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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營帳中的燭火仍未熄滅,裡頭時不時傳來說話聲。
“呼延氏此次來勢洶洶,呼延真又詭計多端,我們得儘早做準備。”
江翎聞聲,皺眉道:“傅大山叛逃,呼延真說不定會改變以往的戰術。”
後將軍李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目光深邃道:“我看未必。”
“何出此言?”
“呼延真之前與我軍交戰,屢屢敗於傅大山之手。他這人,實力不強,脾氣卻不小,對傅大山積怨已深,又怎麼會聽他的話。”
“話雖如此,我們仍需保持警惕。”
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鬨聲,李謙臉色一變。
“不好了將軍!匈奴突襲雲地口!李將軍快守不住了!”
“什麼?!”
……
雲地口。
慘叫聲陣陣,呼延真騎馬踏過百姓的屍首,哈哈大笑道:“兄弟們!周人也不過如此!都給本王殺!誰若能殺死李若宸,拿著他的項上人頭來找本王,本王重重有賞!”
烈火吞噬了整片土地,匈奴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血流成河,李若宸咬牙拔下肩上的箭,道:“彭陽!”
“屬下在!”
“你和餘央送百姓們走!去找大將軍!”
彭陽瞪大雙眼,“將軍,那你怎麼辦?!”
“我斷後!走!”
李若宸也顧不得自己肩上的傷口了,提起長槍便朝著匈奴攻去。彭陽見狀,不再猶豫,一咬牙,騎上戰馬,朝著後方而去,大聲吼道:“撤!”
“李若宸在這裡!”
“哈哈哈哈,殺了他!找屠耆領賞!”
“殺!!”
匈奴蜂擁而至,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李若宸躲避不及,身上挨了一刀又一刀,吐出一大口血,瞪大雙眼,握緊長槍,緩緩跪倒在地。
“將軍!”
……
火光初現。
彭陽隱隱約約看見江翎的身影,加快了腳步,跪倒在地:“大將軍!”
江翎心頭一驚,下馬將他扶了起來:“彭陽?!你怎麼在這裡,若辰呢?”
彭陽泣不成聲,“將軍……將軍讓我們先帶著百姓離開,他還在雲地口堅守。”
聽彭陽簡單說了雲地口的情況,江翎吩咐道:“小秦,你帶他們回去,其餘人,跟我走!”
話罷,江翎上了戰馬,揚鞭而去。
……
“屠耆!李若宸已經被我們殺了!這是他的頭!”
李若宸傷痕累累的頭被匈奴士兵提在手裡,正不住往下滴著血。
“好!”
呼延真大笑兩聲,道:“等本王回去,重重有賞!”
“謝屠耆!”
火光四起,燒著遍地的屍體,發出“劈裡啪啦”的刺耳聲音。
鷹旗高高揚起,呼延真冷笑一聲,道:“周人離了裴卿書,也不過如此!”
馬蹄聲陣陣。
利箭射出,呼延真眼神一凜,側身躲過,臉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箭矢擦出了一道傷口。
“駕!”
呼延真調轉馬頭,往身後望去。四目相對,他眯了眯眼,道:“是你?”
江翎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呼延真陰笑幾聲,“沒想到宋衍居然還會用你?”
兩軍廝殺,呼延真緩緩拭去臉龐上的鮮血,舌頭頂了頂腮幫子,目光冷血又陰冷:“既然來了,那就和本王痛苦打一場吧!”
刀光一閃,不過眨眼間,兩人便打鬥起來。呼延真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麵色陰鷙,大刀狠狠朝著江翎劈去。
兵器相撞,震得江翎的手臂幾乎快斷掉。掌心發麻,江翎攥緊長槍,麵色一沉,換了個方向,猛地朝著呼延真身下的戰馬攻去!
戰馬吃痛,劇烈地掙紮著,幾乎快把呼延真甩飛出去。呼延真穩了穩身形,看準時機正欲躍下戰馬,卻被江翎打斷了動作。
長□□穿甲胄,呼延真脖頸血管暴起,硬生生拔出長槍,將手中大刀朝著江翎扔去。
江翎側身一躲,下了馬,將長槍抽回,乘勝追擊,持續不斷朝著呼延真攻去。
武器脫手,呼延真隻守不攻,額頭已隱隱約約冒出冷汗。他往四周環顧一圈,一咬牙拿起火把,充作武器,和江翎纏鬥著。
烈火竄上手背,江翎卻仍未有停手的意思。呼延真暗罵一聲“瘋子”,又被擊退了幾步。
“屠耆!接著!”
刀光一閃,匈奴士兵拋來一把大刀。呼延真將手中火把扔向江翎,接住大刀,順手擋住了江翎的攻勢。
手背隱隱作痛,江翎一時不備,被呼延真砍到了手臂。他咬牙擊開大刀,往後退了幾步,吼道:“放箭!”
箭雨鋪天蓋地襲來,呼延真劈開箭矢,登上了戰馬,怒道:“江翎!本王遲早會和你算這筆賬!撤!”
匈奴撤出了雲地口。
看著呼延真遠去的身影,江翎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皺眉道:“不對。”
“什麼?”
