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故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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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發生過的一切,現在你都不會再經曆了。”路明非撫摸繪梨衣的光滑細膩的臉頰,他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寂寥無邊,女孩說起紅井的時候眼睛裡像是彙聚著成片的雲。

他從沒問過繪梨衣是從什麼時候回到如今的,他僅僅知道這隻脾氣比誰都犟認準了誰就再也不肯放手的小怪獸和他一樣是從未來某個時間回到今天的人。

說起在另一個世界的經曆就是在探討所謂的命運,而命運是何等宏大的話題,好像以人力永遠無法觸及。

那種感覺就好像,

你抬頭,沿著接天的白浪向上望卻怎麼也看不見迎麵而來濤濤洪流的浪尖;你俯瞰,隻驚覺聳立在深淵之上不接天地一眼望去深邃如歸墟。

事實正在不斷告訴路明非一個真理,伱知道宿命會如何殺死你,可你避無可避,隻能握緊刀劍和你的宿命廝殺,哪怕刀刀見血哪怕被刺穿心臟。

恰如荷馬史詩中赫克托爾對他的妻子所說的話。

“人這一生,懦弱或勇敢,都逃不過他注定的命運。”

路明非深以為然,隻是他想有的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卻不願意讓那些讓人悲哀的宿命重演。

所以那個人就拚了命的去從命運的手中搶回些什麼,並不在乎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了。

似乎是路明非的這句話觸動了繪梨衣,女孩把他抱得更緊,她很溫暖,身體卻微微顫抖著,好像隻要一鬆手她等了那麼多年承受了那麼多的孤獨才終於等到的那個人就要消失不見了。

路明非伸手拍拍繪梨衣的背,他心說你確實在長大,你也在學習這個世界那些並不那麼美好並不那麼全儘人意的規則,可是你還是有很多東西沒有改變啊。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在梅津寺町看海的那個黃昏,夕陽的光在你的眼睛裡褪去,風吹得那個廢棄的摩天輪嘎吱嘎吱緩緩轉動,簇在一起的樹搖曳著像是一片招搖的海。

你從沒說過你有多喜歡我,你或許甚至從不知道愛是什麼,可是其實誰都能看得出來你想要什麼吧,因為那些東西都明明白白寫在你的臉上呢。

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害怕,你也不用反複強調你對我的愛,更用不著問我是不是依舊愛你。

你畏懼的時候我總是會在你的身邊,我們的愛是穿過宿命的重逢,誰能把這一切從你的身邊奪走呢。

誰要把你珍視的東西奪走,誰要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我們就……

殺了他!

雨雪聲中傳來小魔鬼低低的笑聲,悠遠又荒蕪,像是吹過曠野的風。

“這一次請相信我。”路明非俯在繪梨衣的耳邊輕聲說。

他猶豫了又猶豫,心中最大的疑問總是咬在舌尖卻怎麼也不願意吐露出來。

他既害怕繪梨衣已經經曆過紅井的一切,又怕自己的愧疚像是鋒利的劍一樣把他們兩個人都穿透。

說到底即使事隔經年路明非已經成了如今這副麵目全非的樣子,肩膀寬闊得早已經能扛起很多人的希望和信賴,也總是強大而堅硬,在每一個人都麵前都展現出最堅強的一麵,可他還是那個心裡住著懦弱靈魂的死孩子。

如果繪梨衣說sakura我那時候很害怕,可你一定是在來找我的路上吧,都怪我沒有能等到你找到我,都是我的錯讓sakura傷心了。

路明非一定會覺得自己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和混蛋。

他仍記得梅津寺町的那個黃昏,繪梨衣鼓起勇氣擁抱他的時候,路明非心裡想的卻是在那個開滿蓮花濃霧彌漫的河畔,他並沒有選擇繪梨衣。

朦朧天光下光弧破碎的房間中,兩個擁抱的人像是古老的石雕那樣無言。

可忽然路明非抬起頭來,他意識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並非套房外的長廊,更並非員工通道。

而是天上。

龍吼般的引擎轟鳴聲從雲塊的深處急速逼近,那是連路明非都未曾見過的巨大武裝直升機,它的影子幾乎在路明非意識到這隻鋼鐵怪獸的同一時間出現在路明非這個房間正對的天空。

那東西以究極暴力的姿態懇停在那裡,粗大的黑色對地航炮從機身下麵探出來,直升機旋翼尖嘯著拍碎冰晶,它像是幾把組合起來的鋒利巨劍,絲毫不受惡劣嚴寒天氣的影響地旋轉出明銳的幻影。

