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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自認為是一個快樂的花妖,飲酒作樂、歌舞宴飲,歡樂無憂,寫寫詩,會會友,有我爹在背後做靠山,凡事總有人罩著,哪怕天塌下來我也隻是個幼齒的妖,有絕世妖王世子的頭銜在頂上飄著,就算惹了天大的麻煩,依舊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和少梅在竹林裡研究一下玉蘭花是用“肉”來形容還是用“肥碩”來形容,或者和心蕊一起去看看人類市集上的貓兒狗兒有多少個品種,亦或者研究一下妖後的政治手腕有多複雜
但是這一刻,我覺得我錯了。
世界是如此的殘酷,如此地冰冷,如此地弱肉強食,如此地涼薄無常。
蔥少卿,你錯了。
我無言以對。心中隻有兩個字:悲、涼。
這兩個字進而轉換成了另外兩個字:仇、恨。
“嫣然,請幫我看好我娘,我要去問問他們,這是為什麼。”我沒有悲傷,隻有深深地仇恨。我要去問玉衡,這是為什麼。我要去問問天姚,我是否欠了她什麼。做賤一對人,這是何等的郎才女貌!
我娘在身後呼喚著我:“蔥兒,你現在沒有那個實力跟他們鬥!快回來”,她以為我要去找妖後。嫣然也在呼我:“少卿,魔都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的,你現在不要去!”,可我已經等不及了。
我騰身而起。
我要去問問玉衡,三年的兄弟情義,難道我就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我要去問問天姚,她嫁人就嫁人,為什麼要推我絕世妖王到這深淵?六年的時間,我待他們不薄啊。
還好,憑著莊夫子教的武功和法術,我打進了烈火魔君府。
未曾想到,帶著滿身的傷站在烈火魔君府的炎階上的時候,天姚在炎階的頂上、大殿的門口孓然獨立,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有如烈火中的一團水煙,盈盈隨風起舞,竟然已經等我多時了。
“少卿,我給自己下了咒,也給你下了咒,若要回天上去,我想不到彆的好的辦法,隻有這個辦法,下咒。”
屁!下咒。
你以為我會相信?
你以為我現在會相信?
你和玉衡,一個偽裝我的侍女,一個偽裝成我的好兄弟,聯合在一起騙了我,還指望著我能相信?
我幾乎將一嘴的牙齒咬碎,“呸!說!為什麼騙我?為什麼你和玉衡十年前就能從人族的監牢裡麵脫身?玉衡呢?怎麼,敢做不敢當?沒臉見我?你們兩個奸夫□□,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這兩個人,不止騙了我,還騙了妖後,妖後為了妖魔二族表麵上的和平,可以自認倒黴,沒有達成政治目標,忍了這口氣,可是我不行。我爹沒了。
“少卿,你聽我說!你和我本是天上炎華殿九天玄女坐下的弟子,因犯了錯被貶下凡間曆劫苦修的,這場劫難我們被洗去了記憶,而我又被妖後控製了,根本沒辦法脫離她的掌控,所以,到這裡來是我唯一能夠尋回我們的完整記憶的一個機會!”天姚說。
“狗屁!”我會相信這麼牛皮的理由?我雖隻是一個三十一歲的妖,連妖族成年的標準——兩百五十歲都沒到的一個小妖,但我天資聰慧,出生便有了人身,你以為拿這個理由就能像騙人族三歲小孩一樣騙了我?若能上天,我還是天君呢!
再說了,我是莊夫子的得意門生,陰差陽錯下,我從他那裡學來的主要法術就是咒術,你說你給自己下了咒,還給我也下了咒,你倒是把咒拿出來,讓我也參詳參詳,看看是什麼咒,竟然能這麼厲害,能讓人隔陰恢複前世的記憶?用咒讓人恢複記憶,這辦法是哪個混蛋想到的?咒還能這麼用?
“就算不相信我,那玉衡呢?”她又問,“在妖都的三年,他可是幫了你很多忙,遊走於四大家族之間,讓你逢凶化吉!”
我冷笑,道:“好呀,你要我相信他,讓他出來呀!為什麼躲著不見我?怕什麼?怕我會撕下他的假麵孔?”天姚竟然扯到他了,我就順水推舟,讓他出來,看我重傷之下能不能一劍劈了他!
天姚不出意料地為難起來:“他……他現在不在影都,他在人族帝都。”
人族帝都?
這點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在那裡做什麼?
