足他的私欲,不怕他不乖乖聽話,成為自己手中的得力棋子。
相較而言,吏部尚書李敬玄的價值更是不可估量。
吏部尚書一職,手握天下官員的升遷任免大權,是整個官場的核心樞紐。
上一任吏部尚書乃是德高望重的高士廉,若非深得李承乾信任,絕無可能坐上這個關鍵位置。
倘若能成功拉攏李敬玄,便如同握住了大唐官場的命脈。
日後,大小官員的仕途前程都將掌握在他李璟祐手中。
到那時,何愁組建不起自己的強大勢力班底?
可李敬玄為人剛正不阿,行事嚴謹穩重,想要拉攏他,談何容易。
李璟祐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腦海中不斷思索著應對之策。
李敬宗這一步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隻要李敬宗可以幫他,那麼在朝堂之上,他甚至可以和齊太師分庭抗禮。
錢財肯定是行不通的,對於這種人,不能從他入手,要從他的家人入手。
家人……
想到家人,李璟祐好像一下子腦子都變得清晰了。
李敬宗有一個女兒,和他年紀差不多大。
要是,自己能夠與他女兒訂婚,那麼,還怕李敬宗以後不來幫自己嗎?
想到這,李璟祐一下子思路就開闊了。
可是,太子的訂婚可不是什麼小事,也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何況,對方還是吏部尚書女兒。
他一個太子,想要和禮部尚書的女兒訂婚。
那麼,父皇會同意嗎?
他真的會放心嗎?
不說父皇,他估摸著,就算是齊太師這些人,也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