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來,這是乘嫋第三次見文喜。
第一次是在十年前。
九胥共分五州四海,帝都居於中州,周邊十二城拱衛。那年,外城遭遇了百年難遇的獸潮,妖獸凶性狂發,肆意傷人。
凡人脆弱不堪,想要平息獸潮,自然隻能是修士。
作為帝女,乘嫋當仁不讓衝在前方,對上了一隻入魔的金丹期妖獸。這妖獸因入魔激發了凶性,修為大漲,已算是半步元嬰。
但即便如此,乘嫋也能拿下,隻不過要多廢一些功夫而已。
她與金丹妖獸戰了整整一天,終於占的上風,眼見著就能把這妖獸斃命,不想看見了被卷入戰場,正四處狼狽躲避的文喜。
恰好,文喜慌忙之下,無意入了那妖獸的狩獵範圍。
彼時,文喜還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少女。她身量不算高,而且很是清瘦,身上的布衣早已破爛不堪,血跡斑斑。
血肉之軀,脆弱無比。麵對凶惡的妖獸,即便有心抵抗,也是徒勞。
在開戰之前,他們早已派人清場,按理,此處不應該出現凡人。但事情難免會有意外,此刻也不是追究根源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救人。
凡人在修士眼中,猶如螻蟻。九胥律法隻規定了修士不得無故傷害凡人性命,並未要求修士保護凡人。
闖入戰場的凡人其實不止文喜一個,但非常時刻,沒有修士願意為了一個凡人涉險。
但乘嫋乃九胥帝女,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於她而言都是九胥子民,無甚不同。她當然不能對臣民見死不救。
眾目睽睽之下,於公於私,她都不能對文喜置之不理。
戰勢危急,匆匆之下,她其實並未看清文喜的模樣,唯有那凡人少女那雙黑亮的眼睛讓她印象還算深刻。
她的眼底滿是絕望,但令人意外的是,哪怕已是窮途末路,她也未曾放棄,依舊在試圖自救。
絕望,卻不屈。
與那些因害怕涕泗橫流的人不同,縱使害怕,文喜也未曾掉過一滴淚。
乘嫋挺欣賞這樣的人。
那時,她甚至想著,待獸潮結束,回去之後便讓人為這姑娘測試靈根,若有仙緣,不妨留下來,好好培養。
有這番心性,即便天賦普通,也能有所成就。
她認為文喜會是一個人才。
事實證明,乘嫋的眼光確實不錯。十年過去,當初那隻能倉皇躲避的凡人姑娘成了金丹修士,已是無數人眼中百年難出的天才。
第二次見文喜,是乘嫋醒來的當日。
文喜身著昆侖親傳弟子的青袍,向她重重磕了三個頭,身形依然清瘦,但背脊挺直,再無初見時的無助怯弱,眉宇間全是堅韌以及顯露的自信,鄭重地道:“殿下的救命之恩,文喜謹記於心,今生必報。”
“我定會尋到靈藥,治好殿下的傷。”
說完後,她沒多停留,轉身出了皇宮。此後數日,再未出現。
當時乘嫋方蘇醒,身體虛弱,精神不濟,也還未被回天珠拉進那個夢境,是以並未多注意文喜,隻知道是自己十年前救下的那個凡人。
在知道文喜成了昆侖掌門親傳弟子後,乘嫋首先想到的是,要如何把這人籠絡過來。
皇族式微,想要重振昔年榮光,當然需要各種人才。因此,她見文喜知恩圖報,心中自是歡喜,心想這人救得也不算太虧。
即便回天珠告訴她,她和文喜是書裡的女主和女配,這個念頭也未曾消失。
她向來奉行眼見為實。
直到此刻,是她們的第三次見麵,乘嫋才有時間和精力仔細瞧她。
文喜看上去與初見時有著相似的狼狽,但又與曾經不一樣。她是個美人,但五官在美人如雲的九胥大陸算不得多漂亮,不過她身上最吸引人的不是容貌,而是眉宇間的堅韌和毅然。
像是一株開在沙漠的花。
“不會走路?”
