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推荐阅读:

《與魔頭締結血契》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無論祝鈴瀲心中有多少尖叫雞在尖叫,但血契已成。

右手腕上,黑魔氣一圈圈縈繞,似蛇舔邸著她的傷口,甩也甩不掉。

心懸在嗓子眼。祝鈴瀲懷著希望問:“那你一定知道怎麼解吧?”

“血契,”對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魔說,“無解。”

心從嗓子眼狠狠地跌下去了,摔了個粉碎。

這血契,這邪門歪道,難道不是你這個魔整出來的嗎?誰家正派修士會乾這出?

你這個始作俑者,你怎麼會不知道怎麼解?

祝鈴瀲在絕望之際,幾乎就要不要命地懟出口了,可卻從魔的語氣中聽出微不可察的蹙眉之意。

…難道這血契的確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身側,長白瀑布從懸崖淩空而下,仿佛銀河傾瀉,水花四濺,衝擊著下方的岩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寂靜的暗夜裡格外響亮,擊得人心煩意亂。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這時,外麵響起急迫的呼喚聲:

“瀲瀲——小師妹——”

是師兄師姐尋過來了。

祝鈴瀲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般,臉上閃過喜悅之色,猛然意識到不對。

她無聲低下頭。

拚命用另一隻手煽風,要將手腕上的魔氣驅散。

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不能讓師兄師姐看到她染上了魔氣。

成了魔,就成了天下修士同仇敵愾的敵人。

成了魔,就站到了師尊,師兄師姐的對立麵。

這讓她如何自處?讓師兄師姐怎麼辦,親手處決自己的師妹嗎?

祝鈴瀲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讓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不掉下來。

大概她這副狼狽的樣子讓魔也很無語吧。

他靜佇片刻,在外麵呼喚聲迫近時,轉身離開,隻淡淡留下一句:“這月十五我會去找你。”

好,冷酷,你是真冷酷。

“小師妹——”

“瀲瀲——”

師兄師姐的聲音越來越擔憂,祝鈴瀲下定決心,將手藏在袖子裡,匆匆忙忙地應了一聲。

顧懷遠率先鑽進來,他來不及抖落衣肩水珠,臉色立變,沉聲道:“這山洞中不對勁。”

身後,楚玉手上的羅盤指針亦瘋狂左右搖動。

“怎麼不對勁?”祝鈴瀲儘力使自己語氣如常。

顧懷遠放出一隻靈蝶。靈蝶撲動著翅膀,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流光。

在流光的照映下,祝鈴瀲這才驚訝又震撼地發現,在這山洞四麵八方的石壁上,地上,甚至是一塊小石頭上,都密密麻麻地刻滿了符文。

敕令古老複雜,即使不認識看不懂,也能感覺到它們的詭異與強大。

“就像是鎮壓什麼東西。”顧懷遠一麵小心打量著,一麵難以自抑地稱奇,“就算是鎮壓上古凶獸,也不過如此了吧。”

“鎮壓?”楚玉搖搖頭,“這麼多可怕的咒法,即使是上古凶獸,也早就灰飛煙滅,魂魄儘散,永無轉世。”

“總之,我們還是早些出去吧。”顧懷遠皺了皺眉,感覺到五臟六腑都像被一股巨大無名的力量壓迫著難受,“這山洞真讓人不舒服。”

楚玉扶起小師妹,三人出了山洞。

月亮不知何時已經出來了。峽穀清幽,水流擊石。

在皎潔的月光下,每一道迸濺的水珠都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如同無數顆珍珠。

水霧濕過祝鈴瀲的臉龐。

她剛才在山洞中渾身上下、由內到外都痛苦不堪,以為是摔傷了,出來後瞬間輕鬆了,再仔細一看身上除了些擦傷,並無大礙。

果然令她痛苦的,是那些符咒的力量麼。

那魔呢,也會受到影響嗎?

一出洞口,就聽到低淺的豬一般的叫聲,祝鈴瀲張開手臂,小白一把撲進她的懷裡,她薅了薅小白的腦袋:“小白怎麼在這裡?”

