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保正放著自己的老牛,跑著就回去搬救兵了,喊了幾戶,拿出鍋碗瓢盆一敲打,整個何麓都震動了,大家穿好衣服出門相問,再一聽何保正火急火燃燎地說道:三郎被人打啦!
大家心裡就清楚了,一定是村鬥又發生了。換作以前他們還會出來罵大半夜嚎喪不讓人睡覺了,然後關上自己的房門屁都不會放一個,現在不一樣,梁三郎是誰?那是土地公財神金點子,一個村子一半人是指望著梁川吃飯開夥,他死了以後喝西北風去?隔壁幾個村的人是不是眼紅他們賺錢了,想找三郎的麻煩,讓大家一起再回去去過那種苦哈哈的日子?再說了,三郎這麼仁義,他一方有難,難道我們能見危不救?
鳳英第一個不答應,黑夜裡她扯起嗓子到處叫喚,幾乎家家戶戶的人都被人挖起來了,一個個抄起家裡的家夥,就奔向甘蔗地。
何麓全村出動了,他們看著這番景,一個個臉上一股興奮的瘋勁,心裡那是不勝噓唏,多少年了他們這個被彆人欺壓慣了的小村子,終於喚醒了骨子裡久藏的血性。一個人動了,大家就跟著動了,大家一起動了,那聲勢就大了。
何麓人民抱著救出三郎,教訓一下這些彆村鳥人的心態,一個個氣勢驚人地趕赴戰場。
南溪北岸,何麓山下,萬家燈火,氣勢恢宏。
一群人北上出征收複失地一般,去迎取他們的救世三郎,隻是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地上零星散落著幾把柴刀钁頭,還有被踐踏了一地的蔗苗,所幸損失不大。
何保正帶著一眾何麓鄉民殺氣騰騰地折返回來,有人腰板就硬,現在他就像帶頭大哥一樣,一定得替梁川這個小弟出一口惡氣!
"三郎,你沒事吧!”何保正急切地問道,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川,確認身上沒有流血後,鬆了一口氣。
梁川把那木棍往地上一扔,看著大家夥那著急的眼神,心裡暖洋洋的,但是還是故意說道:“要不要大家夥來得及時,大象也禁不住那群螞蟻的瘋狂啃食!”
大家夥看到三郎無恙,還記得講話笑話,大家相視一笑,氣氛緩和了不少。鳳英站出來拍拍梁川的肩膀,安慰他道:“三郎你彆怕,有人來找你麻煩,我鳳英第一個饒不了他,我的命是你救的,有什麼事,先問我答不答應。”
大嘴鳳英說得那是義薄雲天,平時最怕死最膽小的就數這婆娘,不想今天第一個站了出來,讓不少男人汗顏,許多人紛紛附和,“不答應!”
那群西北流民一個個不敢鬆懈,手裡拿著家夥提防著這群新何麓村民。梁川看出了他們的窘境,隻身走上前去,衝著範殿元問道:“晚上的事解釋一下!”
梁川的口氣就像是他們的東家鄭若縈,態度堅決,由不得他們質疑,而事實上,按鄭若縈的契,自己對這些甘蔗地雖然沒有實質的產權,可是他對整個甘蔗生產鏈有一半的決定權,這就意味著,這些人雖是鄭家的佃農,可是自己為了白糖的順利生產,問他們幾個問題還是在理的。
況且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也無法置身事外,早點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將來也好有個應對。
範殿元敬重梁川的為人,又恨那些偷水的小賊,忿忿地說道,
“他們趁著夜晚破開我們的田埂,把地裡的水引到他們的田裡。前幾天我和老馬白天下地時就發現地裡一滴水都沒有,我們還以為水都滲到地裡了,原來幾天不會,這幾天特彆嚴重,我們起了疑心,夜裡就來巡查了一趟,果真出了問題。”
“繼續說!”
“我們發現他們偷水後,就警告他們不要再這樣做了,他們非但不聽還罵我們多事,辱罵我們賤命外地人,我們氣不過就和他們打了起來。老馬回去叫人,他們也回去叫人,接下來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梁哥兒,錯不在我們。”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也回去吧,下次有情況彆急著動手,再怎麼樣你們都會吃虧,有事就讓人來何麓找我,知道不!”梁川嚴肅與範殿元說道,他們一夥人也就十來個,還有一半是女人,難道每次衝突就要全家上陣?
梁川遣返了所有的何麓村民,今天晚上何麓出動的人馬太多了,聲勢驚人。大家沒打成架反而有一副興致缺缺的遺憾,人多不怕事多!
“老何那幫人哪裡人你知道嗎?”
