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杯濁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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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不曾想竟會是公先來找我。”

劉辯看著袁隗,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曾經不可一世的袁司空怎麼就落到這步田地了?

袁隗自不知道劉辯心中所想,不然他可能要羞愧死。

他歎了口氣,帶著悲痛說道:“袁基枉顧陛下信重,不僅未儘禦史中丞之責,還散播了些怨懟朝廷的言論。”

“所幸有明君賢臣,不僅並未造成什麼惡果,還能幫助陛下探明究竟是哪些人在暗中對抗新政。”

“竊以為,此雖弄巧成拙,然其罪難免……”

說到這,袁隗伏跪在地,拜道:“伏唯陛下聖裁!”

劉辯看著袁隗,後者的確對他的侄子袁基感情很深,直到這時還不忘為袁基求情。

的確,劉辯不得不承認,在各處二千石給力的前提下,通過袁基這裡流傳出去的對抗度田的辦法確實在客觀上削減了地方對抗度田的烈度。

盜賊所能產生的破壞力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亂兵。

而且袁基的身份到底特殊,是袁術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兩人之間因政見不同,鬨歸鬨,但劉辯不得不考慮袁術會不會心生芥蒂。

他還指望著自己的便宜嶽父,聞名四海的大漢忠臣繼續再接再厲呢!

但袁基壞心辦了好事,不罰他劉辯意不平。

稍加思索,劉辯對袁隗說道:“朕這裡新得了些酒水,滋味與尋常不同,稍後公替朕將之送給禦史中丞吧!”

袁隗聽罷,心頭一緊。

他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隻死袁基一個人,從而保全所有人。

可人總是貪心的。

他很希望劉辯看在袁術、袁紹以及宮中的袁貴人的份上,同時,也看在他甫一確認事情後就來宮中彙報的份上,饒過袁基一命。

可惜啊……

“謝陛下賞賜!”袁隗一時之間仿佛更蒼老了。

劉辯則對身邊的郭勝交待了幾句,後者一愣,隨即準備去了。

不多時,袁隗忽然聽到有人呼喊。

——“袁公彆來無恙啊?”

回頭一看,卻是滿臉笑意張讓,後者正帶著幾個內侍端著酒追趕過來。

袁隗心頭又是一沉。

張讓來了,準沒好事,甚至可能連給袁基一個痛快都做不到。

可天子既然派了張讓監督,他有什麼辦法呢?

隻是看著張讓燦爛的笑臉,聽著張讓明麵上恭敬但實則陰陽怪氣的話語,他又能怎麼辦呢?

袁隗冷哼一聲,繼續朝宮外走去。

這個以往會讓張讓大怒的舉動,但在現在張讓卻不以為意,臉上笑容都不帶停的,招呼著內侍帶著酒跟上。

……

隨著咕嚕咕嚕的車輪聲消失不見,袁隗就算再不願,也得踏出車去,去見袁基。

袁基依舊在那個近乎被他砸爛的房間裡,他看到袁隗帶著張讓到來,隻一瞬間便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隻是他還有些接受不能——他的叔父如今已經這般膽怯了嗎?

卻不知在袁隗看來,當今天子若當真想要對付袁氏,何須證據?隻要懷疑,隻要他想,那麼袁氏定會萬劫不複。

“請袁中丞滿飲此杯!”張讓並不在意袁隗和袁基在想些什麼,他隻想著完成自己的使命。

袁基倒也硬氣,麵對送上來的酒,並未拒絕。

隻是看著顏色不同以往酒水,在飲下之前,袁基忽然有些遲疑,也有些後悔。

倘若他本本分分地堅守在禦史中丞任上,帶著禦史台的同僚們日日監察不法,不去謀劃那些連提出者都已經放棄的事,或許……事情會不一樣了吧……

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可否容我同妻兒作彆?”袁基放下了酒杯,卻忽又端起,對袁隗說道,“叔父,是我對不起他們。待我死後,還請叔父代我好好照顧他們,切莫讓他們與我一般……”

說罷,袁基一狠心,將杯中之酒一飲而儘。

酒一入口,袁基隻感覺前所未有的辛辣。

這就是毒酒的味道嗎?

袁基猛烈地咳嗽起來。

仿佛就要把肺咳出來了。

整個臉也都因為咳嗽而被憋紅了,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等到袁基稍稍緩過來,他甚至還有時間去想,早知道毒酒這般難喝,還不如直接拔劍自刎呢!

袁基還在繼續咳嗽。

但……他忽然感覺到了不對。

他越咳,喉嚨的不適越小,咳著咳著就習慣了。

怎麼好像沒事了,這毒藥發作的這麼慢嗎?

袁基看了看袁隗,又看了看帶著毒藥而來的張讓,一時有些不解。

而袁隗同樣滿臉的不解。

卻見張讓笑得非常開心:“好了,既然送行酒已經喝過了,那袁中丞,哦不,現在應該是罪人了……就請準備上路吧!”

“且動手吧!”袁基閉上了雙眼,很自覺地引頸受戮。

“不打算和妻兒作彆了嗎?那就直接跟我走吧!”

袁基瞪大了雙眼,走?

欣賞了半天的張讓終於道明了原委:“陛下有令,袁基按罪當死,念袁氏公忠體國者眾,遂免死,發配交州從軍戍邊,遇赦不得還。”

袁隗聽了,登時大喜,連忙對著皇宮的方向連拜三次,口呼“天恩浩蕩”。

而袁基聽罷,整個人癱軟了下來。

這是,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張讓在這時說道:“既然已經交代過了身後事,那事不宜遲,即刻出發吧!”

袁基忽然問張讓道:“敢問公,發配交州的應隻我一人吧?”

似過往,這種發配通常是全家一起的。

張讓對於袁基的態度很滿意,他笑道:“陛下隻說了你的罪過……不過,若是你的家人願意陪你去交州,自無不可。”

袁基連連說道:“不必,不必。”

“還請公罪人謝過陛下隆恩。”

之後在出發前往交州之前,袁基與家人作彆,言中提及發配交州之事,言道:“此去無歸期,皆是我咎由自取,汝等切莫以我為念,隻當我死了。”

隨後他複又拉著妻子的手說:“是我辜負了你,我走之後,遇事可尋叔父、公路、本初,他們不會坐視不理。”

事到臨頭,他才發現,自己所能信任的,還是那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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