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向天剛剛還一副吃人的模樣,喝退了眾人,連董青山也喊走了,四大金剛裡隻剩下三個。
他臉上的神情一變,問著老二和老三道:“老二老三你們兩個以前認識這個梁川?”
兩個人也不藏私,更何況這件事太過於複雜,便將這個事講了一遍。
現在清源堂的氣氛早不如從前,自從董青山進堂以後,唐向天大力打壓老兄弟扶持新人,梁川的事兩人不講的話唐向天自己也會讓人去調查,到時候場麵更難收場。
這老二叫秦京,老三叫尉遲添,都是唐向天極為倚重的得力乾將,也是清源堂的著名紅棍,專門用武力解決事情的,清源堂還有一部分師爺,他們是黑筆,那天上方天定家的就是這些黑筆師爺,筆墨出是非,使筆的也看不是耍棍的。
唐向天從兩個人的話裡並沒有聽出什麼異樣的問道,但是既然有交情,那就好辦了。
他在清源打滾多年,就是手下兄弟無數但是還沒辦法做到一統清源。清源港裡還有四大水霸,與清源堂一直是井水不犯筍江水,各自在各自的地盤賺著自己的錢。
現在倒好了,梁川的勢力一出手就讓他震驚,不僅是人數還有裝備氣勢都不是一個可以小視的對手。這些年威遠樓對他們清源堂一直是視作黑惡勢力,新來的趙惟憲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送了幾回禮全當作垃圾一樣給扔了出來。通判黃少平更是悍吏一個,打壓起他們這些青皮比扒皮還狠!
現在的態勢敵我不明,而且連自己人與梁川暖昧不明,這種節骨眼斷不能冒冒然出手,否則情況有變,自己第一個就是倒黴鬼。
唐向天的算盤打得叭叭作響,看著幾個打江山的老兄弟,現在是越看越怕,自己的位置以前就是從更早的大哥手中奪過來的,那血腥的場麵他比任何人都怕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忍一時之氣。
“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這事咱們不對在先,對方的底細咱們都還沒有摸清楚,這樣,你們倆帶幾個庫裡南洋過來的珍珠,挑個頭大的給他送去,還有北麵的參,挑幾根年份夠的,不能落了咱清源堂的臉,既然要賠禮禮數就要夠,先去打前站,如果他肯化乾戈那咱們就罷手,如若不肯,你們快快回來報我。”唐向天好生安撫著秦京尉遲二人。
兩個人有些意外,梁川那人他們兩人見過,倒也沒有什麼能耐,在興化的時候被官府收拾得服服帖帖,這麼一個外來的小子老大什麼竟然會服軟,以前可是不管對方來頭多大都是一雙拳頭說話,賠禮這兩個字怎麼寫的可是從來都不知道的。不管是什麼人打了再說!
他們兩個人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唐向天防的就是他們兩人人,生怕他們兩人內外勾結,在關鍵的時候反水,與梁川一個鼻孔出氣!
既然唐向天發話了他們也隻能照辦。
與梁川交好更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梁川的本事他們見過,說是小人物卻也有一番真本事,該出手的時候更是義薄雲天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這樣的人他們交道還來不及怎麼會願意去傷害他呢,傳出去他們兩兄弟的招牌不是全毀了?
兩人做事麻利很快便從師爺那裡支了幾顆碩大的珍珠,顆顆光彩亮麗珠圓飽滿,品相上佳。裝在紫檀雕刻的小木盒子裡,還有幾株老山參,南洋運過來的幾掛近二十年的陳年老花膠,還有幾副魚翅,都是花了大力氣才弄到的稀罕貨,市麵上完全買不到。兩人提著滿滿當當的一大堆禮物前往承天巷。
梁川這邊應付完衙門的捕快,那姓高的還真是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怎麼說話都不聽,花了好大力氣還是從旁邊人下手才擺平了這件事。回到店裡他立馬就下了封口令,以後這事誰也不準說漏嘴,這幾天風聲比較緊,全部呆在家裡,不許出去亂走,以免多生事端。
兩撥人的血鬥完全超出他的預料,他隻以為清源堂的唐介跟他不對付,不過手段也就是叫一些小角色上門鬨事,昨天的場麵可比大蜚山那幫人還要凶殘,要是自己來得晚一分,店裡的全是女人老人,留他們怎麼辦?
