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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過大雨,又行了幾日,離臒仙城便隻剩下了水路。
江水浩蕩東流去。港口停著大船,想上船的人絡繹不絕,許多人挑著擔子,看起來是來往各地賣東西的貨郎。
走到登船口,有個身材魁梧的船手遞發“生死狀”。
“這是為何?”
“這江中有大妖作怪。隔三岔五會發生翻船。”
船手解釋。
顧懷遠見其他人都見怪不怪地簽了:“他們怎麼全不在意?”
“還不都是為了做買賣混口飯吃。你們上不上船?”
“上。”
人都上齊後,船手擼起袖子解開掛船的繩子。
他低沉吐息。手臂上棕黑色肌肉紋理分明,宛如經過千錘百煉的精鋼。
船艙裡巨大,人員密集。一到早晚,很多人磴蹬地踩著木梯上到甲板上看日出月升,談天說地。
祝鈴瀲依靠在船舷邊,任由江風吹動鬢邊的碎發。少女眸光流轉,映著這遼闊無邊江水滔滔。
讓她省心的是,魔自從上船之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
他隻偶爾會出現在一層船窗前,靜站一會,似乎是在透透氣。
謝辭站著的時候,身材挺拔,目光深沉,稱得上是俊秀非常。
顧懷遠路過的時候心想,小師妹的眼光確實不賴。
不過她畢竟年輕,圖新鮮感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他看向謝辭時,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終於有一次,謝辭請他下棋。
顧懷遠欣然而至,一局結束,他語重心長地將憋在心裡很久的話說出來:“我知道謝兄你性情溫和不爭,不過瀲瀲近來與旁人走得過近……”
你這款雖好,但船手那款更野。
謝辭啞口失笑。
之前還以為被他察覺了什麼。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自然都看到了,上船後祝鈴瀲總去找那個船手,少男少女一齊站在甲板上,她眼睛彎彎的,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魔垂下長睫,輕摩挲著手中棋子。血契未解之前他得一直跟著這三個修士,為了不使人生疑,他的“癡情人設”可不能倒。
現在該做什麼?爭風吃醋?他搖搖頭。
——這小女修真是讓人不省心。
大船在江水中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祝鈴瀲踮起腳扶著欄杆,站在船手阿來身邊,津津有味聽他講南來北往的故事。
阿來張口,露出兩排白牙:“你是修士,那去過千機大會嘛?”
“那是我們修真界三年一次的論道比試大會。”江風瑟瑟,她加大聲音,“參加的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我就算去也隻有湊熱鬨的份。你連這都知道?”
“隻是聽我奶奶講過,她曾經送給修士渡江去參加比試。”
“你奶奶也是船手?”
“女船手,很了不起吧!”
祝鈴瀲用力地點點頭:“厲害。”
“我奶奶說,那一年的千機比試是在蜀客島。島上開遍海棠花,”阿來爽朗地笑了笑,“她還在那裡遇到了初戀之人呢!”
祝鈴瀲吃瓜臉:“初戀?”
“哈哈哈。準確地說,是傾慕之人。其實我奶奶就見過他這一麵。”
那一年阿來的奶奶窈姑剛剛十五歲,但已經是久曆風浪的女船手。她所在的船受人所托,送一批修士去蜀客島參加千機論道。船到岸後,窈姑和幾個膽大的好姐妹見島上風景優美,加上天熱口渴,便準備吃一碗冰粉再回去。
賣冰粉的攤位很受歡迎。窈姑她們點了不少喝的,剛坐下,又見兩個佩劍的少年人走近。
其中一白衣少年先道:“老板,要一碗冰粉,多加山楂。”
他話說完,伸手往袖子裡掏錢。另一個黃衣公子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先往攤位上扔了錢袋:“我也要一碗冰粉,多加山楂。”
“兩位不好意思,山楂隻剩一份了。”攤位老板轉向黃衣男,“公子您看,要不要換點彆的?”
“我就想要山楂。”黃衣男不依不饒,“你是瞎子嗎,沒看到是我先付的錢嗎?”