“呼延若真想硬攻下雲地口,絕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看來……他是想試探我們的兵力。”
“……”
李謙沒回話,歎了口氣,道:“我去找找我哥。”
江翎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有些複雜:“節哀。”
空氣中傳來刺鼻的血腥氣,李謙蹲下身翻找著屍體。手心沾滿了冰冷的血液,一具無頭屍體驀地出現在麵前。
李謙摸著李若宸冰涼的身體,半晌後,將他從死人堆裡拽了出來。人頭早已被要邀功的匈奴士兵拿走,李謙知道找不到,便坐在李若宸身旁,低頭給他擦拭著手上的血。
血跡早已乾涸,要使點力氣才能擦乾淨。李謙握著李若宸的手微微顫抖,半晌後,他終是忍不住了,哽咽道:“哥……”
淚水一滴又一滴落下,李若宸卻再也給不了他半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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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雷聲響起,不過須臾,天空便落下傾盆大雨。烈火猛地熄滅,雨水洗禮著大地,將李若宸身上的血跡清洗得一乾二淨。
李謙將李若宸背在身上,邁著沉重的腳步朝著雲地口深處而去。
江翎收回目光,突然沒由來地出了神。
他還記得那一夜。
烈火席卷裴府,鮮血溢了滿地。他也和李謙一般,在屍體堆裡找了許久,才找到裴卿書和周沅清的屍體。
裴卿書死不瞑目。
是江翎親手給他合上雙眼,親手拔出了他手裡的長槍。
那夜,他在裴府待了許久,淋了一夜的雨。
裴卿書不可能會叛國。
宋衍知道,可宋衍還是對他下手了。
江翎想了一夜忠君的含義,沒想通。
他後來也乾脆不再想。
恨宋衍嗎,自然是恨的。
可這天下還需要他。
江翎不能動手。
裴卿書的長槍被他藏著,擦了又擦,他或許也等待著一個機會,幫裴卿書延續保家衛國的心願。
可宋衍怕他,防他,不用他。
傅大山早已與匈奴勾結,那之前為保家衛國而戰死的兄弟們,他們的命,算什麼?
江翎突然很難受。
李若宸本來不該死的。
雲地口易守難攻,可偏偏傅大山叛了國,可偏偏傅大山洞悉雲地口所有的弱點。
可偏偏宋衍用了傅大山。
昏君,叛臣。
大周興亡,早就注定。
江翎猛地醒悟。
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宋衍身上了。
這天下應該易主。
忠君,忠的是天下,忠的是子民,忠的是明君。
而不是昏君。
江翎在原地坐了許久,盯著明月,靜靜淌下了淚水。
這麼淺顯的道理,他怎麼現在才明白呢。
*
聽著外頭傳來的哀嚎聲,謝雲清出了神。裴晏華攥著手心,半晌後,吐了口氣,終是起身出了營帳。
謝雲清聽到他的動靜,猶豫片刻,也出了營帳。
映入眼簾的是刺目的鮮紅,謝雲清眼眸一顫,僵在了原地。
裴晏華接過濕帕子,低聲道:“我來吧。”
“多謝……”
斷臂的男子虛弱地說完這句話,便閉上了雙眼。裴晏華給他擦拭著臉龐,眸色晦暗不明。
謝雲清回過神來,抿了抿唇也動手幫著大夫處理傷口。
折騰了大半夜,才算把傷員都安置好。感受到百姓恐慌的目光,裴晏華起身離開了原地。
謝雲清跟了上去。
沉默著走了一截路,裴晏華突然開了口:“子渚。”
“我在。”
裴晏華轉頭去看他,眼眶微微發了紅:“我是不是很懦弱,父親讓我保護好他們,我卻連一把長槍都拿不起來。”
謝雲清搖搖頭,上前一步,堅定道:“不。”
“他們受傷是因為匈奴,是因為傅大山。”
裴晏華沒說話,垂著眼做著劇烈的掙紮。他攥緊謝雲清的手,直到將他的手背捏得通紅,才低聲道:“子渚,我想試試。”
“我陪你。”
……
長槍在燭光下閃著刺目的光線,裴晏華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伸出了手。
即將觸摸到槍柄的時候,裴晏華又頓住了動作。他攥緊手心,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回了榻上。
拿不起。
放不下。
裴晏華眼眶一濕,有些惶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難道要一直這樣了嗎。
淚水模糊了視線,燭火婆娑,裴卿書的麵容曆曆在目。
——“保家衛國,忠於天下,至死不渝!”
裴晏華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容安,逃!!”
燭火婆娑,恐懼攀上靈魂,裴晏華猛地縮回手,蜷縮在牆角。寒風忽至,燭火猛地熄滅,裴晏華驚惶地跌落在地,捂著自己的耳朵,死死閉著雙眼。
恐懼,害怕,不安。所有的負麵情緒鋪天蓋地朝著裴晏華湧來,像是海浪打造的囚籠,將他牢牢禁錮在這片黑不見底的泥沼之中。
他試著掙紮,卻越陷越深。窒息感侵襲整個身體,裴晏華嗚咽幾聲,全身上下都因為害怕而顫抖。
淚水一滴一滴淌到地麵,模糊了裴晏華的視線。半晌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帳簾被風吹得高高揚起,下一秒,裴晏華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容安,彆怕。”
謝雲清的聲音驀地在耳旁響起,裴晏華哭得更凶了,哽咽得幾乎快說不出話:“子渚……怎麼辦,我拿不起長槍了……父親一定會對我失望的,可是我……我真的……”
話音未儘,裴晏華已然泣不成聲。謝雲清摸摸他的後腦勺,動作溫柔極了。半晌後,他堅定開了口:“我幫你拿。”
裴晏華怔怔看著他,謝雲清給他擦擦眼淚,認真道:“我不會食言的,你相信我。”
說完,他拉起裴晏華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表情鄭重:“容安,等再過三個月,我一定一定能拿起那把重弓。再過三年,我一定一定,一定能幫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