“說來奇怪。”顧懷遠沿著石壁攀登而上,“它就在這山洞外。我們還是循著它才找到你的。”

祝鈴瀲剛要批評小白臨陣逃脫的行為:“差點忘了!小白厭火。”

從斷崖到深山,又裡裡外外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半分那女妖的身影和氣息,幾人隻得原路返回,重新走到那片鬆樹林。

顧懷遠撫摸著戒指,與楚玉討論起關於女妖的推斷。他不穿道袍,而穿著一身祥雲花紋廣袖長袍,俊逸利朗,溫潤可親。三師兄入宗門之前,家裡算是個小有錢的生意人。

楚玉則伸了個懶腰,摸了摸鼻子。大師姐向來不拘小節,散漫天真。聽說出身武館世家。沒學體修,卻學了陣修,隻有在大事麵前才會認真起來。

而她呢。

祝鈴瀲慢吞吞跟在兩人身後,盯著自己的影子。

她五歲就被師尊帶回宗門,出身微末、資質平平。師兄師姐們爭著搶著帶她玩耍,師兄帶她上山摘果下河摸魚,夜裡打雷師姐會抱著枕頭跟她擠一張床。

從小到大,她的喜怒哀樂從來不會瞞著師兄師姐。

……

祝鈴瀲終於歎了一口氣。

“大師姐,三師兄。”她停下腳步,叫道。

《與魔頭締結血契》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顧懷遠和楚玉一同回頭看她。

祝鈴瀲鼓起勇氣伸出手,閉上眼睛:“……瀲瀲,任由……任由你們處置。”

沉默。寂靜。

死一般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靜。

是不是太突然了。師兄師姐是不是被她手腕上的魔氣嚇到了?

他們會如何處置自己。

祝鈴瀲心中忐忑,等了半天沒等到任何動靜,終於忍不住半睜開眼睛,卻見師兄師姐麵上都是一言難儘的表情。

她再看看自己的手。

嗯?——魔氣呢?那一圈圈黑魔氣呢?

怎麼沒有了?

怎麼什麼都沒有了?

隻有一道極細極細的傷口,奮力往外沁了兩顆小血珠。

顧懷遠欲言又止:“小師妹,你再晚點給我們看,這小傷口就該愈合了。”

楚玉毫不客氣地敲他的腦殼:“小師妹第一次下山,有點緊張不是很正常。來,小師妹,師姐給你處置一下,吐兩口口水擦一擦就好了。”

祝鈴瀲:不,不必了,師姐。

*

回到客棧投宿已經是四更天了,祝鈴瀲實在撐不住,就算是真成魔了暫時也不想管了,一頭栽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一早,卻有岷江郡的郡守來找他們,詢問昨夜女妖之事。

李郡守站在客棧門口,身材修長,一身官服熨得整齊,穿得清正。神情嚴肅,句句簡潔有禮。

他隻帶了幾個隨從,不擺排場。周邊百姓繞著他圍成一圈,隨從亦不驅趕。

祝鈴瀲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中讚歎真是清朗端正、年輕有為。

聽到昨夜並未捉到女妖,周遭圍觀群眾都懊惱地唉聲一片,顧懷遠向眾人承諾:“大家莫急。我們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咒罵女妖的嘈雜聲中,唯有李郡守的神情卻陡然放鬆了一瞬。他很快又斂起臉色,拱手道:“那就勞煩幾位道長了。”

三人決定分頭行動。顧懷遠去昨夜女妖消失的地方再探查一番;楚玉和祝鈴瀲留在城內走訪,查清緣由。

一走訪才知道,這女妖人人喊打,是因為她偷嬰孩。

有些丟了孩子的母親變得呆呆的,每日坐在家門口,雙臂間抱個枕頭,機械地搖來搖去。

還有些情緒激動地扯著楚玉的袖子:“道長求求你,一定要殺了那女妖,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啊。”

楚玉:“聽說你親眼見到過她偷孩子?”