“是我先點的。”白衣少年看起來脾氣很好,卻不知為何在這事上也不肯退讓。
“唐允持,”黃衣男身高體壯,一拳錘在攤位上,“告訴你,這山楂我今天就要定了。要不然我就掀了這攤,誰也彆想吃。”看起來是積怨已久。
攤位老板瑟瑟發抖。
對上他的威脅,唐允持隻慢吞吞地掀了掀眼皮:“你打不過我師兄,彆拿不相乾的人撒氣。”
聽了這話,黃衣男像被戳中痛點,霎時怒氣騰騰,手中長劍“噌”地一聲出鞘:“我打不過你師兄,可對付你,綽綽有餘。”
劍刃閃著刺目白光,他眼神發狠,用儘力氣一揮。窈姑這群女孩們第一次看修士們打架,竟嚇得腳軟得動彈不了。眼看著無形劍氣劈將而來,唐允持自知不是對手,下意識閃身去躲。
劍風淩厲,直衝著窈姑麵門而來。耳邊已經響起姐妹們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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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另一道劍氣半路而來,霸道利落地將其截斷。
窈姑以為自己死定了,還好吃了碗冰粉不算餓死鬼。睜開眼,卻是毫發未傷,隻有桌子上的一碗紅豆被震得灑落到地上。
“師兄!”唐允持喊道。
窈姑循聲望去,隻見春日晴空下,繽紛海棠花如雲如霞,走出一位身穿織金白衣的少年。他用紅綢帶紮著高馬尾,仿佛這世間最鮮亮,最明朗。
少年雙手抱著胸,身後劍鞘還輕顫作響。他睥向黃衣男:“我看你眼睛才瞎,不好使的話不如摳下來,給我扔江裡打水漂。”
他身邊還站著一男兩女。
一個男子輕笑,微昂下巴,驕傲之意不言自漏。
兩個女子,一個紅衣似火,精神奕奕;另一個溫婉動人,笑意盈盈道:“黃無歧,論道還沒開始呢,規則上可說了不準私鬥。”
“哼,”黃無歧灰溜溜離開時,還不忘放狠話,“那我們論道場上見。”
那溫婉女子走上前來,音色清麗如水,打趣道:“允持你向來不重口腹之欲,怎麼今天這般堅持?”
“秋瞳你最喜歡吃山楂。”唐允持呆呆地將手中冰粉遞給她。
“哎呦。秋瞳你最喜歡吃山楂——”
後麵那紅衣女子和男子立刻誇張地做出酸掉牙的模樣。
他們哄鬨的時候,白衣織金的少年已經重新買好了兩碗紅豆。一手拿著一碗,他走過來,放到窈姑她們的桌子上。
“沿著四周撒一圈紅豆很好吃。”他依然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隻淡淡揚了揚眉,肩頭上還落了幾瓣海棠花,“試試?”
……
鮮衣怒馬的少年,紛紛揚揚的海棠,不可一世的劍術。
英雄救美的情節。
祝鈴瀲將被風吹亂的頭發彆到耳後,心想,難怪窈姑和她的姐妹們都對此人念念不忘。
“我奶奶已經快七十歲了,偶爾還會說起這件事,惹得我爺爺吃醋呢。”阿來哈哈大笑,他的肌膚因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變得黝黑且堅韌,裸露在陽光下泛著光澤。
“其實我奶奶更多的是感激那位道長。可惜奶奶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她總說,像他那麼好的人,一定已經得道成仙了。”
“奶奶隻記得,那些人管他叫阿衡。”
海棠花開滿樹,密密匝匝,層層疊疊,簇簇粉色白色花瓣與綠葉相依,絢爛至極。
少男少女們站在樹下,一邊等他,一邊喊道:
“阿衡,走啦。”
白衣織金的少年大步走過去。黑玉般的頭發紮成高馬尾如柳葉輕輕搖動。
日光穿透花瓣,投下斑斕的光影。
祝鈴瀲想了想。
阿衡?
修真界裡沒有聽過這號劍修。也許他的劍術並不厲害,隻是因為窈姑對修士見得少,又或者是因為救命之情的加持,才將他的劍術美化地這麼精妙絕倫。
阿來對她的反應習以為常:“我一直想幫奶奶和她的姐妹們打聽這位恩人的下落,可惜這麼多年杳無音訊。”
祝鈴瀲記在了心裡,吃晚飯的時候向大師姐三師兄打聽。
“阿衡?”顧懷遠眨眨眼,“小師妹又看上了新的男人?”
祝鈴瀲扶額,我在三師兄你心裡是這種形象嗎?她掰開手指,認真數數:“這個叫阿衡的劍修起碼比我大了五十多歲。”
“那確實有點重口味。”
祝鈴瀲聽出顧懷遠的揶揄之情,告狀道:“大師姐——你管管三師兄!”
楚玉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壺酒,撓撓頭:“管管管!阿來,阿衡,說起來,還有那位謝小兄弟呢?”
顧懷遠添油加醋:“就是。小師妹你隻聞新人笑,不聽舊人哭啊。”
祝鈴瀲:……兩個不正經的大人。累了,毀滅吧。
不過說起來她確實很久沒看到謝辭了,他不會是暈船吧,才躲在房間裡不出來。報仇的機會來了,這回要在他臉上畫烏龜。
祝鈴瀲一邊摸著下巴想壞主意,一邊朝著謝辭的房間走去,走到半途,忽而一怔,不由得放輕腳步。
窗外,明月照江心。
窗邊,魔正靜靜佇立。
船壁上的燈照著他的臉明明暗暗,聲色不動,唯有那雙眼睛,像沾了雨水的黃昏。
地上,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與黑暗融為一體,又像是夜色中最孤獨的存在。
祝鈴瀲莫名奇妙地想,初見他時,他也穿著白衣織金的衣服,隻是破破爛爛的,還滿是血。
他現在一個人,在想什麼呢……
看起來,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
小時候,祝鈴瀲會想娘,就一個人偷偷躲在被子裡,怕被彆人看到。
下一刻,魔伸出手,朝水裡扔了個東西。轉身回了房間。
祝鈴瀲:魔,魔……魔又在做什麼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