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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4六個核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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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乾爹讓我給你帶句話,主上衝年,不可以異物啟玩好。”

魏廣德緩步往回走,不過值房裡太監那特有的公鴨嗓穿透力還是很強,一字不差聽進了魏廣德的耳朵。

雖然心中微驚,但他腳步還是沒停,隻是看似漫不經心的回到自己值房裡。

進入屋子,魏廣德腦海裡還在回蕩那句話,“主上衝年,不可以異物啟玩好。”

什麼意思?

魏廣德並沒有想明白馮保為什麼要對張居正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老爺,茶水涼了,我給你換了一杯。”

在魏廣德坐定後,蘆布跟著他走進來,端起麵前的茶水說了句,轉身就出了屋子。

看到蘆布離開的背影,魏廣德才後知後覺,理順了那句話的意思。

是的,看到蘆布,魏廣德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蘆布說的蓮池,再想到知道蓮池的白蓮和翰林院的白燕子,不是都被張居正送到乾清宮去了嗎?

“嗬嗬”

想到這裡,魏廣德一下子反應過來,馮保讓人傳話是在訓張居正,莫名其妙給小皇帝送什麼小玩意兒,容易讓小皇帝因此玩物喪誌。

在嗤笑了張居正自作多情之後,魏廣德忽然又意識到什麼,隨即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不由得喃喃低語道:‘馮雙林這是飄了啊。’

“老爺,你說要什麼茶?”

這當口,蘆布端著新泡的茶進來,就聽到魏廣德說什麼“飄”,他下意識以為魏廣德不滿意他給泡的龍井,想喝其他什麼茶。

這年頭的茶名,名字都取得非常有文化有內涵。

值房裡有幾款南方獻上來的茶,就是叫什麼“飄”。

“沒有,你下去吧。”

魏廣德收回思緒,對著蘆布擺擺手,讓他下去。

等蘆布狐疑著走出值房,魏廣德才又開始思考起來。

現在的張居正是以相權代行皇權,可內相馮保居然派人對張居正訓話,這其中是什麼含義?

外廷首輔和內廷提督太監,在朝中被稱為內、外相,馮保今日的舉動,可不是就在向張居正示威,表示自己的內相地位應當在外相之上。

要比較明朝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和內閣首輔誰的權力最大,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明朝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稱為“內相之首”,內閣首輔稱為“外相之首”,比較這兩個職位誰的權力最大,也就是比較明朝內廷和外廷,誰的權力最大的問題。

內閣起源於明成祖朱棣時期,最初內閣大學士隻有建議權,沒有決策權。

但隨著時間推移,內閣大學士逐漸參與決策,並在明仁宗和明宣宗時期獲得了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權力。

到明世宗時期,內閣首輔的權力已經非常大,能夠壓製六部,甚至與宦官合作執掌大政。

內閣首輔擁有票擬權,即起草詔令的權力,但必須依賴宦官送達批紅,這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其完全獨立行使權力。

