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護所外狂風暴雪,內部卻壁爐燃燒一片溫馨安逸。
薑希芮看著周行之做飯的背影,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說男人做飯的時候很帥。
他低頭的樣子很專注,清晰的下頜線條堅毅迷人,筋線明顯的有力雙手在為她忙碌著。
帥哥配廚房,莫名蠱惑人心。
但是,當周行之端來一碗土色粘稠狀不明物體的時候,薑希芮覺得她之前的想法都是幻覺。
她覺得此刻她的麵色可能也變得和這碗糊糊一樣土黃土黃的。
前麵累積的愧疚正逐步消退,她有理由懷疑這人在利用食物報複她。
周行之俊臉有些不自在:“我擔心你直接吃壓縮餅乾會不好消化,所以我用熱水把它泡開了,我嘗了一下,味道還可以的。”
薑希芮麵露遲疑:“隻有壓縮餅乾嗎?沒有其他食物嗎?”
周行之眼睛看向彆處:“有是有,但是我不會做。”
薑希芮明白了,這人就是個廚房小白,廚房技藝點止步於燒熱水階段,甚至連麵條都不會煮。
—— 她其實在櫥櫃打開的時候看到了意大利麵,但是他隻是拿起來看了看就把它放下了,接著就端來了這碗糊糊。
她看著男人微微發紅的耳根,歎了口氣。
這個時候再挑三揀四真是她有些不知好歹了,要什麼意大利麵,糊糊不香嗎?
而且帥哥帥就行了,做什麼飯?
於是,她安慰道:“沒事的,我也不太會做飯。”
—— 但是至少會煮麵條。
“這糊糊看起來很香的,謝謝你。”
目光真誠,似乎毫無勉強。
周行之舒了一口氣,端著碗開始喂飯。
然後……
“太多了,我吃不下,少一點好嗎?”
“哎呀,我還沒吃完。”
“咳咳,等一下,慢點喂。”
“啊,victor!你喂到我鼻子裡了!”
周行之手忙腳亂找到紙巾:“抱歉抱歉,我幫你擦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擦著小姑娘皺起來的鼻頭。
她好像被他惹毛了,小臉緊繃著,看起來很是氣惱。
薑希芮生無可戀地癱坐在躺椅上,眼神幽怨:“victor,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照顧過彆人?”
周行之清了清嗓子很是一本正經地道:“嗯,我從來沒談過戀愛。”
薑希芮鹹魚驚坐起。
她問談戀愛的事情了嗎?這人在說什麼?
周行之接著說:“我之前工作太忙了一直沒時間,也沒遇見合適的人,所以才一直單身。”
薑希芮小聲嘟囔:“騙誰呢,明明剛才抱著我的時候熟練得很,而且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沒談過。”
未曾想這人的耳朵巨好使,立刻捕捉到她話中的重要信息:“都這麼大了?你認為我多大了?”
薑希芮打量了他一下,試探著開口道:“35?”
周行之:……
現在,麵色變得土黃土黃的是周行之,不僅土黃甚至逐漸轉向漆黑。
周行之:“彆吃了。”
說著就將裝著糊糊的碗往旁邊一撂
薑希芮弱弱地出聲:“要吃的。”
她抬頭瞄了一眼正生悶氣的男人,小心地解釋道:“我是覺得你好像職位很高,而且氣場很強,應該是在高位上很長時間了,所以才這麼猜的。如果光看臉的話,應該是隻有25的。”
她的找補好像有些用,那人咳了咳,然後語氣有掩飾不住的愉悅:“其實,你這麼想也沒錯,我二十歲畢業,到現在工作已經快十年了。”
薑希芮恍然:“哦,所以你三十歲了。”
周行之嚴謹糾正:“二十九,還沒到三十,隻比你大七歲。”
薑希芮淡淡道:“哦,我二十一,還沒到二十二,都比你小八歲了。”
周行之:……
他重新振作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早大學畢業嗎?”
薑希芮:“為什麼?上學上得早?”
早兩年上學,早兩年畢業,也不是不合理。
周行之自信一笑:“因為我是少年班的,十四歲上大學,二十歲的時候拿到博士學位。”
薑希芮:……
神t少年班。
她這是和少年班杠上了。
另一邊,會議中心,elsa和齊淼。
“你剛剛是不是說明早要去聖莫裡茲?”
齊淼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對,怎麼了?”
elsa接著追問:“我可以問問原因嗎?”
齊淼糾結了下是否該告訴競爭對家boss的行蹤,但是看到elsa著急的神色,最後還是選擇如實告知。
“周總因為高吹雪被困滑雪場了,我明早過去接他。”
elsa小聲念叨著:“高吹雪,那裡發生了高吹雪,原來如此。”
這次換做齊淼追問了:“怎麼了?”
elsa:“小薑總也去聖莫裡茲滑雪了,我之前一直聯係不上她。”
“小薑總也去了?”齊淼一愣,心想不可能這麼巧,但是為了確認他還是問道,“小薑總的英文名字是什麼?”
“cici。有什麼問題嗎?”elsa疑惑。
齊淼:!!!