獰亮的氙燈驟然被點燃,巨大的圓形光斑投在象牙白的窗紗上,路明非和繪梨衣都不約而同地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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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專員,由我負責協助你和你的小組前往代號真紅之土的任務目標,請立刻前往你當前所在樓層直升機停機坪集結,出發之前你有十分鐘的時間準備。”一個男人的聲音被接入路明非的私人頻道,顯然是執行部中負責將路明非和他的小組送到多摩川的專員最終還是沒能想到辦法從此時此刻堵塞的東京街道中脫身,於是調用了學院在這裡的某件大型軍用設備。

不開玩笑的說,那架直升機看上去比超級種馬還要龐大,火力超過阿帕奇甚多,看起來就像是裝備部的手筆,如果拿出去進行售賣,絕對是劃時代的軍用載具。

路明非深吸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看向繪梨衣。

“我要走了,放心,日本沒有人能傷害到我。”他說,同時親吻女孩光潔的額頭。

黑色的直升機旋轉著槳葉緩緩地向左側移動的同時進行下降動作。

路明非和直升機上的專員都沒有意識到,就在他們對話的這一分鐘裡,隔壁房間的厚實窗紗後麵正有一支單兵導彈和一挺突擊步槍指向空中。

那是楚子航的房間,獅心會會長和副會長近幾日雙邊關係進展迅速,住在一起並不奇怪。他們都是能加入獅心會的殺胚,重型直升機引擎的轟鳴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或許吵不醒睡得跟豬一樣的諾諾,但吵醒楚子航和蘇茜顯然不是什麼難事。

此刻正是敏感時期,那架直升機又來路不明,漆黑的機身上也看不見卡塞爾學院的校徽標誌,再加上楚子航和蘇茜都不在真紅之土行動的人物名單中,機組成員的通訊頻道也不會與他們進行無線電通訊,這倆殺胚根本沒有時間核實來者的身份。

開著重心武裝直升機用航炮對東京半島酒店的總統套房進行壓製射擊,隻要一分鐘那挺巨炮和機載機槍就能將上百公斤的彈藥全部傾瀉出來,那種情況下除了無塵之地和青銅禦座,楚子航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言靈能夠讓他們活下來。

恰巧的是,此時的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看起來都像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瘋子。

他們已經不在乎和學院開戰了,密黨的軍隊正在從四麵八方趕來,再有四十個小時東京這座城市將會變成一座龍巢。

反正都是不死不休,那提前乾掉對手的王牌看上去也確實像是日本人能乾出來的事情,就像很多年前他們襲擊珍珠港的時候一樣。

一直到那架飛機關掉了氙燈,楚子航才借著在漫天的碎晶中模糊的光影看清了黑色機身上用很貼近黑色的深褐色標記著的古老徽記。

那是一棵世界樹。

半枯半榮,黑色的樹枝沿著機身的一側向上蔓延,像是黑色的藤條,又像是荒古神秘的刺青。

路明非站住了,他的衣角被繪梨衣牽住,於是路明非回頭看過去。

“我送你。”繪梨衣說,她說話簡潔明了,可聲音總軟軟糯糯的,並不像是很多人想象中那樣冰冷肅殺。

或者說,在路明非麵前她一直是這樣溫柔的人,她從不願意讓路明非看到自己狂暴的一麵,每當她使用自己的力量便覺得是亙古之前的惡鬼在借著她的身體巡視人間,惡鬼對誰說死去,那個人就死去。

她有時候也會想如果路明非見到她身體裡的那個惡鬼,就再也不會喜歡她了吧。

繪梨衣尚且不明白一個道理,與魔鬼相伴的,最終隻會是魔鬼。

路明非摸摸繪梨衣的頭發,他點點頭,招招手讓女孩站起來,讓她轉過身去,把她身上很有些精致穿上去還有些麻煩的睡裙背上的紐扣解開,於是這件隻適合在臥室裡穿的衣服就被除去了,黑暗中女孩美好的身體一閃而逝,路明非隻隱約看到盈盈一握的腰際曲線和在那一縷碎光中泛著熒光的雙肩。

隨後他就立刻給繪梨衣披上了一件禦寒的毛衫和那件一直掛在衣架子上的諾諾的黑色風衣。

繪梨衣的眼睛裡閃爍著微光,她有些驚喜地赤著腳在路明非的麵前轉圈,以手指按住路明非的掌心,倒像是在跳一曲舞蹈,風衣的下擺飛揚散開像是綻放的花卉,她高挑、纖細,伶仃的腳踝和緊繃修長的小腿都是最好的風景,那件睡裙則散落在床榻上,像是斑斕的羽衣。

