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弘的午飯溫在陶鍋裡,蘭轉身進了帳子。今日祭司把他叫走,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也不知道幾時能回來。
在祭司身邊學習認識草藥的這段日子,蘭與玥更相熟了,因著脾氣相投話變得比以往更多,玥私底下教了她不少從祭司那裡學來的菜式。
午飯,蘭做的便是炒蛋和丸子湯,炒蛋金黃,丸子湯清亮,上麵還飄著翠綠的蔥花。
看到今天的午飯,芽興奮地“哇”了一聲,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個丸子放到了嘴裡。咬碎丸子的那一刻,他先是撇了撇嘴,不過很快又加起來第二個。
蘭怕他噎著,盛了碗湯放到他跟前。
“怎麼,阿婭做的不好吃?”
芽誠實的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沒有祭司家的肉丸好吃,不過比阿婭平時做的好吃很多。”
其實,在做出來之後蘭就嘗過了,她很納悶,同樣加了鹽,為什麼祭司家的食物就不苦?
“想什麼呢?”弘彎著腰從門口進來。
見是弘回來了,蘭意外的問:“怎麼這麼快?”
想到祭司交給他的任務,弘有些一言難儘,便把今天的事兒和蘭說了。蘭聽完提醒道:“既然祭司特地叮囑咱們要找信得過的人,那燒柴這事兒就肯定不簡單。一會吃完飯你親自去看著,彆讓不相乾的人靠近陶窯。”
弘點頭,匆匆吃完了午飯。
晚上,狩獵隊回到部落,戰士們發現後邊的空地上整齊地晾曬著一排排類似大葉草皮一樣的東西,隻不過大葉草杆的外皮是綠色的,這些纖細的東西卻是白色的。
喬麵露驚訝的詢問厲:“祭司弄這麼多細繩子做什麼?”
昨天那人回來就睡了,也沒和他說什麼,至於這一排排的草繩子是做什麼的,他自然也不知道。
“想知道,自己去問祭司。”
正說著,常念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看著比往日多了許多的獵物說:“最近天氣很熱,這麼多肉吃不完放著容易壞,要抓緊將他們熏好了晾上。”
這次之所以會獵了更多的獵物,也是因為厲知道以後不必為鹽發愁,再多的肉都可以存放。
“申回來了嗎?帶回了多少鹽?”
喬也聽說鹽湖的事兒了,所以忙在一邊支棱著耳朵聽。
常念腰杆挺得筆直,指著不遠處的竹筐說:“不多,也就半筐。”
喬瞅一眼旁邊的竹筐,自顧自的比劃了一下半筐大概有多少,然後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厲雖然表現的淡定,但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微的急促:“半筐?一天就能曬這麼多?”
常念像一隻正在開屏的驕傲孔雀,歎道:“一塊鹽田效率還是太低了,等回頭再多弄幾塊,最多十幾日就能曬出我們部落一年所需的食鹽。”
喬是徹底說不出話了,厲則是用力點頭。鹽這東西他們不嫌多,就算放在部落裡存著也是好的。
瞧兩人臉上的表情,也知道這是被他裝到了,常念收起浮誇的做派轉而認真地說:“先回去吃晚飯,我還有好些事與你商量呢。鹽和肥皂的分配、濾水器的使用、房屋的建造,這些我們需要等族人都到齊了一起說。過些日子天氣就要一點點變冷了,在雪天來臨之前,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好,晚飯後我們把這些事梳理好,明日就召集大家將事情定下來。”說完,他眼神看向不遠處晾曬得整齊的麻線。
喬也從巨大的驚喜中反映過來,跟首領看向一處問:“祭司,晾這麼多細繩子做什麼?”
提到這個,常念眼睛又亮了,糾正道:“那可不是什麼細繩子,是麻線,準確的說是做麻線用的。”
“麻線?這也太細了,能捆得住什麼?”喬不解。
常念搖頭,“當然不是用來捆綁東西的,它們會用來織布。”
“織布?”厲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會織布?”
喬則是一臉茫然:布?啥是布?
這次常念也十分驚訝,“厲,你知道布?”
