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林語心中閃過一絲明悟，難怪阿布會和蘇尼亞一起過來，感情兩個人真的已經開始穿一條褲子了。這個消息很重要。如果這兩邊的人真的是精誠合作，那對自己在中亞地區隻有好處。想要詢問的東西問清楚，阿布也不再停留，拿起桌上的紙張起身告辭。把人送出走廊，林語一伸頭，就看到了其他房間探出來的腦袋，對著這些腦袋吹一個口哨，他縮回房間，空調溫度調低，睡覺。早上的陽光是金黃色，還來不及調皮，來自萊茵鋼鐵的一群人就迎著陽光，朝東北方向進發。第二次走在這條路上，林語沒什麼感覺，反倒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阿瓦德等人非常興奮。“我們往這個方向走，是不是能夠抵達外蒙古國？”“可以！”“話說，如果要去俄羅斯，往這個方向走是不是也能過去？”“可以！從這個方向穿過去，再往北一點就是貝加爾湖。”“這條河流沒到蒙古國嗎？”“沒有！”“你們怎麼連這地方都有人？”“你們沙特不也是住在沙漠裡？”“我們那不一樣！”“有啥不一樣？”在兩人一問一答中，一座沙漠小城悄然出現，小城靜靜地矗立在河流邊上，而更遠處的沙漠裡，還能看到幾個鋼鐵做成的發射架。在平坦的沙漠隔壁上，如同一個巨人，在俯視著大地。車隊慢慢靠近小城，在距離小城還有幾公裡的檢查站停下，林語熟門熟路地將相關資料和證件遞交，隨即站在旁邊，等待檢查通過。負責檢查的人工作很細致，拿著證件照片，站在阿瓦德幾人麵前，左看右看。而收到消息的何君鵬，也在第一時間趕來。一見麵，一個熱情的擁抱過後，何君鵬就看到了拉開三色彩條布的火箭彈發射車。一瞬間，他又想起了上次林語來這裡的事。用力拍一下腦袋，他指著那門八聯裝的火箭彈發射車問道：“林總，你該不會想說，這一次過來發射衛星是順帶。”“測試這火箭彈才是真的吧？”“都一樣，都一樣。”林語連聲應和，同時招呼人，把檢查完的火箭彈發射車蓋上。趁著其他人忙碌，他拉著何君鵬走到旁邊，輕聲問道：“何指揮，火箭已經準備好了吧？”“嗯！”腦袋點一下，何君鵬抬手一指幾公裡外那隱約可見的建築：“這一次的CZ2D改型火箭，我們設置的近地軌道是520公裡，載重是4噸。”“伱們九顆衛星占據了2.25噸的重量。”“我們自己還弄了兩顆700多公斤的衛星，我們自己的衛星已經到位。”“現在隻需要把你們的衛星裝上去，修正重量參數，到了時間我們就能發射。”“原本還以為你們要明天才能到，沒想到你們今天就到了。”“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就能開展工作了。”正好負責檢查站的人也在這時候檢查完畢，有何君鵬這個負責人在，相關的檢查記錄自然需要他過目。接過檢查站的檢查記錄，何君鵬小心翼翼地翻看起來，畢竟這是一次重新開放商業發射的試探。多做，多問，多留痕，至少不會有壞處。確認所有項目都已經檢查完，確認沒有問題，他抬手一指檢查站後麵的道路，大喊道：“林總！請！讓我們旗開得勝！”恭喜的話語，讓林語很開心，他站在車隊旁邊，大聲喊道：“技術人員跟車，協調將衛星卸車。”“火箭彈車送到庫房等待，武器測試組負責全程看守。”“羅平，你帶著幾位貴客到招待所去休息。”“讓我們旗開得勝！”“出發！”隨著他一聲大喊，裝有衛星的幾輛卡車一馬當先開出檢查站，朝發射中心組裝車間開去。在這幾輛卡車後麵，苗元所在的衛星研發中心小組大巴車緊隨其後。發射中心近在咫尺，這些平常異常穩重的研究員此刻全部化身原始人，打開車窗，抓下頭上的帽子，拿在手裡不停地揮舞。而那張嘴也沒閒著，也在不停地吼：“哦哦哦！”“哦哦！”“哦！”