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夜晚。
智人臨時帝國——寒武市。
戰場上的屍體多到望不到頭,少許不再動彈的坦克,仍給人一種將要動彈的威懾感,炮彈、鮮血讓冬天堅硬的土地變泥濘,天灰蒙蒙的,還飄著雪。
馬基亞迫切的想逃離這片地獄,才得知,這地方是貨真價實的無邊無際,沒有樹、房屋等物,都被夷平了,或許是有河流的,讓屍體堵塞住了,他更想見到的是幸存者,呼喚不應,最不應該的,是沒彆的動物,靠在坦克邊休息,看每個人是怎麼戰死的,這一看,寒毛直豎,但凡是麵向自己的,那憤怒的鮮活目光,齊刷刷的蝟擊來,他畏懼的登上了裝甲車,結果,一個個死去的人蠕動起身,也往車上爬,爛掉的手掌有著驚人力道,拍的車如鼓般作響,枯目充斥著不甘、埋怨。
“都怪你沒能統一智人,大家才會變成這樣。”
驚醒坐起的馬基亞,已身著軍大衣,又被營帳裡其他睡著的人嚇到,他真以為那些是裹屍布,周圍人的埋怨更使其恍回夢中,立馬逃出了大營,不意摔倒,卻隻翻了個身,看向朦朧的月亮,眼含熱淚。
“我這是怎麼了…”馬基亞躺著抱頭:“是我瘋了嗎……”
同一時間。
山下的城市裡,有個防禦設施密集的小型醫療所。
“聽話!爸爸這就把原始人從你體內驅逐出去!”昏暗燈光下戴眼鏡的白膚醫生,手執一根粗大的銀針,對著被綁在手術台上的癲狂女孩,聲淚俱下:“你會忘掉所有的痛苦!你將重獲新生!”
原始人女孩身穿白色浴袍,褐色的長發散亂著,淺綠的眼睛圓睜,本就緊致的鼻翼,較窄的下半張臉,下彎的嘴角,由於自身的狂暴狀態,變的更猙獰了。
做完手術,女孩果然肯安靜的睡去了,父親幫她擦去從眼眶流下的血,再為其鬆綁,將人抱到床上蓋好被子,自己默默地走開到窗邊開縫抽煙,手竟然還在抖,低聲罵了句該死。
夜空幾道蜿蜒的藍色光線引其注意,它們飛的並不高,模糊的能聽到人聲,愣了片刻後,狠吸了一口煙,眼裡好似有了主意。
次日午,醫生在麥田裡劃了個怪圈,引來了亞特蘭蒂斯人,他毫不猶豫地跪下。
“求求你們…救我的女兒……”醫生的頭始終磕在地上:“我們可以為你們做任何事…隻要能給她一副完整的額葉……”
“那就用你的額葉吧。”士兵長淡淡的說:“讓你女兒為亞特蘭蒂斯戰鬥。”
醫生沒料到這般簡單,猛抬起頭,然後又緩緩磕下,說著感激不儘。
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個呆滯的女孩,眼睛耷拉著,吃東西吃了一臉,可收拾的還算有尊嚴,灰色的長袖衫,淡藍色的及膝牛仔褲,棕色係式短靴,甚至戴了餐巾,不然絕不會那麼乾淨,大部分發絲拉後結辮,短而高翹著,散發從左右臉側近乎垂直的落下,看的出,剛洗過不久。
“從今以後你就叫堤赫斯,亞特蘭蒂斯就是你的家。”士兵長摸著女孩的頭發:“前提是你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做一名合格的戰士。”
堤赫斯回望向牆角背對眾人的男人,那張背駝的厲害,全身都在微微的晃動著,好像很怕彆人看到他。
她靈動的表情似有千鈞重。
“那是誰?”
“一個想忘掉痛苦的人。”
兩天後。
中午,馬基亞和走疵見了麵。
走疵仍是漢服打底,令人驚奇的是用樹皮、樹枝製成非整體的鎧甲,頭發在頭頂束緊,白色紮布的兩端隨風飄動,再橫插一根木條當作簪子,脖頸上有根長繩,連接著胸前隨人而動的木質川劇花臉麵具,她的神色倒是正常。
“用磁歐石會被亞特蘭蒂斯定位,這套裝扮能隨時隨地變身,還能防止被人認出拉攏,我潛入兩支流動的複國小隊才找到你。”走疵苦笑著:“你呢,最近怎麼樣?”