看著渾身浴血的文喜,季烆臉色難看,聲音冷若寒霜,“這裡是正殿,豈是你能隨意闖入的地方。”
文喜臉色發白,看著季烆另一隻手上提著的那對疾風雁,怔了一下,才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
她很聰明,似乎立刻明白了今日是什麼日子。
她還想解釋,但身體過於虛弱,話未說完,她已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麵如金紙,隨即眼睛一閉,就這般暈了過去。
季烆臉色一冷,托住她的身子,音量驀地提高:“傳靈醫!”
不遠處,乘嫋看著兩人幾乎交纏在一起的衣袖,目光微暗,麵上卻掛著驚訝和擔心。
似乎並未在意未婚夫與其他女子親近。
早有宮人看到了文喜的模樣,早便去叫了靈醫。因此,靈醫很快就匆匆趕過來了。
靈醫檢查過後,沉聲道:“文姑娘應是被血龍蟲所傷,外傷嚴重,毒素又侵入肺腑,所以才吐血昏迷。”
“血龍蟲!”
有人忍不住低呼一聲,“對了,文姑娘是去尋萬年血芝了,難怪會遇上血龍蟲。”
血龍蟲最喜食血芝,通常會守在血芝周圍。所以想要取得血芝,常常需要與血龍蟲交手。
血芝年限越深,守在其旁的血龍蟲便越強大。而守在萬年血芝龐的血龍蟲往往有元嬰修為!
文喜敢以金丹對上元嬰妖獸,光憑這份勇氣和膽量就能讓人刮目相看。何況她還活著回來了。
“這世上,如文姑娘這般不忘救命之恩,當真能以性命還恩的人太少了。”
無論何時,知恩圖報的人都讓人敬佩,也讓人心生好感。
殿中隨侍的宮人都唏噓不已,唯有季烆站在一旁,臉色冷漠如雪,至始至終不發一言,隻不覺間微微蹙了蹙眉。
他立在那裡,似有些失神。
乘嫋把眾人的反應全看在了眼裡。
老實說,若文喜真的隻是為了向她報恩才做到這份上,那她也會喜歡這個品性善良的好姑娘。
當然,時候還早,她從不會輕易對一件事或者一個人下定論。
“這毒可能解?”乘嫋上前一步,麵帶擔憂,“文姑娘是為了我才傷成這樣,靈醫,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務必治好文姑娘的傷。”
說著,少女輕咳了一聲,眉眼間的病弱越發顯眼,幽幽一歎:“我的身體已成這樣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倒是文姑娘天賦極佳,心性至純至善,乃是我九胥難得的人才,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本就是初初蘇醒,傷勢未愈,身體還處於虛弱的狀態,麵上自然不如健康的人紅潤,而是微微有些發白。
她今日著了一身青綠色的衣裳,顏色鮮嫩亮麗,本應為她帶上幾分生機和活力,此刻卻是起了反作用。
非但顯不出好氣色,反而越發凸顯了那份本想隱藏起來的虛弱。
一旁,季烆似倏然回神,移至乘嫋身邊。瞧見少女發白的麵色,眉間緊鎖。他沒說什麼,隻伸手便想攬住乘嫋的肩,想要扶著她。然還未碰到衣裳,少女便朝旁微微移動了半步,恰好躲開了他的手。
他的手摸了一個空,頓在了半空。
“嫋嫋?”
