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大眼瞪小眼,像是雕塑一般石化了。
沈吟夏看到了後麵桌子上擺著的蛋糕,知道他們是要給周商嶼過生日,而自己臨時跑過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好在魏文曜反應快,他連忙把剛打開的燈“啪”地關了:“禮花筒還有嗎?快看一下!”
葉陽舒打開手機手電筒,清點了一下:“還有兩個,還好多買了。”
“地上全是彩帶,快收拾一下。”魏文曜喊住沈吟夏,“你幫下忙,嶼哥馬上來了。”
沈吟夏知道自己弄砸了他們的驚喜,沉默不語地蹲下身幫忙收拾彩帶。剛剛他們用了三個禮花筒,此時不僅是教室內,就連走廊上都落滿了彩帶。
“來不及了,裡麵的彆搞了,趕緊把外麵的弄乾淨。”宋野把掃帚拿過來,遞給沈吟夏,“你掃一下,曜哥,幫忙拆下包裝!”
沈吟夏見他們動作很急,怕周商嶼很快就上來,也跟著加快速度。好在走廊上沒燈,昏暗無光,彩帶不是很明顯。她快速地掃了一遍,突然聽到走廊另一頭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連忙退進教室裡,小聲提醒他們:“好像來了。”
男生們立馬噤聲,葉陽舒將後門輕輕帶上。沈吟夏想說從前門離開,但此時手電筒關了,教室裡伸手不見五指,怕發出聲響,最後隻能站在一邊跟著等。
不知為何,她似乎也被氣氛感染,變得緊張起來。寂靜中,沈吟夏看到魏文曜的手機亮屏了,視力較好的她看到了上麵是周商嶼發來的消息:【人呢?】
腳步聲逐漸逼近,然而對方停在門口,卻遲遲沒有推門進來。沈吟夏手心都出了汗,聽到宋野用氣聲問:“怎麼不進來啊?”
沈吟夏想到對方可能以為門鎖了進不來,果然,魏文曜的手機突然彈出來語音通話,好在他設置了靜音。
幾人瞬間沒了主意,魏文曜借助微弱的光找到沈吟夏,朝她說:“你去叫他進來。”
“啊?”沈吟夏瞬間睜大了眼睛,不知道這重任怎麼就落到了自己頭上,一時間不知所措。
就在她腦中一片混亂之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葉陽舒和宋野手裡的禮花筒“砰”地炸開,這回三人的聲音更加不整齊,各說各的:“生日快樂,嶼哥!”
魏文曜將手邊的燈打開,周商嶼忍不住笑:“我就知道你們……”
他說到一半,目光掃到躲在三個男生身後的沈吟夏,止住了話頭。
燈亮了,沈吟夏對上周商嶼的視線,有些無處容身。她知道自己在這裡很多餘,怕破壞他們朋友間的興致,很識趣地從魏文曜身後鑽出來,低著頭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她離開的腳步匆忙,走到樓梯拐角才猛地發現,自己忘記拿上作業。可此時她根本不敢再回去一趟,隻能先一步回宿舍。
沈吟夏離開後,葉陽舒這才敢說出實話:“我開始還以為你倆一塊兒來,嚇我一跳。”
周商嶼一句話也沒聽懂:“什麼東西?”
魏文曜幾句話解釋了一下剛剛的情況,問:“怎麼你一來她就走了?”
宋野心直口快,笑著問:“不會是記著你上次讓人家罰抄的仇吧?”
周商嶼閉口不談,然而總有沒眼力見的,葉陽舒跟著湊熱鬨,問:“嶼哥,我還是頭一回見有女生躲你還來不及,怎麼回事啊?”
魏文曜分析道:“嶼哥剛就應該拿出周老師的氣場,命令她不許走,沈吟夏肯定乖乖留下來。”
“……”周商嶼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要不送塊蛋糕給她?”宋野說,“怎麼說她也參與了一下。”
這回周商嶼出聲了:“收收你想進女寢的心思。”
宋野大喊:“冤枉!”
回到宿舍裡,沈吟夏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心裡有些後悔剛剛走得太急。
明明撞上了周商嶼的驚喜生日,可因為自己不夠膽大,灰溜溜地跑了回來。
如果自己能夠再坦蕩一些,至少能夠當著他的麵,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冷靜片刻後,沈吟夏的理智終於回籠。她想,既然注定了是沒有結果的事,斷了那些念想也好。沒有期待,便不會失望。
她和周商嶼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注定不可能有結果。
十月份,天氣漸涼。
宿舍女生們近期的話題轉變成了月底的校運會,沈吟夏偶爾聽到一兩句,得知高三不允許參加校運會,因此最後這一屆,班上的男生們非常重視。
距離校運會的前半個月,就連金老師也對周商嶼幾個人晚自習出去練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訓練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一天晚自習,童梓迎朝沈吟夏抱怨:“高一不用上晚三真幸福啊,直接去看他們打球,我們還得偷偷摸摸溜出去。”
沈吟夏不知道練球有什麼好看的,問:“你昨天不是去了嗎?”