“那天半夜,我家孩子啼哭的很厲害,我想她大概是餓了,就起床給她弄些米糊。誰知道我剛從廚房拿了碗,回到房間,就看到那女妖抱著我的孩子從窗戶跳了出去。當時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身形纖細,頭發極長極長,被月光一照滿頭就像雪一樣。”

婦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那麼長的頭發,除了那個女妖還能有誰?”

“也就是你並沒有看到她的正臉,隻看到背影,”祝鈴瀲疑惑,“單單隻憑長頭發?可天底下長頭發的女孩子那麼多誒。”

婦人卻堅持道:“道長,就是那個女妖,就是她,岷江郡的人都知道是她。你們相信我。”

兩人又問了其他幾個受害者,都是差不多的口供。走在大街上,城中依然熱鬨,賣各種物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師姐你有沒有覺得奇怪?”祝鈴瀲吃了一顆蜜餞,忽然眨巴眨巴眼睛問道。

“額……是有點不對勁,”向來不愛動腦子的楚玉給自己挽尊,“可是又說不上來。”

“咱們問了這麼多受害者,沒有任何人見到那女妖的正臉。可昨天晚上,那青衣女子一出現,就被許多人不約而同地圍在一起喊捉妖。”

楚玉撓撓頭:“可事實又證明,她確實是妖。”

“對呀。”祝鈴瀲壓低聲音道,“這整個岷江郡的人都認識那青衣女子,都早就知道她是妖。以前大家容得下她,現在丟嬰事件一發生,大家就紛紛開始指證她了。”

她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明。

路邊,一個小女孩偷偷拉住了楚玉的袖子:“姐姐,姐姐。你們是來捉阿青姐姐的嗎?”

祝鈴瀲和楚玉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她蹲下身去,將手中蜜餞分給小女孩:“粉嫩嫩的,紮著兩個衝天辮。真是可愛……阿青姐姐,是昨天晚上長長的頭發,很漂亮的那個嗎。你認識她?”

“全郡的人都認識她。”小女孩一邊嚼著蜜餞一邊乖乖地說:“她每年夏季來岷江郡,待上一個月。她不是妖怪。她是好姐姐。從前,大家都叫她神女。”

“神女?那她來郡裡做什麼?”

“我不知道了。她每次遇到我們,總會花錢給我們買好多好吃的。阿娘說,那些錢,是郡守給阿青姑娘的工錢。”

小女孩說起好吃的,就開始掰著手指數,糖炒栗子、冰糖葫蘆……再問其他的,便什麼都不知道了。楚玉思慮片刻,決定去斷崖與顧懷遠彙合,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發現。考慮到小師妹對那地方有陰影,囑咐祝鈴瀲先回客棧等。

與師姐在一起忙著查妖時還好,當祝鈴瀲獨自空閒下來的時候,她很快想起另一件壓在心頭的大事,心不在焉地遊蕩在街頭,頻頻摸向手腕。

什麼都沒有。

明明什麼都沒有。

她想不明白,那魔頭為什麼要跟她結血契,難道是想借此控製她,讓她為他辦事,做他的狗腿子。

那可真是小瞧她了。祝鈴瀲低落中不自覺暗想。

她可是正義的修士,寧死也不會為魔作倀。

“小姑娘,我看你眉宇間黑霧氣縈繞,似有不詳啊。”路邊,一位大娘打斷了她的沉思。

要是平時,祝鈴瀲一定會笑眯眯跟人閒聊扯幾句,大娘,你還會給修士看麵相呢。但是今天,一聽到黑霧氣,便戳中她的心事。祝鈴瀲垂著頭道:“最近是挺倒黴的。”

大娘連忙推銷:“那不如買柱香吧。去廟裡拜拜,今個可是十五。這初一十五啊最靈。我這香,買三送一,劃算得很……”

大娘滔滔不絕的話,祝鈴瀲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腦海中隻有兩句話被無限放大。

“今個可是十五。”

“這月十五我會去找你。”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