“看著像是山水村的,天太暗看不清。”
“山水的這麼有能耐,他們的人口會比何麓多嗎?”
何保正嘿嘿一笑,道:“咱們何麓人微勢單,他們山水的也是半斤八兩,都秋後的螞蚱,蹦嗒不高的主,咱們窮,他們也不富,都是上不了台麵的窮鬼。”
晚上虛驚一場,不過自己的水車怕是被一些饞蟲給盯上了,這麼好的東西有的人也想來分一杯羹,眼紅手懶的人已經出現了。
梁川心裡肯定,這些人天亮了以後絕對不會善罷乾休,自己還打傷了好幾個,不回來找麻煩那才有鬼了。
何保正把牛車拉回家,車上還有一個梁川的陶缸,一路走得急,不知道有沒有損壞。
鄭若縈第二天就收到了範殿元他們的彙報,她沒想到自己鄭家的土地還有人敢去打主意!鄭家在鳳山低調太久了,大家都忘了鄭家是鳳山第一大勢力!
她召集了鄭家的所有家丁,燒火的趕車的,種田的店裡的夥計,有棍的拿棍,沒棍的拿棒,比起那些山水的村民,簡直是武裝到了牙齒。鄭若縈自己親自領頭,帶著幾十號家丁浩浩蕩蕩殺奔而來何麓。
鄭家的家丁夥計,衣服是統一訂製的製服,上麵有他們鄭家的標識。清一色的鄭家人殺氣騰騰地走在大街上,所有人無不側目,紛紛避開一條道,以免惹上這群煞星。
鄭家的陣勢太大了,一個個拿著家夥臉上寫著來者不善,明眼人一看就是要來乾仗的。過了石馬橋,幾個村子的村民知道今天肯定要見血了,一個個門戶緊閉,默送這群人。
山水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收到了風聲,沿線幾個村子就他們路上連隻雞都沒有,家家門窗鎖得嚴嚴實實的。
鄭若縈領著家丁下人先去看了一下自己的產業被人糟蹋成什麼樣。一小片的甘蔗地被踐踏過,田畦上蔗苗被踐得東倒西歪,上麵密密麻麻的各種腳印,原來平整的甘蔗地一片狼藉。
鄭若縈臉色發黑:“老範!”聲音不大不怒自威!
“大小姐。。”範殿元站在鄭若縈的後麵,看不清她的表情,卻分得清她的聲音,將自己的頭埋得低低的。
“我請你們來是吃乾飯的嗎?好好的一片田成這樣,這損失你們要承擔嗎?”
“回大小姐,我們承擔不起。。”
“承擔不起下回有人來鬨事,你們要是不讓他們知道我們鄭家的手段,讓他們完好地回去了,你們就打包好去尋彆家吧,我這裡不養閒人!記住,給我往死裡打,出了人命我來負責!”範殿元額頭冷汗直流,這個文靜的小姑娘發起火來,威壓這麼強。
“是,大小姐。”範殿元回答得鏗鏘有力,早就在等這句話了。他們最怕的還不是出了事要自己擦屁股,沒人撐腰嗎。
“好了,你們把地裡收拾一下,這些苗扶一下,死了就算了。”
鄭若縈帶著一幫家丁去找梁川。
大隊伍讓何麓人又騒動了,猶其是香樟樹下的這群村姑。
“鳳英,昨天那夥人又來尋三郎晦氣了!”有個村姑發現了不對勁,立即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給他們膽了,姐妹們,大家拿起柴刀跟我上!”
隻見鳳英一聲令下,這群女人同仇敵慨,卷著袖子抄著柴刀就從何氏宗祠奔出去尋人拚命。
鄭若縈來了宗祠幾次,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仗,小心肝差點被嚇出來,兩撥人一照麵,才發現不對,這好像是鳳山鄭家的千金啊,經常來找三郎的,不是昨夜裡那幫人。
梁川何保正在院子裡準備蚊香的其他材料粉末,一聽動靜立即閃身出現,結果還好沒打起來,不然就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梁川,昨天夜裡那幫人什麼來頭,敢在咱們地裡動土,他們不怕吃官司嗎?”鄭若縈一上來就質問梁川。
梁川委屈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啊,黑不溜丘地,他們也不報家門,我哪裡認人去?”
“我不管,這事你可要上心,現在天上一滴雨都不下,田裡需水這麼大,水可金貴著,不能讓人再破壞了!有什麼事的話,你讓人到鳳山找我或著老蔡,人隨便你支配,大不了弄個魚死網破,哼,在鳳山我不信還有不眼的人!”
鄭若縈風風火火,出口就是各種威脅,梁川聽了都怕。
“我說大小姐,你能不能矜持一點,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彆整天打打殺殺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