季烆凝眉,有些意外。
乘嫋又咳了一聲,微微搖頭,傳音道:“彆擔心,我沒事。而且,這麼多人看著呢。”
說話間,她微微垂首,蒼白的麵頰染上了一點薄紅,似是羞赧。
季烆心裡的那絲異樣瞬間便消散了。
他與乘嫋雖是未婚夫妻,但到底未曾正式成婚,在外人麵前太過親近,確實不夠莊重。
“我在你旁邊,你若是累了,便靠過來。”
須臾,他也傳音道。
少女白玉般的耳尖微微顫動,微微泛著胭紅,低低嗯了一聲。
……
十年說長,也不算太長。
至少於修士而言,隻不過是人生中很短暫的一段時光。能被選入宮中的人,不論是侍衛,還是宮人,皆非凡人,最差也有煉氣修為。
修士的壽命比凡人長,記憶當然也比凡人好。
是以,所有人都還記得十年前那位九胥帝女是如何驚絕天下。
帝女乘嫋,出身尊貴,容貌豔絕,天賦出眾,卻並不自傲,未有上位者的高高在上,反而溫和有禮,寬厚待下。
當然,更不失氣度和風華。
總之,十年前的帝女意氣風發,光彩照人,與此刻的脆弱截然不同。
思及此,眾人皆忍不住想,若帝女未曾傷及靈根,沉睡十年,想必也已至元嬰了吧,屆時又該是何等風采?
若非帝女舍身相救,文姑娘焉有今日成就?
當時,文姑娘可隻是一個小小凡人。可帝女未曾猶豫半分,毅然決然以身相護,這份心性更是難能可貴,令人敬佩。
猶記得,萬年前,還未有九胥國。那時沒有律法約束,隻奉行弱肉強食。莫說凡人,便是大部分修士都過得極其艱難。
各族廝殺,強者沒有約束,隻憑喜好傷人殺人,弄得生靈塗炭,一片混亂。
直到女帝乘微橫空出世,建立九胥國,製定了九胥律法,這個混亂不堪的世界才迎來了和平。
律法之下,一視同仁。
凡人不再被視為豬狗,修士也不能再憑借修為胡亂行事。
無論修為高低,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一旦犯法,絕不姑息。
當然也有人反對,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他們無法無天慣了,如何甘心被壓製管束?
可惜他們不是女帝乘微及其座下四大軍團的對手,因此再不甘心,也隻能乖乖聽話。
女帝乘微被世人譽為元、祖。
隻不過萬年過去,女帝崩逝,乘氏皇族再未出一個能與其比肩者。
時至如今,乘氏皇族已無大乘期大能,而曾經在皇族之下的四大世家卻各有一位大乘期坐鎮。
尤其是季家,季家老祖更是大乘期圓滿,距離飛升隻差半步。
修士與凡人並存的世界,本質還是弱肉強食,想要改變規則,那必須是最強大的存在。
萬年前,女帝做到了,可惜她的後代達不到她的高度,也沒有她的強大,終是隻能漸漸沒落。
但即便如此,乘氏皇族在世人心中,尤其是凡人心裡,依然有很高的地位。
帝女修為雖不如女帝,但不愧是女帝後人,如出一轍的品性高潔、愛民如子。若非她行二,又不爭不搶,九胥少君之位合該落在她身上。
帝女這般好,也難怪文喜姑娘願意以命相報。
靈醫心中百轉千回,臉上敬重更深幾分,忙道:“殿下放心,這毒並非無解,雖毒,但還不至於致命,臣即刻就為文姑娘解毒。倒是殿下,您才剛蘇醒,靈根未愈,還要多多休息才是,莫要勞神勞力。”
乘嫋微微一笑:“我的身體我知道,靈醫還是先給文姑娘解毒療傷吧。莫要加重了她的傷勢。”
靈醫忙應了一聲,聽說文姑娘取得了萬年血芝,如此,殿下恢複有望。思及此,他立刻開始施針用藥,三針下去,文喜便猛地吐出一口毒血,悠悠轉醒。
“文姑娘,你現在感覺如何?”