“剛剛rega救援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告訴我周總和一個女孩子一起被困在同一個庇護所內。”
“而那個女孩的英文名就是cici。”
庇護所內,壁爐持續燃燒,維持著室內的溫暖乾燥,偶爾發出火花劈裂聲。
周行之很疑惑,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提到自己是少年班的之後,這姑娘就不開心了,糊糊也不吃了,靠在躺椅上,將臉轉向牆壁,不看他。
他自覺開始反思,可能她是有所誤會,以為他在炫耀,感到心裡不平衡了。
但是這真是冤枉他,沒想炫耀,隻是想給她留個好印象,忍不住孔雀開屏罷了。
哎,這麼一想,好像還是炫耀。
周行之看著麵前長條蟲的背影有些苦惱。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走向儲物間。
薑希芮知道她這樣搞連坐很不對,但是她最近實在是被少年班的人打擊慘了。
而且她現在生著病,委屈藏不住,小性子也來得快。
可是她這樣鬨脾氣對victor而言很是莫名其妙,而且這人之前還悉心地照顧了她,即使照顧得不太好 —— 將她放在地上、喂她糊糊之類的……
但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就在她想著如何主動示好的時候,她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翻找東西的動靜,接著,她麵前突然光亮一片。
一隻狼頭的手影出現在她麵對的牆麵上。
然後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有一天,一隻大灰狼來到了小白兔的家門口,咚咚敲門。”
男人故意沉著嗓音:“小白兔乖乖,快開門,我是你灰狼叔叔。”
之後,狼頭消失,一隻兔頭重新出現。
他捏著嗓子,提高音調說:“不開不開,媽媽說了不能開門。”
狼:“叔叔有胡蘿卜哦。”
兔:“有小蘋果也不能開哦。”
狼:“叔叔還會變魔術哦?”
兔:“會變什麼?”
狼:“你閉上眼睛數到三,叔叔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兔:“好哦。一,二,三。”
兔:“你騙人,你根本沒進來。”
狼:“叔叔已經進來了,隻是你看不見。”
兔:“我不信。”
狼:“你打開門就會發現叔叔不在門口了。”
“小兔子打開了門,啊嗚一口被大灰狼吃掉了。完。”
薑希芮在躺椅上捂著肚子樂得不行,她費力地轉過身。
周行之趕緊將手電筒熄滅,以免光束照到她的眼睛。
薑希芮笑著說:“你這故事編得不行。”
周行之一怔:“你不是笑得很開心嗎?”
薑希芮:“我那是笑你的聲音。最後應該是小兔子打開了門,啊嗚一口把大灰狼吃掉了,這樣才好玩。”
周行之開朗一笑:“哈哈,不錯,這樣確實更有反轉。”
薑希芮看著麵前男人的陽光笑容,有一瞬間的晃神,好像那晚酒吧對他的初印象完全是錯的一樣。
他才不像倨傲的獅子,即使是獅子,也是破除掉邊界感,慷慨地讓她進入領地的善良獅子。
“你還生氣嗎?我之前那樣說不是為了炫耀,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真的很抱歉。其實,我很向往政經哲專業的,我覺得你很厲害,像我這種看不懂哲學理論的,根本不可能被政經哲錄取……”
薑希芮打斷男人笨拙的解釋:“沒事,你不用道歉的,你沒有錯,是我不對。其實,主要是因為我遇見的少年班的人都很壞,所以才牽連了你,不好意思。”
周行之挑眉:“哦?少年班還有這樣的敗類?”
薑希芮:“我一個朋友的前男友是少年班的,出軌了。我還有一個朋友的上司是少年班的,很難搞,不愛搭理人,約他見麵還會爽約。”
周行之:“……”
周行之:“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保證!”
薑希芮笑了笑,她也相信他人很好,雖然相處不多,但是她依舊感受到了他的赤誠熱忱,就像是在蒼茫大雪中唯一的熾熱光源,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或許這就是她之前所期待的物質謀算之外的真情動蕩……
她看向男人似有期待的目光,有些不忍。
她能給他回應嗎?回應之後又是什麼?
徒勞折騰,神經拉扯,疲憊不堪。
分開的結局早已注定,又何必開始。
她快回國了,應該很快就會有一位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先訂婚,再協商具體結婚協議,最後是兩個家族的聯合。
雖然爺爺對她談戀愛的事情沒有任何置喙,甚至隱隱透露出找人陪伴未嘗不可的意思。
但是她能這樣對待麵前的男人嗎?
無論是確定聯姻對象前的短暫交往,還是藏在暗處的陪伴,都對他極不公平。
她是有惡趣味,想看倨傲折腰,但是不是以這種方式,她沒那麼壞。
薑希芮斂起嘴角的笑容,回避男人灼熱有光的目光,將視線轉向那碗糊糊,小聲說道:“我還想再吃一點,你能幫我把它熱一下嗎?”
……
深冬的夜晚來得很快,二人簡單吃過之後,外麵就漆黑一片了。
暖黃燈光圈起堅守在呼嘯雪風中的小小庇護所。
薑希芮坐在躺椅上,看著周行之忙碌著。
睡袋隻有一個,裹在了她身上,但是毯子有不少。
他正在地麵上鋪毯子,卷起一個做了一個長條形的枕頭。
周行之鋪好簡單的床鋪,回頭看向薑希芮。
女孩似乎是在看他,但是目光並未聚焦,好像是在透過他看著什麼似的。
周行之開口問她:“你想在哪裡睡?躺椅上還是地上?”
薑希芮回過神來:“躺椅上吧。”
周行之:“行,萬一掉下來,我在地上接著你。”
……
不料,一語成讖。
當薑希芮不小心翻身從躺椅上滾下來,然後又不小心滾到周行之懷裡的時候,她聽見男人在她耳畔悶笑道:“你這樣算不算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