林語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但他還是拿起掛在胸前的對講機，滿臉嚴肅地說道：“苗教授，出門在外呢，注意形象。”可惜，他還是低估了一個衛星製造人，看到火箭發射台，看到火箭，知道自己的衛星可以上天的激動。哪怕那幾輛車已經隨著煙塵遠去，但他依然能聽到風中傳來的哦哦聲。無奈地發出一聲長歎，把對講機掛上，林語抬手一指青鳥-1火箭彈發射車：“何指揮，要不要試試我們這個車？”“啊？哦——”何君鵬拖了一個長音，滿臉驚喜地看向這輛綠色塗裝的卡車。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卡車，滿臉驚訝地問道：“我能上去？”“可以！”得到首肯，他連忙拉開車門坐上車，拉上安全帶，他目光不停地在車輛控製台上打量。這一打量，他就看到了中間那個巨大的，特彆顯眼的紅色按鈕。看到按鈕的一瞬間，他的右手在他不知不覺中就伸了過去。但是伸到一半就迅速收回。林語也在這時候爬上車，看到他躍躍欲試的動作，下巴點一下控製台：“想按就按吧，雙重保險，沒有展開的狀態下，電路開關不會閉合，發射按鈕可以隨便按。”“真的嗎？”何君鵬更是躍躍欲試。“真的！”確認不會有問題，這個衛星發射中心的指揮伸手翻開控製台上的透明塑料蓋，右手食指按上發射按鈕。如同犯了雞爪瘋一樣瘋狂按了起來。一連按了十幾秒鐘，他才蓋上那個透明蓋子，整個人癱倒在卡車座椅上，一臉滿足地看著前方的道路，如同一個賢者一樣，輕聲說道：“林總，不怕你笑話，當年我大學畢業，差點就去了二炮，可是因為視力不過關，就隻能到當時的航天係統搞研究。”“後來當了這裡的負責人，每一次發射，我都在想象，我手裡的按鈕，其實是防空導彈的按鈕。”“每一次按下，都能打下一架敵人的戰鬥機！”激動地說完話，他又立馬轉過頭，看著林語問道：“到時候能夠留一發給我按一下嗎？”何君鵬的目光很期待，就像是在問大人要玩具的孩子一樣。迎著對方期待的目光，林語用手摸了一下駕駛室的座椅，屁股下的車不是玩具，但……可以是玩具。他目光平視正前方，輕聲說道：“可以！”這準確無誤的回應，讓何君鵬瞬間高興起來，他手忙腳亂地在身上一頓亂摸，摸出一盒煙，順手送到林語麵前：“林總抽煙！”林語伸手取出一根煙點上，沒抽，隻是夾在手裡，默默地看著那個發射中心的倉庫。煙燃燒完畢，車也到了地方。20噸吊車從停車庫開出，將卡車上裝載的貨櫃吊下，放上平板拖車，貨櫃在平板拖車的拖拽下走進倉庫。而青鳥-1火箭彈車，則停到了發射中心之外的專用倉庫。中午稍微休息一下，衛星研發中心的人，就開始配合發射中心的人，開始給衛星稱重，給衛星找合適的位置。“1號衛星250.122千克，外觀無異常，經檢查信號通路正常，無額外電磁波信號乾擾出現。”“太陽能電池板可正常展開，可正常收縮。”“2號衛星250.127千克，外觀無異常，經檢查信號通路正常，無額外電磁波信號乾擾出現。”“太陽能電池板可正常展開，可正常收縮。”“3號衛星……”“所有衛星重量檢查通過，重量偏差複核要求數值。”“基礎信號功能檢查通過，可適配我發射中心數據接收模塊，無額外信號乾擾，不會乾擾火箭飛行過程中信號執行和返回。”“根據以上結果，該型號衛星已經通過安全評估，可以進行衛星發射安裝。”“1號衛星掛在承力筒1號位置。”“不要慌，不要怕，所有人都要嚴格按照操作手冊安裝，哪怕是一根頭發，也不能留在這裡。”“時間還早，我們沒必要慌，慢慢來，不要急。”“各位，萊茵鋼鐵的2000萬車費已經支付到位了，人家給了錢，我們乾活就不能孬，要好好乾。”“一次性發射成功，我們大家都高興。”另一邊，發射中心指揮室隔壁的房間裡，萊茵鋼鐵的人，也在忙著調試設備。