天殺的混帳東西,竟然真的動起手來這麼凶殘!自己一直是懷著一顆友好而仁慈的心與他們交道,怎麼也不會下死手,看來還是自己太過善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梁川守著大門,神經也崩得有點緊,突然眼睛看到秦京和尉遲添往自己店裡走來,心跳突然加速了起來,他們兩個人的身手可是不得了,自己還真沒把握一次搞定兩個人。
但是再仔一看,兩個四隻手都提著絲綢包著的禮盒,臉上還掛著微笑,怎麼怎麼不像是上門尋仇來的。。
難道有詐?
梁川不敢大意,自己的兩柄斧子就放在門後自己身邊呢,汴外的人看不到,但是一有情況自己伸手就能夠得著。
兩個人滿臉春風地上門了,一臉人畜無害的架式,剛進門就自來熟地跟梁川說道:“兄弟興化一彆,精神更勝從前啊。”
此時的梁川離他們已經很近,手心都沁出了汗,但是見他們完全沒有發作的跡象,自己伸手也不能打笑臉人,連忙起身將兩人迎了進店裡。
“兩位大哥,你們這是。。?”
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咧嘴爽朗地大笑道:“上次在興化要不是兄弟你出手,我們的任務也完不成,本來是我們應該去興化找你道個謝,可是後來抽不開空,前幾日又碰巧遇上了,我們兩人合計著一定要親自登門造訪,這麼些天了,再不來道謝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啦!這點薄禮不成敬意,兄弟你們看在我們哥倆的老臉上可一定要收下!”
梁川眼睛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那絲綢沒裹嚴實的地方,隻見裡麵的盒子都是帶金絲的紫檀材質的,小心肝不由得雙加速突突了兩下,娘的嚇死老子了,敢情這不是來報仇是是來簽不平等條約的啊!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這清源堂的老大可真會做人!
做你娘的人!梁川看他們拿著這麼多東西內心還是極為防備,現在都你娘的撕破臉了,就這麼一點東西真打發了老子?下次老子也帶人去你們清源堂砍人,看你們認不認慫!
梁川不想其他的了,客套地說道:“實不相瞞你們當初保護的那孩子的表姐便是對麵這店的東家,與我是生意夥伴,你們兩位是我的恩公才是,這是做的啥,怎麼這麼客氣!”
梁川嘴上講著不要客氣,手卻靈活地替兩人接過了這‘重活’,叫來蘇渭:“還愣著乾嘛,還不替客人分擔一下!”眼睛沒好氣地還瞪了一眼蘇渭。
蘇渭的小眼睛倒是讓人看不出什麼個想法,一聲不吭地接過東西,走到邊上,竟然當場打開了!
這做得可就有點裸了,連梁川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老小子你好歹也等人家走了再看不遲啊,這麼著急著吃豆腐不怕燙了你那幾顆老牙!
這時正好碰巧遇到沈玉貞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幾個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看向了盒子裡的物件。
隻見盒子打開,裡麵放著五顆飽滿碩大的珍珠,蘇渭沈玉貞眼睛不由得睜得大大的,連呼吸都有點急促了,這麼大的珍珠足龍眼般大小,天呐,這得多少銀子才能買得到!
沈玉貞出身風月場銷金窟也是見慣了各種奇珍異寶,可是這麼好品相的珍珠也是頭一回見到,太讓人心動了!
秦京和尉遲添很滿意在場人的表情,要的就是這種震撼的效果,可是唯獨他們想收買的梁川竟然無動於衷!
梁川看到這珍珠也是先愣了一下,第一反應這珠子個頭好大,接著臉漸漸拉了下來。
奶奶的,這他娘送的不值錢的珍珠想來忽悠老子?