“我恨不得天天去。”童梓迎覺得新奇,“你居然覺得沒意思,看喜歡的人贏球,不覺得興奮嗎?”
沈吟夏不想這點見不得人的心思被人發現,朝她說:“我沒喜歡他。”
原本童梓迎還覺得是她害羞說不出口,直到現在,她是真的信了沈吟夏對他沒意思。她不由得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咱學校裡帥哥也不少。”
沈吟夏搖頭:“我沒時間看彆人,我隻想考高分。”
童梓迎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從此後便給她起了“女學神”的外號。
校運會持續三天,並不在周末,孟白珠沒有休息,沈吟夏便決定在教室自習。
頭一天早上,沈吟夏像往常一般來到教室,卻發現周商嶼在門口站著。見到她來,他出聲問:“怎麼席臨說教室的鑰匙在你這?”
沈吟夏怔了怔,下意識點頭:“啊,對,我來得最早,就給我了。”
周商嶼難得和她正經對話一次:“這幾天比賽我們會很早過來,鑰匙在你這,你得負責開門。”
沈吟夏一見到他總是反應慢半拍,她想到可以暫時將鑰匙給他,可對方似乎完全沒想過這個解決辦法,開門後徑直走了進去,邊朝她說:“要是起不來,我就讓學校廣播喊你。”
沈吟夏跟在他身後,見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裝著校服的袋子,等了幾秒鐘才小聲說:“要不我把鑰匙給你吧。”
“不用,打球容易弄丟。”周商嶼說罷,突然抬手脫了上衣。
沒料到他猝不及防的動作,少年寬闊的脊背和勁瘦的腰肢映入眼簾,沈吟夏刷地一下紅了臉,雙腳不聽使喚似的僵在原地:“你……”
周商嶼動作迅速地將校服短袖換上,回頭見她紅透的臉,頓時就起了惡劣的心思。
“我要換褲子了。”周商嶼聲音含笑,“還想看?”
他像耍流氓一樣,話音剛落手就碰到了褲腰,沈吟夏腦袋幾乎要冒煙,連忙轉過身,語無倫次解釋:“不、不是……我沒、沒想看……”
身後響起一聲輕笑,沈吟夏猜想此時周商嶼一定覺得自己是故意的,畢竟這確實是很多追求他的女生夢寐以求想看到的畫麵。
在她胡思亂想時,周商嶼從她身邊經過,扔下了一句“明天早點來”,便從後門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沈吟夏才猛地反應過來,周商嶼根本沒有換褲子。
教學樓距離運動場不遠,即便是坐在教室裡,也能夠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歡呼聲。
校運會的第三天,沈吟夏頭一回靜不下心來,望著密密麻麻的筆記,她有些出神。
當初報名校運會時,沈吟夏拒絕了所有項目,她平時連體育課都不上,為的是省下時間學習。
前幾天在宿舍裡就聽到了校運會的安排,籃球賽放在了最後一天,屆時運動場將會出現觀眾高峰期,童梓迎提到如果不早點去占位置,恐怕連門口都擠不進去。
她本不打算去湊熱鬨,可今天早上來開門,周商嶼的一句話卻讓她心亂了很久。
他特地走到前門,站在她的課桌麵前。周商嶼個子很高,往門口一站,幾乎把光線都擋了個完全,沈吟夏不得不抬起頭仰視他,等著他開口。
周商嶼曲起手指,在她的課桌上敲了敲: “比賽結束,你跟我們回教室一趟。”
沈吟夏有些沒搞懂他的意思,不解地說:“我一直在教室啊。”
聞言,周商嶼動作一頓,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她,看不出情緒,問:“你不去看籃球賽?”
沈吟夏誠實地搖了頭:“不去。”
聽到她的話,幾秒後,周商嶼突然雙手撐在課桌上,俯下身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吟夏被他嚇了一跳,可後背僵直著沒敢動作,她垂下目光,避開對方的視線。見他臉色不佳,沈吟夏以為他要批判自己沒有班級榮譽感和參與感,可等了許久,周商嶼隻是低聲問了一句:“你很怕我?”
沈吟夏無意識地咬著下唇,她想說不怕,可平時表現出來的閃躲太明顯,她寧願讓周商嶼誤會成害怕。
見她沉默不語,周商嶼起身從前門離開。
壓迫感倏地消失,沈吟夏心臟仍然狂跳著。她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平複心情。
整個上午,沈吟夏都心神不寧。
下午兩點,眼見籃球賽已經快要開始,沈吟夏在座位上坐立不安,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卻發現幾分鐘前,母親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夏夏,媽媽查出癌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