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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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兔閱讀【sto.ist】第一時間更新《與魔頭締結血契》最新章節。

第二天一早,祝鈴瀲醒來的時候,已是辰時。窗外鳥鳴聲嘰嘰喳喳。

她揉了揉眼睛,長發灑落在枕頭上,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被子撒滿破碎的經書符紙。

祝鈴瀲下意識伸出手,看向手腕。

手腕恢複正常。魔氣又消失了。

五臟六腑也完全沒有疼痛感。

下一刻,她的手不知不覺地摸向唇角。

那個渣男。不對,渣魔。

他以後不會每月十五晚上來找自己一次吧?

……暫時想不了那麼多了。肚子好餓。先起床吃點東西,再收拾收拾房間吧。

祝鈴瀲雙腳踏進鞋裡,一地圓溜溜赤豆差點將她滑倒。

一切似乎都在提醒她昨晚上有多狼狽。

整一堆花裡胡哨的,七忙八忙,最後根本沒防住那魔頭。

祝鈴瀲歎了一口氣。都說自古邪不壓正,可是現在,正太弱,邪太強。

樓下師兄師姐在耐心等她吃飯。桌上擺的菜正好是三個人的份量,顧懷遠卻招手喚來店小二,還要點個小菜。

“不用了吧師兄。”祝鈴瀲邊吃邊道。

“這是給窗邊那位兄台的。他剛送了我一壺酒。”顧懷遠搖了搖手中酒杯。

“窗邊兄台,”祝鈴瀲不甚在意地扭頭看了一眼,“你們認識。”

窗邊,男人頭戴兜帽,玄衣而坐,左不過二十五六,麵貌上明明幾分俊逸的少年模樣,可氣質卻孤冷寥寞得多。

他沒點菜,隻獨自飲酒。

“不認識,”顧懷遠說道,“不過,意氣相投,江湖相逢,何必曾相識。我觀那位兄台,也是性情中人。”

店小二已將菜送了過去,那男子平淡低聲道了一句:“多謝。”

這聲音。

暗夜裡枝頭薄雪般的聲音。

等等。

祝鈴瀲艱難地移動脖子,再看一眼,宛若石化。

雖然昨天晚上她痛得意識模糊,但耐不住月光皎潔,而兩人靠的太近太近,所以這張臉還是有點印象的。

三師兄口中這位“性情中人”的兄台,不就是昨晚上那個魔頭?

祝鈴瀲心一驚,身體陡然像小貓一樣炸起。她一把抓過桌上的酒壺,感受裡麵有沒有魔氣,看看壺底,有沒有藏有奇怪的咒術。

這魔是不是覺得她太弱了,還想把她的師兄師姐都變成他的魔下之臣,供他驅使。

簡直是……簡直所圖者甚大。

顧懷遠不明所以,打趣道:“小師妹,怎麼一下山就不學好,小小年紀也惦記著喝酒了?”

祝鈴瀲訕訕地放回酒壺。

“那還不是你帶壞的?”楚玉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碗酒,“小顧子,將你昨天發現的說一說。”

“……”顧懷遠看著被大師姐倒去了一半的酒壺:“昨天重回斷崖,雖未尋得女妖蹤跡。但登高望遠,我發現這岷江郡地勢東西完全不同。”

西部是以山地為主的高原,有四五仞之高;東部則是相對平坦,地勢低窪。

而這岷江郡正處於高原與平地的臨界線。

高原水急支多,皆彙入岷江,又如懸河,流進郡內。

“人群依水而聚,枕水而居,圍著這岷江彙集村落、城鎮,由此漸成岷江郡。

“但岷江水量龐大,有利有弊。每逢夏季就會洪水泛濫。若是決口,必將一瀉千裡,殃及全郡百姓。”顧懷遠以水蘸食指,在桌上勾畫地勢。

祝鈴瀲點點頭,其實心思全在魔頭那,見他隻是獨自飲酒並未有其他舉動,一麵敷衍地插進話頭:“昨日的小女孩說那青衣女妖總在夏季來到郡中,難道與岷江水患有關?”

“我去查了李郡守做工的事情。”楚玉頷首道,“他一心防治水患,雇了不少水利工匠整日在府研討。看起來是個為民的好官。”

“隻是現在女妖不見蹤影,線索全無,”顧懷遠微微蹙眉,“咱們隻有見機行事了。”

三人說話時,魔已經喝完了酒,起身朝著二樓走去,祝鈴瀲忍不住頻頻瞄了兩眼,見他走進了一間屋。

竟然就在她對麵。

商討結束後,趁著師兄師姐另有他事,祝鈴瀲思索再三,決定去看一看那魔,打探他到底有何居心。

她躡手躡腳走到對麵,不待從懷中偷偷摸摸地抽出符籙。

門卻倏而自己開了。

儘管窗戶緊閉,但夏季濃烈,日光仍然灑落滿地。

魔坐在唯一光照不到的地方,靜靜盤坐,手捧著本書。鳳眼狹長,眼睫微垂,平靜帶著幾許漠然。

脖子上掛著一串長長的斑紅琉璃佛珠。

祝鈴瀲:……這不是我那菩提老祖開過光的佛珠嗎?