掌印太監,即司禮監掌印太監,雖然被稱為“內相之首”,但其權力主要來源於皇帝的信任和授權。

掌印太監負責批紅,即對內閣的票擬進行審批,但實際上並不參與決策過程。

他們的權力更多是形式上的,依賴於皇帝的信任和內閣的支持。

討論誰的權利更大,就得搞明白明朝這個曆史上最為特殊的朝代。

有一種說法,明朝幾乎沒有一個像樣的皇帝,惟一能夠拿得出來說的,也就是開國皇帝朱元璋,z之後也就是明成祖朱棣還能勉強拿出來說一說。

從朱祁鎮開始,明朝的皇帝就不像樣了,此後的每一個皇帝,都有許多非常荒唐的事情。

嘉靖皇帝、萬曆皇帝、天啟皇帝都是多年不上朝,萬曆皇帝甚至三十年不上朝。

但就算明朝皇帝都不像樣,但明朝的江山在很長時間裡,依然非常穩固。

這其實也說明,明朝權力最大的,還是皇帝。

因此,我們在討論大臣們的權力哪個最大的問題,實際上就是在討論皇帝最信任誰的問題。

皇帝最信任的,權力就最大;皇帝比較提防的,權力就有限。

內閣的產生,實際上就是皇帝提防大臣權力過大的結果。

明朝的內閣首輔,是在明英宗第二次當皇帝的時候產生並定型。

明英宗還算是比較能乾的皇帝,但是從朱見深開始,皇帝就越來越不喜歡乾事情。

朱見深的內閣首輔萬安,甚至給朱見深進獻春藥,讓朱見深專心在後宮玩兒,從而讓內閣權力變大。

此後,內閣首輔就基本定型了,也就有了宰相的意味。

內閣最大的權利,其實就是在奏疏上票擬,從而影響皇帝決策。

所謂“票擬”,就是當奏章交到皇帝手裡前,先由內閣對這些奏章提出回複意見。

但內閣不能直接把這些意見寫在奏章上,而是寫在一張小票上,交給皇帝,作為皇帝的參考。

本來內閣隻是參考意見,但皇帝太懶,因此就乾脆直接抄在上麵。

但既然皇帝太懶,因此,他們最後連抄寫在上麵這件事都懶得做,於是找人來寫。

找誰呢?

自然就是找身邊伺候的太監。

太監把內閣大臣小票上的意見寫在奏章上,這就叫做“批紅”,這樣的太監,就叫秉筆太監。

但就算太監幫助皇帝把意見填在奏章上,皇帝也懶得也難得進行最後的定奪,最後定奪的這件事,依然交給太監來乾。

最後定奪的這個太監,就叫掌印太監。

掌印太監同意,才會把皇帝的大印蓋在批紅上,隻有蓋上打印的批紅,才有法律效力的。

因此,我們可以看出,大臣的一道奏章,最後要能生效,司禮監掌印太監是把握了最後一道程序的人。

顯然,掌印太監作用是最大的,他可以直接決定一份奏疏最後的成敗。

明朝的這一係列的製度設計,雖然能夠讓大臣們互相製衡,而不能做大。

皇帝很輕鬆,但是效率卻變得非常低。

魏廣德腦海裡盤算一圈,在小皇帝朱翊鈞年少時,或許他們還能對他產生很大的影響。

但是等他成年主政後,必然有自己的思考,而他也會更加相信身邊的人。

張居正所謂的相權代行皇權,其實更多還是後宮對內閣的信任,他們會拍板讓馮保按照內閣的票擬批紅並執行。

隻是對個彆影響較大的問題,才會有自己的思考。

但是這種思考,更多還是參考內閣的意見。

無疑,張居正雖然是外相,但地位還真比不過馮保。

而此時,張居正在自己值房裡也在生悶氣。

是的,馮保讓人帶的話,無疑是把他張居正的臉麵按在地板上反複摩擦。

魏廣德剛想明白的事兒,其實張居正在接任首輔之職後就已經想明白了。

雖然驚訝於馮保這次如此留情麵,但張居正還真沒辦法做什麼。

也難怪不管是嚴嵩還是老師徐階,那個時候見到黃錦和騰祥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

看了,這段時間沒給馮保送禮,這老小子怕是心裡不爽了,回頭還得讓人準備一份厚禮送過去。

是的,馮保剛得到了名畫《清明上河圖》可是寶貝的不行,親自拿回家存放在私庫裡,順手就翻了下記載禮物的賬本,發現張居正有段時間沒給他送禮物了。

再想到昨日下午看到萬曆皇帝朱翊鈞親自在喂養那對白燕子,於是才有了今日之事。

魏廣德可不知道,內閣首輔要做的穩當,就得給司禮監掌印太監送禮,因為根本就沒人教他做這個。

當然,魏廣德也不是沒給馮保送過東西,不過那都是官場正常的人情往來。

再說,魏廣德府上有喜事兒,馮保也得給他送禮物。

所以,沒有處在首輔位置上,外人看到的就是首輔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而隻有真正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才會知道,首輔其實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

當然,馮保這個太監提督要做的穩當,那也得防著宮裡的其他人。

畢竟那個位置就一個,而宮裡的大太監卻是有十好幾個,大家可都盯著馮保一舉一動。

但凡馮保辦差中出現差池,他們就會群起而攻之。

或許,這就是所謂官場中人都是走鋼絲,稍不注意就可能萬劫不複的原因。

好吧,這會兒魏廣德還在自己值房琢磨著首輔和掌印太監之間的那點破事兒,他已經有了某種猜測,隻是還不能十分確定。

想到這裡,魏廣德拿出一張紙箋快速書寫完成後,等墨跡乾透就馬上折疊好,並刻意做出了隱蔽的標記。

“蘆布,進來。”