梁川原來滿心歡喜期待著送一些奇珍異寶,沒想到竟然是幾顆一點用處都沒有的珍珠!臉上的表情漸漸有些凝固,到最後看不出一絲表情。
當眾人還沉浸在震驚之餘,秦京第一個發現了梁川臉上表情不對勁,不經意地用手肘捅了一下尉遲添,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可不想把好辦給辦黃了,董青山的下場他們也看到了,混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疲勞,說擼就擼掉了,擱他們身上隻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三郎不滿意這珠子的成色?”
梁川咂咂舌,百無聊賴地好似很不情願地用手指捏起來看了看,然後很隨意地又扔進了盒子裡。
要是寶石梁川就流品水了,珍珠有什麼用,到後世哪一個人出門還戴珍珠的,跟戴幾個塑料珠子有什麼區彆的!奶奶的,這清源堂欺人太甚!
珠子砸在盒子裡發出咚的一聲,這一聲可讓眾人心跟著顫了一下。
這麼貴重的東西說扔就扔了?秦京尉遲添看得目瞪口呆!
梁川這是用行動表明對這禮物很不滿意!
其實這完全是梁川自己想錯了,要知道這時候不比後世,沒有遠洋巨輪沒有潛水設備,更沒有人工養殖,想要搞到這兩跟們送的這麼大的珍珠,簡直比登天還難,後世人工養殖的珍珠泛濫,所以珍珠更像是裝飾品而不是奢侈品!價格自然也就不能與寶石一類的想提並論了。
可是這個時代不同,這個時代去山裡挖寶石可比去海裡撈珍珠來得簡單多了,像龍眼這麼大的珠子有價而無市啊!清源堂這次可真的是下了血本!
“這幾天被人吵得睡覺都不安穩,皮膚都沒有了光澤,正好把這珠子磨成粉,我做個保養!”
什麼!要把這珠子磨成粉!眾人一聽這話一口氣吊到嗓子眼,不敢大聲說話!
蘇渭也是跟著著急,這個三郎可是說到做到的主,指不定還真的把珠子給磨碎了!他後來也了解到梁川的出身,早年境遇並不好,他就在猜測,這小子八成是不知道這珠子的金貴,而不是看不上這珠子哩!
蘇渭咳了一聲,靠到梁川的耳朵邊上,輕輕地說道:“東家,這珠子一顆可能賣個幾千貫不成問題。。”
梁川聽得嗡的一下,腦海裡一片空白!這破珠子能值幾千貫!
蘇渭看著梁川那一臉不可置信,以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稍稍地點了下給了梁川個肯定的答案。
梁川臉上青的紅的黑的白的各種臉色不停轉換,可真的是五味雜陳,一時有點口乾舌燥。
“三。。郎。。是看不上老哥倆帶的東西?”秦京弱弱地問了一句。
梁川這才回過神來,打了個哈哈,笑道:“老哥你莫不是嘲笑我,我長這麼大可還沒見過這麼大的珍珠呢!”
“三郎有話你就直說,要珍珠粉我回頭給你搞一點小珠子,那於玩意不心疼,這寶貝磨了太可惜了!”尉遲添跟著說道。
“我開個玩笑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沈玉貞蘇渭眨眨眼睛,看了看梁川,心想,瞧你那樣沒人攔著這珠子早就遭你毒手了。
梁川將兩個迎了進來,奉茶上泡菜,兩個人見梁川眉開眼笑的,這翻臉比翻書還快,一時間竟然對梁川的脾氣有點拿捏不準,坐在客椅上,一口接一口吃著茶。
“昨天個也不知道哪裡來了兩撥人,在我這店門前廝殺了半天,殺天快天明,嚇得我們喲,一個晚上沒睡好覺,還好官差來得及時,否則得出幾條人命不可!”
梁川這個就叫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故意裝成沒事人的樣子講著昨天夜裡的熱鬨,說得就像跟他一點乾係沒有。
秦京和尉遲添兩個人要不是知道董青山被這個小子砍個半死,差點也被他這些鬼話給騙了,裝你就接著裝吧,昨天都喊對方那些人兄弟了,還在這裡扮豬吃老虎。
兩個看著梁川賣力的表演,那是一句話也沒說,說什麼,說什麼他被砍得有多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