“比較多夢,還有營地每隔一天流動一次,很累,沒什麼大的問題。”馬基亞根本不敢和走疵對視:“你是為聯盟來的嗎,有話就說吧。”
走疵悲傷道:“我就單純的想來看看你。”
“我已經做好了覺悟,將儘我所能統一智人。”馬基亞離去時,展示出軍大衣背後的四色矩形立標:“請你們不要摻和進來,那樣我會再被野人附身的。”
戴上麵具的走疵往反方向去。
深夜。
聯軍襲擊了馬基亞所在的複國軍,坦克相互轟炸,步兵展開巷戰,連原始人都被嚇跑了,飛機如幽靈一般追逐在高空,無暇顧及地表。
複國軍即將崩潰之時,戴好矩形塊的馬基亞,咬住激光槍口變了身,發出了歇斯底裡的怒吼。
隻瞬間,和子猜到了奔赴敵軍坦克的火人身份。
“未免太招搖了吧!”和子心想:“但這真的是進化者嗎……”
坦克車手恐懼的放出一發炮彈,哪成想目標全然不避,擊實後,爆開一堆火焰碎片和黑煙,不但沒阻止其前奔,反使它的火勢更旺。
所幸這突如其來的怪物,瞄準的是最遠的一輛坦克,車手紛紛抽時間脫逃,當今智人的科技並不十分堅固,根據火克金的五行規律,燎原野撞碎了這輛有彆於未來之境的劣等坦克。
兩軍震駭之餘,便搞懂了怪物的陣營,局勢逆轉,聯軍被迫撤退。
燎原野沒有追擊,複國軍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沒人敢指使它,士兵長也隻是觀望不語。
忽地,三道藍光從聯軍方位飛來,馬基亞野人這才轉化為重力野,回頭奔向營地。
和子趁亂偷跑出戰場。
馬基亞躲入營地的其中一個帳篷裡,拍著腦門:“都告訴他們不要來了,我本想用矩形塊把亞特蘭蒂斯引到這來,撮合智人一致對外,為什麼都這麼自以為是。”
“馬基亞!”
見無人回應,空中的阿曆克斯快速俯降,變身時的強光尖嘯而出,光照下的帳篷是透明的,馬基亞的身影顯現,墜地的燎原野向此疾奔。
馬基亞變燎原野燒掉帳篷,躺下借勢拉住阿曆克斯野人伸來的手臂,起腳蹬在它的腹上,令其飛摔出十米左右。
“這支亞特蘭蒂斯小隊的大腳副作用就是分裂智人!各市幸存者、原始人幾乎都遭遇了這次震動!”恩格沙落在馬基亞野人後方,大聲說道:“也就是說複國派注定失敗!快點跟我們走!”
話音剛落,和子飛過恩格沙背後,凶狠地瞪著這個阻礙複國的人,留下一抹刀光便飛到稍遠處俯身滑行定住。
恩格沙人頭就此落地。
和子突然感到一股涼意出現在身側,餘光裡,那是張好比深淵般陰沉的臉,她剛想逃走就被爆發出的火焰吞噬。
在被尋求發泄的走疵野人一拳擊碎腦袋前,燒焦的和子對馬基亞野人翕動著嘴巴。
那口型似曾相識,是和子鮮活狀態下說過的。
“如果你不能重新統一智人,大家就會一直自相殘殺下去。”
唯一的區彆,是這時加了個“你”。
“為什麼人活著會有這麼多痛苦呢,我知道,就算那天和子不做這個變數,最終的結局也是這樣吧。”
五天後。
上午。
霧蒙蒙的冰牆上,掛著眾多亞特蘭蒂斯人的屍體,他們的磁歐石都還在,褪下軍裝的阿沐爾來時戴了一套,用匕首鑿著冰牆,馬基亞就睡在裡麵,頭部已經淺淺的露了出來,身體還剩一大半在冰下。
“你這家夥…難道就想著逃避嗎……”阿沐爾臉上全是汗,手上是血:“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亞特蘭蒂斯的艦隊都全麵入侵了啊……”
傍晚,馬基亞雖被移出了冰層,阿沐爾卻怎麼叫也叫不醒,怒把匕首插進他的喉嚨。
“虧我都做到這一步了…彆怪我……”阿沐爾很是吃力,因為馬基亞凍的無比堅硬:“隻要我像吃了爸媽一樣…就能有力量去戰鬥了吧……”
她上眼眶蜿蜒出的血線宛若一群惡蟲,隻為爭搶那半斂眼底,顏色、紋路都渾似鬆花的瞳子,而它在清脆的碎裂之聲與零星的光斑中抖然撥正,恰接四麵八方的擬蟲血絲,投映崩解的匕首碎片,數塊刃光下的眼球,亮得仿佛真的被蛀空了一樣。
“可惡!!!”
阿沐爾扔掉破碎的匕首,起身想用矩形塊撕開馬基亞,竟覺察到他人其實醒了,隻不過凍的太久連睜眼都做不到,更彆說開口了,可那若有若無的氣息不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