等做好這些,魏廣德對著外麵喊道。

“老爺,來了。”

蘆布快步從門外進來,到了書案對麵躬身站好。

“這個紙條你送到宮外去,叫他們送回府上交給張吉。”

魏廣德把折好的紙箋交到蘆布手上,隨即揮手讓他趕快去辦事。

等人走後,魏廣德不由得看向首輔值房方向。

半個時辰後,張吉收到折成特殊形狀的紙箋,就知道這是魏廣德吩咐的大事兒。

一般事項,都是直接拿條子出來,不怕彆人看到。

疊好的紙箋,那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紙箋上的內容,說明十分敏感。

檢查了封口後,張吉才拆開仔細看了起來。

“監視遊七?”

不過看完魏廣德交代辦理的事項,張吉就有些納悶了。

遊七是誰他當然知道,可以說當今京城最出名的幾個不在官場卻擁有無比影響力的人,遊七絕對名列其中。

而且不謙虛的說,他張吉也是這幾個人當中的一個。

誰不知道馮保馮公公家的大管家徐爵,首輔張居正家中大管家遊七和次輔魏廣德家的大管家就是他張吉。

宰相門前七品官,看看,看門的都好比七品官,他這個大管家怎麼著也該比照二品大員了吧。

張吉雖然奇怪,但知道,這兩天必須得盯牢遊七,看看他到底做了什麼。

想到這裡,張吉馬上叫來幾個人,小心仔細的一通吩咐。

很快,魏府裡就出去了幾個人,在沒人知道情況下,一張大網已經撒出,圍繞著張府大管家所有舉動的監視已經悄然開始。

魏廣德隻是好奇,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想。

之後的時間,魏廣德在內閣裡收拾心情,繼續埋頭審閱奏疏,做好票擬。

等到散衙回府後,張吉在們迎接他,也隻是小聲說已經安排人出去了。

魏廣德隻是微微點頭,也沒細問。

畢竟他隻要結果,具體張吉怎麼辦的就隨便他了。

其實,監視張居正府邸的事兒一直都在進行,不過都是在張府附近租下房子,安排人記錄進出府邸的人員。

畢竟都是同朝為官,要是做的太過火,對人家府邸進行更深入的偵查,那就有點過線了。

一旦被發現,他這個次輔也沒法就乾下去。

隻是觀察引來送往的人員,這個還在各家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其實魏廣德府邸周圍,何嘗沒有其他人安插的眼線。

隻是魏廣德沒想到,突發奇想到了晚上就收到了回報。

魏府書房裡,魏廣德驚訝的問道:“你是說有人看到遊七帶著六個大箱子進了馮府彆院?”

“沒錯,那些箱子也不是從張府搬出來的,而是從吉順號搬出來的,由遊七帶著直接送到了馮公公在內城的一個宅子裡。”

張吉小聲說道。

“吉順號是哪家的產業?”

魏廣德好奇問道。

“是湖廣一個姓盧的商人開辦的,和張府常有走動,可能就是首輔大人在外的產業之一,以前我們就注意到過這個商號。”

張吉答道。

“六個箱子,多大的箱子,能裝五千兩銀子嗎?”

魏廣德戲謔笑道。

用箱子往馮保府上送東西,裡麵是什麼可想而知。

要說六個箱子都放著珠寶細軟,那就太看得起張居正了。

不是說張府不能用細軟把六個大箱子填滿,而是短時間內就算是勳貴府上,不動用老底兒,都沒辦法裝滿。

所以,那些箱子裡,最大的可能還是裝滿金銀。

“五千兩應該是沒問題的,那六個箱子,沒準可能還真是三萬兩。”

張吉小聲說了句,但他沒說三萬兩是銀子還是其他。

確實,他們都不知道。

不過魏廣德可不會認為張居正送給馮保的箱子,裡麵會放白花花的銀子,十有八九應該是三萬兩黃金。

“之前有無發現過張府平時給馮公公那裡送東西,你下去查查記錄,再報給我。”

魏廣德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不為什麼,就是覺得渾身不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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