我不由得回憶起來當年在梨花池夜宴聽來的關於玉衡的一些傳聞。
當然,那時候我還沒有成為送親使,也沒有見過玉衡,更不知道他潛伏在妖都的花滿樓做一個迎客的主事。
玉衡是個苦孩子。
苦孩子並不意味著他是孤兒。他有父親,有母親,但是他是個私生子。
傳說魔族的人倫關係比較混亂,比妖族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這個聽起來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接下來的故事就比較壓抑了,他爹知道他不是自己親生的!而且屋漏偏逢連陰雨,偏偏他爹老魔君有十幾位侍妾,卻一無所出!不是幾十年裡一無所出,而是這一輩子一無所出!這事情就耐人尋味了。魔君無法傳宗接代,那他是哪裡來的?這恐怕隻有他娘知道裡麵是怎麼回事了,在這事情上的故事,版本多了去了,有說他娘嫁給他爹之前就背地裡有人,有說他娘嫁給他爹之後他娘有了人的,有說他爹實在沒辦法了沒法給大家一個交代才讓他娘偷人的,還有說他就是撿來的一個棄嬰……反正他娘不是平常人,是上一代魔君的郡主,誰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他娘不待見他。那是自然了,天天被十幾位侍妾的眼睛盯著,這壓力足可以將她逼瘋,女人的羨慕嫉妒恨那是會殺人的。
他爹也不待見他,他知道那不是自己親生的。
但是他爹又不能讓他死,死了魔君位置就有可能被他人覬覦。老魔君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將來的魔君之位隻有傳給他那才是正統,把他弄死了恐怕烈火魔族立刻就是一場內亂。
但是他又不能放任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心煩。
好在那時候魔族和妖族正打得一片火熱,老魔君正忙著和其他魔君聯合起來對付妖後,這未來的魔君還能再夾縫裡找到一片生存的空間,但是折騰是免不了的。
據說當時給妖族造成巨大傷害的十萬羽灌銀鶴羽追魂箭就是他爹重壓之下他的傑作。為此他被人族和妖族聯合起來打了個半死。你應付差事就行了麼,怎麼能做得如此優秀呢?這中間為什麼會牽扯到人族原因已經散失在傳說裡麵了,但當時人族當時的一些高手卻一路追殺,竟然逮住了他!
人族是個短命的種族,但是比妖族更記仇。還有,人族雖然是個“人之初,性本善”的種族,但是當他們心中有恨的時候,卻比魔族還要像魔。
人族高手逮住了他,用72顆定魂針將他釘在珈藍山的後崖,幾乎將他的三魂七魄都給拆散。
他娘不管,他爹也不管。
最後救他的,竟然是人族當時的國師——落塵子。傳說當時這人五指如蘭,撥開漫天雲霧,嘴裡清吐一個個“破”字,便拔出了誰也不知道怎麼能夠解開的72顆定魂針。那些針,可是人族高手憑借地仙之能以虛空仙力釘在他魂魄之上的玩意,無有實體,不受五行之力,和魂魄融為一體,根本沒有人能夠解得開!
眾人質疑落塵子救他的目的,落塵子說,妖族和魔族打得正熱鬨,怎麼能讓這場戰爭這麼輕鬆就分出勝負呢?
此等優秀的人,不去打仗掛在這裡做什麼?讓人看麼?這裡也沒有幾個人能上的來啊。
這未來的魔君就這樣被重新投入了戰場。
妖後氣了個半死。
你人族都把他給抓住了,他是魔族,也曾經對你人族犯下過累累罪行,你人族怎麼能就這樣把他給放出來!?
擒賊先擒王,既然人族殺不死他,那就自己動手。這樣的人落在魔族裡麵成了下一代魔君,這還得了?
妖後牙根癢得無以複加。
妖後也派了幾大高手去追殺他。
他娘還是不管,他爹繼續看熱鬨。
但是這回妖後卻花了大力氣才將他給抓住!經過人類那邊荼毒淬煉,這小子竟然長進了,擁有地仙檔次的修為,著實難抓得很,要想直接殺死那更困難!
圍捕他的人裡麵有我爹。這個事我聽他說過,當年為了圍捕他,妖族死了十位將軍!
將軍可是僅次於三十六洞妖王的存在,能以一己之力力戰十位妖族將軍的存在,恐怕實力已經不在一位正統魔君的實力之下了!我問我爹能不能打過他,我爹沉思了好一會,用一把筷子做算籌演練了半天,得出個“平手”的結論。
既然抓住了,那就應該消滅了他,可是妖後卻在這個時候心軟了。妖後是一個惜才的人。
而玉衡這未來的魔君是一個真正的魔頭。
他在妖後的麵前提出了一個要求,說隻要滿足這個要求,他能讓妖族和魔族的這場持續了百年的戰爭結束。
妖後正為此焦頭爛額,一聽這立馬來了精神。這是個大誘惑。
什麼要求?
烈火魔君當時已經弱冠,當然,這是按照魔族的年齡來算的,也就是五百多歲的樣子。他說,隻要妖後能助他奪了烈火一族的魔君君位,那麼他承諾的一切將全部實現,包括這場戰爭之後魔族和妖族可以和平共生。
妖後當機立斷,成交!
那一刻,我等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妖後今日要成全與烈火魔君的一樁好事原來是有這層淵源在裡麵!
所以說,妖後和親聖旨是在將近百年前就已經定下的交易的一部分!
其他事情暫且不說,彼時在知道玉衡就是傳言裡麵的烈火魔君的時候,我很是崇拜玉衡,和他以心換心地做了最好的朋友,那時我看重的不是彆的,就是這個人的膽識、睿智和那不言失敗的心。
那時候,他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