文喜眨了眨眼,帶著剛醒的茫然,不過隻是一瞬間,她便回過神來了,想起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事。”躺在榻上的女子麵色慘白的搖了搖頭,看著周圍的人,她語帶歉意,“抱歉,讓大家擔心了。這點小傷,養一養便好了。”
“這麼重的傷,豈是小傷?”靈醫不讚同道,“血龍蟲劇毒無比,若是再晩一時半刻,毒入丹田,便是能救,也要遭受好大一番苦楚。文姑娘,你不能不把這傷當回事。”
“我沒有不顧自己,我隻是想儘快取到萬年血芝。”文喜聲音有點沙啞,說話間,視線不由自主地朝乘嫋和季烆所在的方向看去。
先落在乘嫋身上,後又在季烆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不經意的移開。
“殿下。”她先喚了一聲,微頓片刻,又補了一聲,“季師兄。”
乘嫋笑著應了她一句:“醒了便好,你現在身體可還有哪裡不適?”
相比她的和顏悅色,季烆的臉色卻是很冷,甚至看也沒看文喜,那般冷漠的態度實在刺人。
文喜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文姑娘,你不是取到萬年血芝了嗎?”靈醫一心在血芝身上,立刻就問,“正好我在此,你快把血芝拿出來,這等靈藥須得及時用了,否則,藥性會隨著時間流失,效用大減。”
聽到這話,季烆才終於抬眸,看向了文喜,問:“你真的拿到萬年血芝了?”語氣難得多了一點急迫。
文喜清楚這份急迫從何而來。
季師兄這是在為他心愛的女子問,為其著急。
她垂下眼,點了點頭,手上一揮,下一秒,一朵血紅色的靈芝便出現在了空中。隻見那靈芝不過成年男子一手大小,通體血紅色,身周流光四溢,甫一出現,一股濃烈的藥香便散發開來。
“這便是萬年血芝。”
隨著血芝出現,文喜從榻上坐起身,背脊筆直,直直看向乘嫋,沉聲道,“殿下,我拿回來了。”
乘嫋適時露出了驚喜之色,誇讚道:“文姑娘,果真厲害。這次真要多謝你了。”
“殿下不需言謝,這本就是我欠您的。”文喜認真道,“當初殿下為救我才受傷,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殿中人聽著,都不由點頭,麵露讚許。
唯獨季烆,一雙眼睛隻緊緊盯著萬年血芝,未曾予給文喜半分餘光。
乘嫋麵帶微笑,也眼帶希翼的看著那多血芝。但事實上她心裡很平靜,畢竟按照書中所寫,這萬年血芝其實是假的,乃是血菩提偽裝。
雖然她不是很想信。
果然,靈醫先是欣喜的小心捧起血芝,然仔細觀察了一番後,臉上卻漸漸出現了猶疑之色。
“如何?”
見靈醫麵色不對,季烆立刻皺眉問道,“是這血芝有何不對?”
“不對,這不是萬年血芝,這是血菩提!”靈醫又檢查了一會兒,露出了失望之色,最終遺憾搖頭。
殿裡歡喜的氛圍陡然一滯。
“怎麼會?!”文喜臉色變了,“我……我不知道。”
“血龍蟲也喜食血菩提。血菩提與血芝很像,所以常常被認錯。”靈醫歎氣解釋。
得知不是萬年血芝,季烆臉色更冷了,隻問:“所以這血菩提對嫋嫋無用?”
靈醫點頭。
血菩提也是珍貴的靈藥,但與萬年血芝藥效不同。再珍貴,也無法治愈乘嫋被傷的靈根。
“是我的失誤。”文喜泛白的唇幾乎被咬出了血,“讓殿下空歡喜一場。”
乘嫋麵上也露出了失望之色,卻依舊溫聲道:“沒關係,萬年血芝本就難尋,文姑娘不必自責。況且,血菩提也是珍藥,也不算一無所獲。”
“堂堂掌門親傳弟子,連血菩提和血芝也分不清?”與她相反,季烆神情冷厲,語氣不耐,字字嚴苛,“宗門有靈藥課,內門弟子都必學,文喜,你平日就是這般上課的?”