“很酷。”繪梨衣停下來,微微喘著氣。

她一直很羨慕路明非和哥哥能穿著黑色的風衣出去做些普通人永遠也接觸不到的大事,男人們敞開的風衣裡麵露出量身訂製的西裝,襯裡則繚亂斑斕,像是世界上最狂囂的浮世繪。

那看上去真是太酷了,就像動漫中那些白天出去斬妖除魔揮刀誅殺惡鬼、晚上又回家為小嬌妻作愛心晚餐的反差男主。

可是每一次和夏彌出去逛街繪梨衣總是沒有機會能試穿風衣,她從不會告訴夏彌自己想穿什麼衣服。

那大概是某種名為羞澀的情緒在作祟。

路明非笑了笑,拉住繪梨衣的手示意她跟自己走,繪梨衣就毫不猶豫地服從了。

愷撒和楚子航的房間還是靜悄悄的,想來他們也正在為極淵行動養精蓄銳。

路明非並不擔心師兄和愷撒那邊會出什麼意外,自從在羽田機場遭遇襲擊之後,昂熱就一直待在他的私人飛機上。名為斯萊普尼爾的鋼鐵巨獸悄無聲息地穿梭在東京這座城市上空的雲層之中,它並不發出多少聲音,卻讓蛇岐八家和猛鬼眾都總是在抬頭的時候便呼吸困難,像是能殺死他們的暴徒隨時都有可能從天而降。

校長最開始來到東京是受到路明非的邀請,當初執行夔門計劃進入青銅城的時候他答應過會滿足路明非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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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要求毫無疑問就是在這一年裡保護繪梨衣的安全。

不過如今夏彌和康斯坦丁幾乎對繪梨衣寸步不離。

人形態下最強大的龍王耶夢加得,和曾經掌握世間至高權威的康斯坦丁,即使如今他已墮下神壇,但依舊能呼喚火焰與金屬的元素匍匐在他的麵前。

有他們在,世界上有誰能傷害繪梨衣?

奧丁嗎?

那小醜般陰險狡詐的東西會被撕成碎片。

昂熱可以抽出幾天甚至更多時間來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高天原和神葬所之上,他乘坐著斯萊普尼爾在東京的上空像是幽靈那樣遊蕩,任何一個地方發生意外他都能在瞬間趕到。

天空與風之王,希爾伯特.讓.昂熱,他從未在任何人麵前展現過自己的速度,可誰會不知,所謂奇跡般的時間零終歸不過是風王的閒庭信步。

走廊上已經有人在等著了,諾諾把自己裹在駝色的羊絨大衣裡,靠在牆壁上嘴裡叼著牛角麵包,她看到路明非牽著繪梨衣的手從套房裡走出來,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路明非尷尬地笑笑,很想解釋,可繪梨衣正緊緊抱著他的胳膊。

諾諾就從口袋裡拿出另一個牛角麵包遞給路明非,然後把自己叼在嘴裡的那一個從中間撕開,分了一半給繪梨衣。

紅發小巫女的視線帶著些審視,什麼都沒說,挺秀的鼻子動了動,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你要帶上繪梨衣?”她問。

“不,我們自己去就行了。”路明非說,“我沒看到克裡斯廷娜和奇蘭。”

“已經到停機坪了,就等你了。”諾諾聳聳肩,“你帶武器了嗎?”

路明非擼起袖子給諾諾看自己綁在手臂上的色欲,諾諾點點頭,繼續對付她的牛角麵包。

停機坪上風雪正盛,直升機的旋翼裹起狂烈的雪塵,諾諾看了一眼路明非,先一步爬上了機艙,路明非摸摸繪梨衣的腦袋。

“回去吧,鑽進夏彌的被窩裡。”他說,“我很快就會回來!”他大聲說,以此蓋過引擎的轟鳴。

繪梨衣踮起腳尖親吻路明非的麵頰,她眼睛裡的雲正在崩塌。

“我從沒怪過你。”她突然說。

路明非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繪梨衣的眼睛,繪梨衣歪歪腦袋,含笑的眸子裡閃著粲然的光。

“快啊!路明非!”奇蘭在飛機上大喊。

“來了來了!”路明非頭也不回地回應,他伸手似乎是想摸摸繪梨衣的腦袋,可是最終也沒有這麼做,倒是女孩主動上前,將自己腦袋探到男人的掌心下麵,像是小貓一樣蹭了蹭。

“對不起。”路明非說,“以後再也不會了。”

“嗯。”繪梨衣認真地點點頭,“我相信你。”

路明非頂著肩膀上的雪走向了直升機,艙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一直沒有停止旋轉的螺旋槳驟然加速,黑色的巨獸呼嘯著升入天空。

漫天的雪晶中這隻巨鳥向著多摩川的方向飛去,路明非最後扭頭看了一眼下方的繪梨衣,她還是倚靠著厚實的玻璃門,瑰麗的紅色眼睛裡一切的霧和雲團都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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