“一號線路有信號嗎？”“有了！”“轉接畫麵清晰嗎？”“清晰，固定住就行。”“好了！固定了，確定沒問題嗎？”“沒問題，到時候發射中心會把信號天線同步的數據傳輸過來，我們就可以在這個控製台上控製衛星，等到軌道調整完畢，就可以讓基地那邊接收控製權限。”“話說，我們的衛星，不會像阿美莉卡的電影裡那樣，被人控製吧？”“少看點電影，就算阿美莉卡衛星技術發達，也隻能攔截一部分衛星數據，控製衛星那是不可能的，要對自己的衛星有信心。”“話說我們真的要按廠長說的，發射一萬多顆衛星？”“最起碼幾百顆要有！”“這一次發射9顆要兩千萬，還是因為彆人火箭是測試版本，要是我們自己單獨發射，那成本不得上天？”“所以火箭研發中心才要研究可回收火箭啊，行了，都把嘴閉上，全體都有了，第一次衛星信號反饋模擬開始，模擬時間12分鐘。”“1號信號接收模擬正常。”“2號信號接收模擬正常。”“3號……”…………在緊張的調試和安裝中，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發射當天。一大早，林語洗漱完畢，看著掛在牆上的日曆，抬手抓住最上麵的一頁，輕輕用力一拉。那張脆弱的日曆紙就被他拉下，露出下麵新的一天。2003年9月11日星期四，癸未羊年，辛酉月，丁亥日。宜開市，交易，立券，掛匾，開光。忌作灶，行喪，理發，乘船，嫁娶。盯著日曆看了一會兒，林語拉開西裝，從胸口的衣服兜裡抽出一支紅筆，先將忌諱那一欄的嫁娶劃掉。然後又在宜那一欄將嫁娶添加上去。看著如印刷體一樣的文字，他滿意地點點頭，拉開房間門走出。招待所的走廊上，此刻已經站滿了人，都是萊茵鋼鐵的人，還有幾個阿瓦德這幾個外國佬。發現他走出房間，一群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到他身上，等待新的指令。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林語大手一揮：“走，先去吃早餐，今天有得忙，但是再忙也不能虧肚皮。”於是，當他們烏泱泱一群人，拎著早餐出現在發射中心大門外時，記者和迎接的項平方都很懵逼。這發射衛星呢！平常看起來挺嚴肅的人，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還左右手都不得空，都拿著油條豆漿呢？把手中東西吃完，又把阿瓦德等人先趕進發射中心的觀禮台，他這才站到記者麵前。剛走過去，看清楚拿著話筒的人，林語樂了。因為這個人就是工業頻道那個天天胡咧咧的主持人。臉上露著笑容，林語站到主持人麵前，先點一下頭，主持人很自然地遞出話筒：“林先生，作為一個企業，您發射衛星的目的，主要是為了什麼呢？”問題有了。林語微微咳嗽一聲，回憶一下那些樣板戲的男主角聲調，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我們發射衛星，主要是為了監測農業生產數據，就當下而言，我們的科技在農業方麵的傾斜嚴重不夠。”“尤其是在農業氣候監測，病蟲害監測方麵，嚴重落後。”“而我們的衛星，可以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話音洪亮，話語平靜，義正言辭，旁邊聽到這話的項平方不想說話，他用餘光瞥了一眼遠處關著門的倉庫。心裡忍不住給林語點了一個讚。這同行上輩子肯定是個篾匠，這麼會編。當話筒來到他嘴邊時，他也學著林語的腔調，回答了主持人的問題：“這是我們的一小步，但是是我國商業航天發展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