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就說上一世裡張靈芝提及過耿颯這個名字,她終於想起來了!
“就在我到鎮上第二天清早,哦喲,嚇死人的場麵呐,婆婆砍死了兒媳婦,就咱們後院那種砍柴刀,在兒媳婦脖子上剁了十幾下,頭都砍掉了!”
彼時在張家院子裡,張靈芝提及這事兒還心有餘悸。
何翠蓮則冷眼掃過斷腿的秦舒窈,眼神裡滿是惡毒。
“自古以來婆婆就有調教兒媳婦的權利,打出來的媳婦揉出來的麵,不聽話,打死也活該!”
張靈芝撇嘴說道:“被砍死的女人還和啟瀾好過呢,哼,這種不知廉恥的賤貨活該被砍死!”
……
黑暗裡,秦舒窈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一直喘粗氣,後背冷汗涔涔。
張靈芝口中那個被婆婆砍斷頭的女人就是耿颯!
耿颯的新婚丈夫高錦粱是外鄉人,因為身強力壯能乾活,被耿颯母親選中做了上門女婿。
然而新婚第二天,一力促成女兒婚事的老太太開手扶拖拉機去縣城的途中出了事故當場身亡。
順理成章地,高錦粱的母親與弟弟妹妹包袱款款住進了耿家,打著照顧耿颯的名義鳩占鵲巢。
耿颯不是好欺負的人,很快她就察覺到高家人的不良意圖,於是逼著高錦粱送走他家人。
高錦粱自然不肯,夫妻二人吵得天翻地覆不可開交,高母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她與何翠蓮一樣的說辭,什麼“打出來的媳婦揉出來的麵”,教唆著高錦粱好好收拾媳婦,讓耿颯知道誰才是這家裡的主人。
誰知耿颯是有點拳腳功夫在身上的,高錦粱非但沒占著便宜,還被耿颯打得鼻青臉腫。
而且耿颯下了最後通牒,如果高錦粱不肯送他家人離開,她就離婚,連高錦粱一起踹出去。
高母一聽自己又要回到苦涼寒酸的山溝溝老家,當時就動了殺心。
她拎著砍刀,天快亮時溜進耿颯房中,趁著耿颯睡著,朝著她的腦袋直接剁了下去……
出了人命來了警察,殺人犯老太太被帶走了。
但隨著耿颯的死,身為丈夫的高錦粱順理成章繼承了耿家的財產,自此耿家改姓高。
張靈芝剔著牙縫裡的肉,笑嘻嘻下了最後結論。
“那個婆婆原本就是有精神病的,精神病殺人都不算犯法,根本不用坐牢,嘖,那個女人算是白死了!”
秦舒窈的腦海裡不覺浮現出耿颯的臉龐。
健康的小麥色,微微有點豐腴,那雙大眼睛像是天將亮時東方的啟明星,很明亮清澈。
一想到這個姑娘會以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去,秦舒窈就不覺渾身發抖,甚至強烈的不適感讓她乾嘔起來。
陳啟瀾被驚醒,他忙不迭翻身坐起,一邊拍著秦舒窈的後背,一邊摸出火柴點亮蠟燭,臉上滿是擔憂。
“怎麼了?昨晚的飯菜不合胃口?”
看著秦舒窈趴在床邊痛苦乾嘔,陳啟瀾急得直跳腳。
“你……你多點幾根蠟燭,屋裡太黑了,我有點害怕!”
秦舒窈勉強坐了起來,她臉上滿是斑駁淚痕,聲音嘶啞不堪。
很快,陳啟瀾點亮了家裡所有的蠟燭和煤油燈,光線驅散了夜的黑暗,秦舒窈也終於勉強恢複了平靜。
“耿颯……”
秦舒窈不知道該如何向陳啟瀾描述耿颯的人生悲劇,畢竟這一切聽上去太荒謬可笑了。
看著秦舒窈提及耿颯的欲言又止,陳啟瀾有點無奈,又有點高興。
無奈這女人的小心眼兒,高興她在為他而吃醋。
“媳婦兒我給你發誓,我和她真沒什麼,你要不信的話,我隻能把心挖出來給你看了!”
如果心臟能挖出來,他的心上一定刻滿了“秦舒窈”這三個字!
秦舒窈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她察覺到自己遺漏了重要的事,那就是虎子和小嬌的命運!
以張靈芝卑劣惡毒的品格,不可能容忍陳啟瀾撫養戰友的孩子!
就算她勉強接受,何翠蓮也會想方設法教唆張靈芝虐待與驅趕這一對兄妹的。
可從頭到尾,這母女二人都沒提及過,就像是……虎子和小嬌從未出現在張靈芝的人生之中。
如果非要解釋,那就是在張靈芝隨軍前,這兄妹二人就因為某種原因不在了。
不在了?
秦舒窈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好像知道了什麼!
兩個孩子是由耿颯母親親自照顧的,會不會她出事故死亡那天,兩個孩子也一起……
思及至此,秦舒窈的手心滿是冷汗。
且不論虎子和小嬌是烈士子女,便是普通百姓的孩子,也不該是那般淒慘的結局呐!
“啟瀾,虎子和小嬌……你們怎麼打算的?”
秦舒窈試探著問道:“耿颯結婚了,兩個孩子留在她家合適嗎?”
“耿颯和高錦粱訂婚時,我們就討論過要不要重新安排孩子,耿颯母親不同意,她對這兩個孩子感情很深。”
陳啟瀾如實答道:“小嬌和虎子也不肯離開,當然,高錦粱也表示願意接納兄妹二人,所以孩子暫時繼續留在耿家。”
這番話證實了秦舒窈的猜測。
上一世裡,兄妹二人很可能在那場事故裡一起喪生了!
她可以不管耿颯母親的死活,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被死神帶走啊!
孩子的父親用鮮血生命守衛著國家人民,他的後代理應被善待才是。
“啟瀾,我想把兩個孩子接過來自己照顧。”
聽到這話,陳啟瀾眼神裡泛過一抹光芒,可很快他搖了搖頭。
“這件事以後再說,撫養孩子不是一件小事,而且這不是你的責任,你沒義務跟著我受累。”
是,秦舒窈是他的妻子,可並不代表要與他一起承擔所有責任,她應該有完全屬於自己的人生。
窗外晨光熹微,已經有早起的人下田勞作了。
而上一世,耿颯母親死亡的日期,就是今天!
“虎子兄妹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天色還早你再睡會兒,我起床出晨操,出完操回來給你帶早飯……”
陳啟瀾一邊說著一邊準備下床,一隻細膩瓷白的胳膊伸來,直接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