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陽巷的老陳一大早就挑著一擔燒餅出門趕集。
他美貌的妻子王氏,在門前揮手告彆。
“大郎。一路小心。還有,路上彆與人爭執。”王氏舉起右手,露出了小節雪白的手臂,叮囑道。
“知道了。”老陳頭也不回的回答道,心裡頭撇嘴。
“誰不知道我陳大郎,最是忠厚老實,從不與人爭執。”
陳家世代賣燒餅,做出來的燒餅味道極好,是江縣城內的老字號之一。他家的燒餅,不愁賣。
老陳夫婦又很勤快,家境蒸蒸日上。甚至於,老陳打算供養大兒子去讀書,考取功名。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啊。
老陳想起自己家聰明腦瓜子的大兒子,就忍不住嘴角上翹,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走了沒幾步,老陳看到前方有街坊聚集,不由有點好奇,上去圍觀。
隻見一戶人家的牆壁上,張貼著一張榜文。
老陳不識字,也看不懂,但幸好有街坊陳秀才,郎朗讀出。
“吳年討柳家拳門檄文。”
“餘乃北山堡小旗吳年,世為大楚軍戶。今以皇天後土起誓,所言非虛.......。”
檄文很長,有些話老陳根本聽不懂,文縐縐的。但是大概意思他聽明白了,不僅老陳聽明白了,四周的街坊鄰居也聽懂了。
他們一個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雙眸圓瞪,雙拳緊握,咬牙切齒。
“柳家拳門!!!好個柳家拳門,原來瘟疫是他們乾的啊。”
“真是個喪儘天良的混蛋玩意,為了給蒙元人賣命,殘害同胞。”
“沒想到柳家拳門竟然是這樣的,我本還想送兒子去柳家拳門學拳,強身健體,沒想到,沒想到........。”
瘟疫席卷遼東,荼毒百姓。
人民死傷,不知凡幾。屍骨曝露於荒野,孝子哭號葬父母。瘟疫之事,對於江縣百姓來說,有切膚之痛。
但他們就算痛,痛徹心扉,但最後卻隻有無奈。
瘟疫是老天爺的意思,我們還能怎麼辦呢?
但是沒想到,沒想到啊。
這瘟疫,竟然是蒙元人的陰謀,柳家拳門是幫凶,可惡的幫凶。
這張檄文讀完,街坊鄰居已經熱血沸騰,恨不得生吃了柳家拳門,所有人的血肉,連雞犬都不放過。
這個帽子扣下去了,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柳家拳門做的。
柳家拳門在遼東一帶,影響力必然一落千丈。
當然,也有人提出疑問。
一名老漢比較冷靜,說道:“這個北山堡的吳年,他可靠嗎?憑他一張嘴,就說這件事情是柳家拳門乾的,是不是太單薄了?”
“彆人不信,吳年我信。”
“沒錯。先不說吳年與半邊張為敵的事情。這件事情是漢人之間的紛爭,我無話可說。但是吳年在東遠城陣斬了朱長天,說出那八個字。”
“炎漢子孫、漢人衣冠。真是英氣丈夫,漢人的脊梁。我是信他的。”
讀檄文的陳秀才出乎意料的站了出來,雙拳緊握,額頭上青筋暴起,既對柳家拳門咬牙切齒,也是力挺吳年。
雖說俗語是。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但讀書人這麼大的群體,好人也是不少的。
陳秀才就是吳年的鐵杆粉。
這老漢之前沒有聽說吳年的名聲,聞言不由驚訝,詳細詢問了一番。陳秀才立刻眉飛色舞,把吳年的豐功偉績給說了一番。
老漢頓時肅然起敬,感慨道:“北山堡距離我們這裡也不遠嘛。有機會,我要去北山堡一趟,與這位吳小旗喝一杯。”
誰不喜歡英雄呢?
要說成就,當然是曹操高。
但要說民間好感度,關二爺可以秒殺曹操。
與此同時,整個江縣各處,以及遼東五府三十二縣城中,出現了很多很多的檄文,張貼在牆壁、城隍廟的柱子上,甚至是官府的布告欄上。
人民信之。
沒有彆的,隻有兩個字。
吳年。
北山堡的吳年。
這件事情也隻有吳年、衛長青這樣的人才辦得到。衛長青是老將軍了,雖然與同僚關係處的不好,但是在百姓心中,比縣令、知府可靠十倍。
他說的話,老百姓是信的。
吳年陣斬蒙元千夫長朱長天,又在東遠城說出那一番話來。正是風頭正勁,他說的話老百姓也是信的。
簡單來說。
所謂的檄文,要看以誰的名義發布的。
三國的時候。
關東諸侯發布討董賊檄文,也是以朝廷中三公(宰相)的名義,諸侯們自己是不夠分量的。
現在的吳年,分量沉甸甸的。
金子的成色,9999足金。
百姓隻有一個字。
“信”。
而吳年的名聲,也乘著這一陣大風,扶搖直上九萬裡,幾乎是整個遼東都知道了。
北山堡有一個小旗,叫吳年。
他發布了【討柳家拳門檄文】。
真正意義上的,吳年名震遼東了。
而且絕不僅如此。這件事情一定會越演越烈,傳到楚國的腹地去。
張府門外。
張布騎著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帶了一隊家兵,急匆匆的趕來。翻身下馬之後,立刻扶著腰間刀柄,大踏步的進入了張府,直達堂屋。
張有為坐在太師椅上,已經等待多時了。
張有為低頭看著手中的榜文。這玩意不是官府張貼的,半邊張想搞到手,自然很容易。
他聽見腳步聲之後,抬起頭來看向門口,苦笑著說道:“布弟。這吳年真的是越來越能折騰了,讓我也有點害怕了。”
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吳年隻是個小旗。
當然,現在也還是小旗。
但是這小旗,不是普通小旗。是**超級能折騰的小旗。
普通小旗,能把檄文在不知不覺之中,張貼到整個江縣城內各處的嗎?
普通的小旗,能陣斬蒙元人千夫長的嗎?
恐怕一些指揮使,都做不到吧。
就是這麼個人,與半邊張仇似深海。
張有為對待吳年的態度一直在發生變化,從仇恨到慎重到現在覺得忌憚了。
**的。
張布比張有為鎮定多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來到了張有為的身旁坐下。伸手接過了張有為手中的檄文,笑著說道:“大哥。你隻從這張檄文中品出吳年恐怖。但我從這張檄文之中,品出了吳年離死不遠了。”
“喔。布弟這話怎麼說?”張有為眼睛一亮,饒有興趣的問道。
這吳年明明如日中天,怎麼就日薄西山了?
“柳家拳門名聲臭了,洗都洗不白了,徹底完了。但是他們幫蒙元人做了瘟疫。現在遼東境內的人口、兵力大損。蒙元人今年一定能占領遼東。他們不會放過吳年的。”
張布冷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了老神在在之色。
張有為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撫掌一笑道:“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吳年確實離死不遠了。哈哈哈哈,”
暢快,真是暢快。
張有為快活極了。
整個遼東因為吳年的一張檄文而沸騰,而在這風暴的中心的柳家拳門,當然受到了極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