文喜難堪的垂下了頭:“是我錯了,季師兄教訓的是。我下次再不會認錯了。”
“有錯當罰,回去默寫百遍靈藥譜。”
“是。”
文喜順從應道。
一旁,乘嫋看著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
雖是烏龍,但文喜的心意沒有假。她的確為此受了重傷,血龍蟲的毒雖解了,但傷勢還在,暫時不能動用靈力,也不好移動,需要好生將養幾日。
這十年間,文喜為了給乘嫋尋靈藥,受過許多傷。
這次不是例外。
她在皇宮甚至有獨屬於自己的一處小殿。據說是有一年,文喜獨闖地幽海,取得一株千年冥蓮,奉與帝女療傷。為此,文喜雙臂具斷,險些成了廢人。
帝君感念她的真心,為讓她安心養傷,賜下一座小殿,並取名歡喜殿。
這些事,乘嫋都已聽人說了。
她麵不改色的安排人照顧她,直到處理好一切,這才帶著人離開。期間,季烆至始至終都陪在她身旁,除了訓斥文喜幾句話,此後再未看其一眼。
“阿烆,你很討厭文姑娘?”
出了歡喜殿,季烆送乘嫋回她所居的扶鳳殿。路上,乘嫋忽然開口問。
聽她提起文喜,季烆就皺眉,聲音如冰:“她害你重傷,十年不醒。我難道不該厭惡她?”
季烆雖性情冷漠,但也從未這般明顯表現出對一個人的厭惡。可這種‘厭惡’,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特殊?
乘嫋瞧著他,目光有些深。
“當初救她,是我自願。我受傷,也是妖獸所致,非她之故。她也是被牽連的無辜,所以你無需遷怒於她。”
季烆沒有回答,明顯是不願。他對文喜的厭惡似乎根深蒂固。
是太在意她,太愛她的緣故嗎?
“阿烆,你這麼討厭她,是因為很愛我,是麼?”
少女忽然笑了,笑起來,左邊竟有一個淺淺的小窩,顯得尤其靈動可愛。
季烆是個感情內斂的人,很少直白表達自己的感情。至少在乘嫋沉睡之前,即便他對乘嫋的在意眾人皆知,但他也未曾對她言過‘愛’。
但每一次,乘嫋問他,他都會毫不猶豫點頭。
這一次,一如既往。
男人依舊認真的點了頭。
“嗯,我也喜歡你。”
少女眉眼彎彎,笑得越發燦爛,似乎很滿意未婚夫的表現,並如曾經一般,直白的向他表明心意。
她已經很多年沒對他這樣笑過了,季烆看得入神,忍不住向少女伸出了手。
他想要牽她的手。
像以前她常對他做的那樣。
少女卻忽然伸手接過了他左手提著的那對疾風雁。
“哎,都忘了這兩個小東西了。”看著疾風雁,少女笑得很開心,仰頭對他說,“阿烆放心,我會好好養著它們的,定不會委屈了它們。畢竟——”
“這可是你送我的小寶貝。”
她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
她的手小,不像他能一隻手提兩隻,隻能一手一隻。如此一來,兩手都滿了,自然無法與季烆牽手了。
“好。”季烆看著空空的掌心,微頓片刻,說,“你身體未愈,還是我來提吧。”
“不用了,我還沒那麼脆弱,況且,這兩隻小東西也不重。阿烆不用擔心,我提得動。”乘嫋笑著拒絕,視線從他的手上若無其事的劃過,似乎未曾注意到他的想法,隻仿若閒聊般說,“對了,阿烆,我們成婚,應要先去拜見無暇劍君吧?明日便去,如何?”
那隻手,可剛碰過了其他女人。
——不洗乾淨,彆想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