她依稀記得,初見在山洞中,雖未見他的臉,但那時他身著織金白袍。不論其他,但論那一聲衣裳,雖然破敗,倒給人鮮亮鋒銳,豐神俊朗之感。

如今他一身玄衣,寬袍長袖,低調安靜地有幾分不真實感。

若非知道他是魔,倒真的會讓人恍惚地以為,他是個像模像樣的讀書人。

門無聲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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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靜中,魔先開口。

他的目光依然停在書上,聲音凜冷,“謝辭。”

祝鈴瀲在報隔壁宗門那個死對頭的名字,和亂編一個中,糾結片刻,最終選擇了後者,“祝無名。”

魔並不生氣:“祝鈴瀲。我聽見你師兄喊你了。”

“……知道名字做什麼,”她不虛氣勢,“我又沒想認識你。”

“我對你也沒興趣。”魔翻了一頁書,手指修長指尖泛白,“你我之間綁了血契,不想認識也不行了。”

“說起那個血契,就是你弄得吧?”祝鈴瀲一臉警惕,將思索了一日認為唯一的可能性說出,“你,想讓我為你做事?”

“我不會找這麼弱的跟班。”

這魔是懂怎麼氣人的。

祝鈴瀲想起他請三師兄喝的酒,恍然大悟:“所以你又看上了我師兄師姐。”

“昨夜那女妖生性屬火,你們卻用離火攻擊。”他看書很快,幾乎是一目十行,還能一心二用,損人不倦,“我沒那麼不挑。”

說來說去,說得這麼高傲,誰也看不上。

祝鈴瀲舉起手腕:“那你為何要搞這些邪門歪道?”

“那山洞中布滿各種結印咒術,你的血落到地上,地上又有我的血,結訂血契亦非我所願。”

一想到密密麻麻詭異的咒文,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那些結印咒術是誰設的?”

魔翻書的手有幾息的停頓,他的睫毛很長,頭發披散著:“不知。”

祝鈴瀲有種奇怪的直覺,她信他,他單純地不屑於說謊。

雖然道門中人都說,魔是詭譎狡詐的,萬不可信。

“可是……不對,”祝鈴瀲想了想,道,“為何你昨晚看起來沒什麼事。”

他摟她入懷,手臂有力,胸膛寬厚。她能感覺他的身體如常,沒有任何顫抖或是難受。

可是他不是說過,不互相吸血的話,兩個人都會難過痛苦嗎?

謝辭終於將書扣下,目光悠悠地投向麵前的女子。

綁定血契的兩人第一次四目相對。

祝鈴瀲看到他的眼睛。

魔的眼睛竟然是好看的。內眼角尖,眼尾長揚,黑白分明透澈。隻是很冷,如冰封的寒潭深不見底,叫人觸之生畏。

而在魔的眼睛裡,麵前的女子,明媚地站在日光下。雖不算得傾國傾城,但杏仁臉蛋,朱唇皓齒,一雙眼睛卻格外漆黑明亮,又在他麵前強裝出幾分大膽來。

差點讓人忘了昨夜她那般衣衫淩亂、麵色蒼白,栽進他懷中,也要咬緊牙尖不吭一聲的模樣。

那濕乎乎的滿頭大汗蹭在他的下巴上、頭發上。

謝辭以手背枕著臉,有趣地看著她:“因為萬劍穿心之痛,於我而言不過爾爾。隻有弱小脆弱之人,才會痛得想去死。”

“誰想死了?”

他另一隻手翻轉,快得像變出來一隻匕首:“解釋?”

她可不能輸給一個魔。

至少在言語上。

祝鈴瀲站得筆直,倔強道:“你可彆瞧不起人,我拿匕首隻是想把右手砍了。獨臂女修聽說過沒?”

身為修士,她自然知道任何契約都是心脈相連、性命締結,斬斷手斬斷腳都是無用之策。

昨夜,最痛的時候,她確實做好了決定,欲自我了斷。我輩修士,寧死也不喝魔頭的血,誓與魔頭劃分界限。

可當他的血放在她的唇邊,她根本沒想到,她的頭腦和身體儘全然不受自己控製,隻瘋狂地覺得好香好香,是天底下最香的東西。

她的意誌力,沒有她想得那麼堅定。

又大抵在內心深處,她是不想死的。

可如果可以,誰人不想好好活在這世間呢。

這世間天高地廣,春華秋實。淡煙疏雨,薄霧冥冥,浮嵐暖翠,軟糯鵲鳴。

這世間有師尊師娘、師兄師姐,形形色色的人,煙火的人間。

想到昨夜,她又臉色微恙,彆過臉去。

魔這次倒沒有拆穿嘲笑她,他說道:“要想解開血契,去幫我找點書過來,獨臂小女修。”

“你的意思是血契可解?”

“也許。”

祝鈴瀲踮起腳,好奇:“那你現在在看的什麼書?”

謝辭舉起手中書,饒有興致道:“昨夜從你房中拿的佛經。”

祝鈴瀲:……

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雖然廟中那大和尚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一切眾生皆可成佛”,可魔頭讀佛經,想想就是虛情假意、裝腔作態!

不過迎著魔的目光,她立馬奉承道:“讀點好,多讀點,佛祖會保佑你的!!”

從魔的房間出來時,祝鈴瀲左張右望,確定周圍沒人,最後一個滑步溜進自己房中。

殊不知,她的身影正好被樓梯拐角處的顧懷遠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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