厲的眸色暗了一些,像是有憂傷一閃而逝,他沉聲說:“算不上知道,隻是聽大祭司說起過。據說城裡的首領、祭司和重要的戰士他們都不穿獸皮,而是喜歡穿布。但布是什麼,長什麼樣,也隻有去過城的人才知道。”
提到大祭司,常念神色也難免落寞。
“這樣啊!那我說的布應該和阿父提過的差不多,等過幾日這些苧麻晾好了,我們就可以分麻、挽團、織布了。”
厲望向遠處,目色幽暗,“現在還是太弱了,不然這麼好的東西拿出去交換,能換回很多奴隸。”
常念也明白人口在如今社會的重要性,自然也懂厲的意思。“很快,很快我們就會強大起來。那時候,我們也許根本不用去交換,就會有更多的人主動加入延越。”
“會嗎?”厲像是在問常念,又像是在問自己。
“會的,一定會的。到時候你可要好好想一想,一下子多了那麼多的人要如何管理。”
厲側頭看向常念,見他的眸子像閃耀的星辰一樣璀璨。那一刻,自己也如他一般有了信心。
晚飯,盛撕了一隻野鴨子腿沒滋沒味的咀嚼。最近祭司家做的飯越來越香了,一飄就能飄得老遠,讓隻知道用食物填飽肚子的人明白了什麼叫饞。
他沒好氣的說:“庚,你知道布嗎?剛才聽喬說祭司要教女人織布,不知道又要搞什麼花樣。”
“布?你確定是布?”被盛叫做庚的人露出了與厲一樣不敢置信的目光。
被他突然的大聲驚了一下,盛一口鴨肉沒咽下去,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好在旁邊就放著盛水的陶罐,他猛灌了一大口才沒有被噎死。不過比起這個,更讓他驚訝的是庚的反應。從小到大,庚一直都十分穩重,很少見他有情緒外露的時候。他剛才隻是提了一嘴布,庚為何會如此激動?
庚也反映過來,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些過了。他起身給盛拍背,“怎麼這麼不小心,沒事吧。”
盛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想到剛才他的問題,回答道:“是布,因為喬提了好幾遍,我肯定沒聽錯。”
庚停下拍背的動作,若有所思的說:“或許祭司真的來自祖神之地。”
而被認為來自祖神之地的祭司大人,此刻整兢兢業業地教雁如何配製鹵水、如何洗鹽、如何煮鹽。他已經和厲商量過了,以後製鹽這塊的事兒暫且交給雁。他的計劃表已經排了很長,不可能一直盯著細鹽製作。
“怎麼樣?都記住了嗎?”常念抬頭,詢問身邊認真學習的雁。
雁回憶了一遍操作流程,點頭應道:“記住了。”
“那好,以後關於製鹽的活計就交給你了,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明天厲會再叫兩個人過來幫你,如果人手不夠,也記得開口,我會和厲再要人。”常念叮囑道。
製鹽的事兒交代好,他轉身去找厲。
作為延越的首領,厲也沒有閒著,念過來的時候正見著厲和鶴、玥一起切肥皂。明日就要將這些肥皂分給各家了,這會兒三人一個負責切竹筒,一個負責切香皂,另一個人負責將切好的香皂裝好。
這樣的流水線操作,正是他離開之前教給三人的。
“快弄好了嗎?你們還挺快的。”常念喝了口水,對著他們豎起大拇指讚道。
將最後一個竹筒劈開,厲把肥皂遞給了切皂的鶴,起身說:“腳腕還沒好,就這麼來來回回的折騰。”
常念動了動腳腕,“敷了一天的藥好多了,不影響。明日的事兒你安排的怎麼樣了?”
厲盯著他的腳腕看,因為外麵裹著葉子,也看不清裡邊是不是真的消腫了。收回目光,厲說:“叫申吩咐下去了,明日狩獵回來,都去部落後麵的空地。”
看著被分成一塊塊的肥皂,常念內心很想給每一塊肥皂配一個小竹籃,像上輩子看到的伴手禮那樣,儀式感拉滿。可惜時間太倉促,就算是讓雲叔他們日夜不睡也做不出來那麼多。好在分給大家的鹽,會裝在一個個的小罐子裡。
“成,那明日在部落的人不用采苧麻,先把你們帶回來的獸肉處理好。對了,還有我們下的魚籠,其實第二天就可以收魚了,但是我們先是去鹽湖,今天又忙碌了一日,給耽擱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魚呢,正好明日給大家夥加餐。”
“好。”
想著事情都聊的差不多了,常念又從頭捋了捋,生怕有什麼遺漏的。彆說,還真讓他想到一件事兒。
“今天蘭說我們去鹽湖的那天,盛和弘打聽我們的消息了。”
厲聽見後神色如常的“嗯”了一聲。
常念:
“你不怕他有什麼心思?”
看著他為自己擔心的樣子,厲莫名覺得心情好。“我嗯,是因為之前就知道了,這事你不用擔心。”
“你知道?弘說的?還不錯,雖然人大大咧咧的,但有反偵察能力。”常念稱讚道。
本來不想說的,但見他誇彆人,厲內心莫名不爽,於是戳穿道:“不是他說的。”
“不是弘?那誰啊?蘭嗎?不會啊!”常念在那自言自語,像一隻弄亂了毛線團試圖找出線頭的小白貓。
沒等厲回答他,就聽外麵有人喊:“首領在裡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