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幼時被拐難相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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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錦略一思忖,眼眸中閃爍著深深的追憶,他緩緩開口,聲音顯出幾分滄桑。

“我幼時是在西潼關長大的。那些年,西戎部頻繁進犯,常有西戎部的兵匪洗劫那一帶的村莊。我父母也因此不幸離世。”

“當時,我也才剛過十歲,為了活命,帶著還在繈褓裡的幼弟一路乞討流浪,隻為尋找一線生機。”

祥雲廳裡頓時陷入了沉寂,老侯爺薛勇淮多年與西戎部交戰,他們自然知曉戰亂給百姓帶來的苦難,此刻聽到陳錦的遭遇,不禁唏噓不已。

青紗簾後,薛慧春原本以為陳錦隻是一個善於經營的宦官,想不到少年時竟如此苦難。

陳錦說到這裡頓了頓,努力平複激動的情緒。

“那時候,每一天都像是走在生死邊緣。我自己倒也無所謂,餓了就是觀音土也敢吃,隻是為了養活幼弟,我不得不四處乞討些吃的。”

“那一日我畢生難忘,路過一家農莊,我一路敲門乞討,隻是當時人人自顧不暇,哪還有多餘的口糧救濟彆人,直到遇到一位大娘。”

“當時看她麵容慈祥,眼裡滿是同情,看著我說,‘可憐的孩子,你懷裡的娃娃餓得直哭,快進屋來吧,我給你們煮點米粥喝。’”

“當時西邊兵荒馬亂,普通百姓連粗糧硬饃都很少吃到,更彆提白粥了。”陳錦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我也是糊塗,沒有提防人心險惡,隻想著幼弟餓得直哭,於是毫無防備地跟她進了院子。”

“可是一進院子,我就被人從後麵打暈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捆著手腳,躺在一輛蒙著黑布的馬車裡,車裡還有幾個同我一般大的孩子。”

“我弟弟早已不知所蹤。”

陳錦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說道:“後來,我才知道,那位大娘是個拐子,專門誘騙我們這些流離失所的孩童,再將我們轉賣。我弟弟,估計已被她拐去了其他地方。”

洪映蓉眼中帶著同情:“陳公公,你後來沒有再去找過你弟弟嗎?”

陳錦點頭:“自然去找了,可是戰亂之中,早就了無音訊。”

“我在宮中侍奉陛下和太後,實在不便直接與邊疆官吏聯係……”

洪映蓉微微點頭大致明白了對方的心思:“陳公公,你有何要求,儘管直言。”

“兩年前,我得知老侯爺與都護府聯手破了一起販賣邊關婦孺的大案,真是大快人心。那些被解救的人中,有不少無家可歸的人就被安置在侯府建立的養幼院。”

“養幼院的事宜,侯府必然更加了解,我鬥膽請求,能否請侯府幫忙,在養幼院裡找找,看是否有我弟弟的消息?”

薛元初坐在一旁聽著,想起當年,他就曾反對父親在邊關創辦養幼院的決定。

在他看來,這些事宜交給朝廷處理便足夠了,薛家又何必展現這份菩薩心腸呢?

養幼院裡收容的不僅有大周百姓,還夾雜著一些外邦的婦孺。

據說都是因西戎部的侵略而失去了家園,然而真實情況究竟如何,誰又能完全知曉?

更讓薛元初耿耿於懷的是,養幼院每年的開銷高達近三千兩銀子。

這筆巨大的支出,在他心中早已覺得不值。

正因如此,他打算趁著父親離世之後,過個一年半載就將養幼院關閉,以減輕這筆額外的開銷。

洪映蓉看到陳錦說的情真意切,且不說前世如何,單就幼童被拐的事,她就無法袖手旁觀:“陳公公,您放心,我會讓府中的人去養幼院仔細查找,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一直沉默不語的薛仲複皺著眉,深思熟慮著尋人計劃。

他轉向陳錦,沉穩地問道:“養幼院中,十歲左右的孩子數量並不少,有些孩子陸續被當地百姓收養,但他們在村莊的裡正或是縣衙應該都有戶籍記錄,找起來倒也不難。隻是陳公公,另弟除了年齡,還有沒有其他可以作為辨認的印記或東西?”

陳錦沉聲說道:“當年我身無一物,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用來相認的信物,唯一的特征便是我弟弟左腳是六根腳趾,這是我們相認的唯一記號。”

洪映蓉點了點頭:“能有這個線索也好,我們這就去安排。陳公公,您且寬心,侯府一定會竭儘全力幫助您尋找弟弟的。”

陳錦聽聞此言,眼中閃過感激之光,聲音略帶哽咽:“老夫人如此大恩,陳錦銘記在心,此生難忘。”

不論未來是否能與弟弟重逢,至少現在侯府能出手相助,也算是圓了他多年的心願。

在深宮之中曆練多年的陳錦,對於察言觀色、揣摩人心已是駕輕就熟、爐火純青。

他清楚地察覺到世子薛元初對他這個太監並無多少好感,然而老夫人與二公子卻對他表現出頗多的尊重和禮遇。

興遠侯府一家和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因此,他也不計較其他,轉向老夫人洪映蓉,善意提醒道:“禦史台已多次上疏規勸陛下,擔憂對興遠侯府的榮寵過盛,甚至指責太後乾預朝政。司禮監已經截留了幾份奏折。明日靈位即將遷入太廟,百官都會出席祭禮。”

他頓了頓,神色凝重地繼續說道:“朝廷上下皆知禦史大夫範階的性格耿直,剛正不阿。他的筆下鐵麵無情,滿朝文武沒有他不敢彈劾的。老夫人和世子明日定要小心謹慎,做好萬全的準備。”

薛元初聽到這話,臉色驟然一變,露出急切之情。

“那個老頑固範階,過去就對父親出征所需的軍餉費用頗多怨言,屢次上書朝廷,現在竟然又對陛下的旨意諸多挑剔。”

然而,他的話被洪映蓉輕聲咳嗽給打斷了,“陳公公,請,老身送您出去。”

“勞煩老夫人了。”陳錦的神態已不同於來時宣旨時的趾高氣揚,他微微退後半步,跟在洪映蓉的身後。

“我剛才來時,注意到出殯的銷金大字牌上仍然是之前的官職封號。既然聖旨已下,這些在明天一早可都要改了。”陳錦周到地提醒道。

“感謝公公的提醒。”洪映蓉說道。

他們一行人還未走到大門口,之前被派去準備茶葉的小廝已經畢恭畢敬地捧著幾袋打包好的茶葉等在那了。

“少夫人命人將庫房裡的龍井茶全部打包好了。聽陳公公說愛喝茶,少夫人讓小的單獨準備了一包今年的楓露茶給公公品茗。”小廝說著,將茶包遞給了在門口等候的隨行太監,其中的楓露茶被單獨用油皮紙精心封裝。

陳錦看了一眼茶包,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於是再次向洪映蓉致謝行禮,然後才上轎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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